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

　　神达之——千万不要轻易去背面，不然祂也保不住你。
　　灵魂回不到土壤里，大地母亲接不住，无法制作褓衣保护灵魂，也无法孕育新的肉|体，你就会变成野鬼，只能等到一个消散的结局，完全消散，什么都没有了，连下一世都没有办法安排。

　　肉｜体不能没有灵魂，否则会成为新的“潘多拉”之盒，那是不幸的标签，是灾难的漩涡。灵魂也不能没有寄存，否则会消散。

　　要自己爱自己，上帝才有机会爱你。

　　灿灿显然是中招了，它的灵魂正在坠落，天使失翅，沉金色，即将变成俗物。
　　而失去了神智的天使不会化为人，会变成无法动弹的木偶，直到神得一闲暇，再度亲吻。

　　因为祂们本来不是人，全靠上帝的赐福，充其量，不过是祂的玩偶。

　　但，神从来不会轻易降落人间，所以那种时候的天使几乎就是死了。
　　没救了。

　　所谓的黎明，不过是上帝翻了个身，白昼悄悄眨眼，希望沉沉睡去。

　　尹煜佑担心地看着灿灿，他短暂的坏掉了。

　　应该还来得及救！
　　他心里想着，希望他不要再继续说了，他真的要被悲伤撑坏了。

　　嘭！老虎一拳捶在墙上，他按捺不住了。

　　“真TM憋屈！外面就是法律的世界，只要我们走出去。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人举报这个狗屁地方？！”
　　他收着音量，没敢大声咆哮，因为附近就是庞绅勋的办公室。觉得不甘心，又发狠道：“难道就任由这帮人无法无天下去吗？”

　　尹煜佑沉默了几秒，老虎的话让他觉得他们这帮人很像行军的士兵，一路望梅止渴，最后竟然集体渴死在距离水源不到百米的地方。
　　这真是最荒唐的笑话。

　　皇帝看了也要叹息。

　　他收起心思，将注意力挪回对话上，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包括你在内，很多人都在尽力地反抗。大家不是古代只知道受苦的奴隶，被主子朝脸上泼了热茶还要叩头谢恩，但是谁叫蚂蚁敌不过大象。”

　　他笑了一声，声音短促，笑容却发冷，像是在自嘲，“可是我们跟奴隶也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没有铁链和枷锁，却一样被一纸卖身契捆在这里，没有自由。”

　　“如果一定要找一些区别的话，奴隶被发卖的时候家人能拿到钱，而我们仍然能作为‘人’直立存活。这是时代为你我添镀的光辉，是千万人奋斗的结果。前辈的那些人，他们争取来的光芒或多或少，普及到了你我的身上。”

　　“太阳升起来，总是能带来很多希望，就算那些没有被照耀到的地方，也被扫走了一些绝望。”

　　他像是在吟诗，诗人垂下眼睑，过分浓郁的焦糖色压住了眼睛里的光，清软的声音变得哀伤起来，“不过，保持‘直立’，这大概是我们最后的一点价值了。”

　　“怎么说？”老虎没听明白，他歪了歪脑袋，像一只犯糊涂的线条小狗，情绪分明。

　　“我觉得，人的尊严和价值是直接绑定的。”尹煜佑解释道，“只有肯定了自己是个人，也被这个社会肯定了是个人，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因为这是一个唯物之上真实唯心的世界，唯心是此间套阁的真理。”

　　老虎听得似懂非懂，感觉脑袋里的雾气凝得更重了，他把这背后的原因归结为自己可能太笨了。
　　但是他绝对不会把这种猜测说出来，那样就真的变成一个白痴了，他的威严何在？

　　灿灿却来了一些精神，他看向尹煜佑，眼睛里汇聚出一点光芒，像是陶瓷茶盏上的反光，那实际上是肯定的神色。

　　尹煜佑全然不觉，还在继续绽放：“否则，被当作死物，就算想发挥价值也没有那个机会。‘活’人的主观能动性像一根可以变形的鞭子，会锁死一切自己和其它东西可以走的路，但凡是能被主宰的都在其中包囊，包括身边的顽石和小草，也会被完全支配。”

　　“贪心助长人类，也毁坏人类，它既是人类的翅膀，也是蚀脑的病菌，它是药，也是毒。”

　　灿灿眼睛里欣赏的目光越盛，每次在这种思维不知觉间能够共鸣的时候，他总会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会中意这个人的理由。

　　缘分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做什么，更不需要过于深入的了解，风一拨弄，两角齐鸣，叮铃对奏，自成一道风景。浅试辄止，投石问路，已经能够明白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一片湖。

　　牵绊串联缘分的，是引力——神的法术。

　　“而主观能动性这种东西，执有的人就可以成为此间的至高，虚假而又真实的神明，也就是皇帝。而没有这样东西的，根据这颗星球上弱肉强食的铁森林法则，也就是监狱法则，则自然沦为了被支配的东西，假象的死了。”

　　老虎就着自己一锅大拌粥的理解，不确定地扯起一边眉毛，“这意思是说，没有主观能动性的人跟死了没有区别？”

　　尹煜佑点了点头，“丢失了主观能动性的人就是奴隶，活着也像是行尸走肉，不就是我们吗？申天无门，诉地不应，只能被困在这个名叫人间的四好囹圄里背负着困苦的生活一辈子做西西弗斯，终其一生都看不到希望。”

　　他的语气苍凉又顽皮，带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同时还要听DJ嚼泡泡糖的咸鱼感，主动游水肯定是不会做，但顺流的话会甩两下尾巴意思一下自己还活着。

　　“我看网上有人说地球就是座被流放的监狱，弱肉强食的法则可不就是监狱里用的最横吗？所以我想这个说法或许是真的。”

　　尹煜佑没有着急答话，他看向外面的天空，余光扫过太阳，缓缓，才回答老虎，“宇宙的事情我们谁也说不好，但是每个人都有猜想的权力，亿万个人里，说不定谁想的就是事实呢？人类其实很聪明，上帝关了我们的窗户和门，但是还留下了一条缝，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人类的上限其实高到不可测，因为那可是上帝所留的缝隙。”

　　灿灿接：“但是‘事实’这个定义也是人类创造的，所以能不能用人类的定义来定义暂时还无法被定义，甚至无法被观测全局的宇宙，这是个盲人缠麻线的问题。”

　　“什么意思？”老虎直接看向尹煜佑，他下意识觉得装高深的灿灿不会回答自己。相比之下，尹煜佑表现得完全没有架子，更容易接近一些。

　　好在，尹煜佑确实平易近亲：“无解啊！”他摊开手。

　　“其实，大家不是不反抗。”灿灿突然说道。他从刚才就想要说话了，只不过耐着性子在听他们先表阐，这会儿见两个人有夏末秋来气萧条的意思，才接过了题，开始挥毫。

　　“由于公司人心不齐，居心叵测等等问题，很多人的反抗是暗中进行的，不敢摆在明面上。而且之前有过例子，公然和这里的领导叫板的主播，下场几乎都是负债累累，再也翻不了身那样。”

　　“有了血的教训在先，后来自然没有人敢踩埋了不知道多少颗地雷的死路。”

　　他有意看了老虎一眼，老虎不以为然地瞪了回去，甚至轻轻嗤了一声——这是头号案例。

　　灿灿不和这只幼稚园大班没有毕业的猫计较，“但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进行的反抗，都被庞绅勋四两拨千斤地解决掉了。这其中就包括员工和高管们出于贪欲睡了小主播之后，又态度恶劣地打发掉他们这种劣性事件。”
　　“不如说，它是继解约矛盾之后，首当其冲的麻烦之二，也是庞绅勋的日常工作之一。”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自己还能多说两句。他今天下午开播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之后再补上就可以，他本来就不走偶像化的路线，哪怕粉丝呼吁，作为科普博主直播的时间其实完全可以不固定。
　　再看老虎和尹鱼儿，这两个人一个刚从办公室里出来，还在修养遭受了冰雹打击的精神树苗，另一位待会儿就要进去“受洗”，总之肯定是都不急着上班。

　　“你们着急开工吗？”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问了一句。毕竟对于帝盛的大部分主播来说，就像备战高考的学子，时间就是生命和金钱。

　　跟他猜的一样，一虎一鱼都不着急，就连理由都完全吻合了推测。

　　灿灿放下心来，继续说道：“我做过调查，据很多跟我对接的主播回忆，庞绅勋似乎是故意的，故意想要甩开我们这些烫手山芋。”

　　“他不就是吃我们这碗饭的吗？”尹煜佑好奇地问道。

　　灿灿敛了敛眼睑，示意他听自己说，“后来我贿赂了几位摄像师又询问，事实的确是那样。为了不让新人利用，踩低他往上爬，也为了杜绝新人给他滋生麻烦，他故意将态度甩得特别恶劣。”

　　虽然话有点绕，但是两个人听明白了：庞绅勋为了保护自己的位置和权力，故意在主播们，尤其是在新人主播们面前表面得烦不胜烦，就像小动物炸毛哈人。

　　“摄像师们说，如果帝盛的风气再好一些，内部没有卷得这么乌烟瘴气，庞绅勋其实是会帮助主播们处理一些实事的。他以前也好吃懒做，但就像师徒四个人里的八戒一样，会真的做一些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帝盛这片沼泽中糟糕的风气让那只hama不得不先顾及自己的安危，不过……”灿灿说着，眼神变得锐利，似两柄出鞘的寒刃，“这只是摄像师的说法，他们的认知肯定向着公司一方，而庞绅勋属于公司。哪怕这中间真的有苦衷，也不能掩盖庞绅勋借着职务之便践踏别人身心健康的事实。”

　　“对！”寅边虎非常赞同，尹煜佑也点了点头。

　　“话说，那头猪都睡了别人了，还怕被添麻烦？这真是吃西瓜怕吐籽，懒到家了啊！而且解决我们的麻烦不就是人事主管的工作吗？我们平时遇到的事儿大部分都是人事这一块儿的。”寅边虎说着，一脸坦然地指着自己，“就像小爷我，就算再霸道，也不至于吃了人家的还不负责任，更何况是别人的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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