随风飞扬

　　将马车赶上驿道，理顺了缰绳，拉进车厢在前部的栓子上绑好，调整好与后照镜对应的镜子，才进入中部。
　　玄斜依在靠垫上，眼睛闭着，脸色仍有点苍白。我轻轻走过去，帮他把滑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扶起他的后颈，让他靠在我胸前，解散他的头发，十指插入他的其中，指下用力，在他的头部按摩起来。
　　按到他的肩头时，他的身体放松下来，脸色也慢慢恢复过来，懒懒地将头靠在我肩头。
　　“也只有你了，会把给孕妇保命的护心丸当作养身的普通药丸随手送人，我记得这个名为‘孕宝’的药丸，每粒可是要一百两银子。”仍闭着眼，他靠着我轻笑道。
　　“难得碰到个那么热情直爽的人，能帮一把就帮一吧。”我微微一笑，理好他的头发。
　　生孩子，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沉默了许久，他突然说。
　　“以前的确是，不过现在可以通过剖腹取出孩子，已经降低了危险了。”我缓声道，知道那一盆盆血水吓住了他。
　　“我知道。也难为你，当年居然想出这么个法子，连小蝶的外婆都没想过用这个法子呢，没想到让你给试验成功了。只可怜那些有孕的牲畜了，一个个全都挨了一刀。”他显然也在努力克制，笑声中有着掩不住的压抑。
　　“没办法，我总不能拿人做试验吧？它们也算是为人类的传承做贡献。好了不说这个了，下一个小镇据说有相当有名的地方小吃，你可得快点恢复，不然对着美食却没胃口，等错过了你可别后悔。”因为他的贪吃，我们的旅行路线基本上是顺着美食产地出发。
　　“没问题！我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而已，等到了那里，我就会不药而愈，不会错过美食的！”他果然精神一振，眼睛亮亮地一脸期盼。
　　“瞧你的样子，好象我虐待了你一样！是不是对我的手艺不满了呀？”我斜睨着他，佯装生气。
　　“怎会！风儿最乖最体贴，做的东西最美味最可口！当真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世间难求，是……”
　　“好了好了，那有这么自卖自夸的！”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唉，他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我这是实话实说，半点都没有夸大。”他委屈地扭头，在我颈窝间磨蹭。
　　“是是，是我的错，作为补偿，等到了小镇上我请你随便吃，可好？”他的头发蹭得我脖子痒痒的，我咯咯笑着讨饶。
　　“你说的哦！”他满意地抬头。
　　“我说的。”我点头，相视一笑。
　　“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我轻声问。
　　“不困，这样就好。”他摇了摇头，向下滑了滑，在我怀里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躺着。
　　“好。”我柔声道，双手在他胸前环抱。

　　路上调整了几次方向，四五十里地在晃悠了两个时辰后也在傍晚时分到了，我从马车里出来，坐在驾驶座上向前看去，小镇不算大，四五百户人家，一条长长的街道贯穿全镇，每一家的门前都栽种有树冠极大的树，浓荫下摆着摊子，此时已没什么行人，许多人已开始收拾摊子。
　　我们的到来引起了一些人注意，不过他们只是从我身身上匆匆扫过，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我们驾车的马上。
　　说起我们的马，的确很打眼，它们并非是中原常见的，个头不高，但异常壮实，一匹白中带着黑斑，猛一看，象是奶牛；一匹黄中带着棕斑，四蹄却是乌黑。它们的来历不凡，是当年我们离开帝都时笨小子送我们的两匹外国进贡来的名种骏马与西方草原上的野马人工□□所生，桀骜不训，浑身上下透出股野性，每到投店，别的马根本不敢站到它们旁边，当初我们可是从它们一出生就精心照料，用了大量的珍贵药材为它们强身健体，耐心联络感情，费心调教，才肯乖乖帮我们拉车。
　　在小镇唯一的旅馆门前停下，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打量了下，见店内还算整洁，三五位小商人模样的客人散坐着，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观察到并无什么不寻常处，就招呼玄下来，谢绝了小二的殷勤，自己动手把马拉到后院，在一个较偏僻的槽头栓好了，接过小二抱来的新鲜青草，散开来喂给它们吃，叮嘱小二不要靠近后，才到前院去找玄。
　　玄已定好了个上人上房，我们叫了热水，好好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才下来觅食。
　　掏出我们自备的美酒，点了几个小镇有名小吃。其中有一样是薄煎饼，每一张都是锅盖那么大，折叠在一起，是以绿豆粉为主，加以藕粉、菱粉、花生粉、红豆粉、马铃薯粉等十几种粉，与适量面粉混合而成，用的油是该地特产的一种植物油，非常清爽，煎出的薄饼香气袭人，咬一口，口感滑腻，十几种材料的香混合在一起，让人吃了还想吃，欲罢不能，玄一口气吃了三张还不停，再次伸手时被我拦住，示意他还有别的没尝，他才讪讪地收回手。
　　酒足饭饱后我们沿着小街散步，有一些人家门前点着灯笼，旁边摆了些瓜果。那些瓜果都很新鲜，还带着叶子，大都是从自家地里摘的，摊主大都是吃罢了饭，边消食顺便做生意，所以注意力并未放到摊子上，而是摇着大蒲扇大声地跟邻居唠嗑。
　　拉着玄一家家看过去，挑了一些最新鲜的。摊主见我们内行的样子跟我们搭起了话，从客官哪里来问起，知道我们一直在游历，就跟我们打听起旅途中的见闻趣事。也难怪，他们中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呆在小镇上，最远不过到达八十里外的小县城，因此遇到外地客人自然想好好打听一下，给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添点乐趣。因此结帐的时候，作为感谢，摊主几乎是半卖半送于我们。
　　告别了摊主们，继续散步，晚风吹拂，遍体生凉，树叶“哗哗”地响，在街灯的投射下在地上印上大团大团的墨影，我们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一路走，一路啃着在热情的摊主那里洗净的瓜果，玄有点不大习惯，抱着个大瓜半天才啃一口，脸红红的，还要东看西看，我笑眯眯地拍拍他：“没关系了，你看天都黑了，没人看见的。”说着“啊呜”一声，大大地咬了一口，边嚼边口齿不清地问：“不喜欢吃瓜吗？我这里还有一些酸甜的果子，我换给你。”说着把瓜咬在口中，腾开手往袋子里摸。
　　“不用了，我换这个就好。”
　　嘴上一松，我诧异地抬起头，他正对着我咬开的缺口大大地咬了一口，同时把他那个只咬了一口的大瓜递给我。
　　“你这个比我那个还要甜嘛！”我接过咬了一口，那甘甜甜、脆生生的瓜让我忍不住连咬两口。
　　“那就多吃点。”他边咬着，边宠溺地望着我。
　　“可是今晚吃得太饱，我刚刚又吃了大半个，这整个我恐怕吃不完。”望着手里的大瓜我不由犯愁。
　　“没关系，你只管吃，吃不完我再帮你吃。”他掏出手帕，细心地帮我擦去嘴角的瓜子。
　　“好。”我开心一笑，抱住大瓜专心啃起来。
　　他微微一笑，轻轻揽了我的肩膀，替我挡住渐渐沁凉的夜风，慢慢散步。
　　因为我们两个都很喜欢这个小镇的食物和热情淳朴的乡民，很享受这里的悠闲生活，因此在那里盘桓了两三日，才又出发，继续我们的旅程。

　　且不说我们悠闲地一路边玩边走，全然不知在帝都正有人急得跳脚巴望着我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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