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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约莫过了一刻钟，茶盏不轻不重的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一丝冷哼自慧贤贵妃喉咙间发出。
尤锦一反而冷静下来，她知晓这不过是一个由头，她也知道慧贤贵妃现在所能做的不过是斥责她一番。
她虽然是女儿身，却也是前朝朝臣，即便慧贤贵妃想要处置，也要经过皇帝发话。
加上她在入宫前遇到的事，皆已禀至陛下，若此刻慧贤贵妃再针对于她，怕也会引得众人回忆。
如此，尤锦一便放下心来，静静等待着慧贤贵妃的发难。
慧贤贵妃抬手细瞧着指尖上新染的豆蔻，眉眼微移，视线锁定尤锦一：“本宫若没记错的话，你当时是因为想要学习双面绣，才求到清儿面前。”
当时为了接近季瑶，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见她不语默认，慧贤贵妃身体微微前倾的，唇角含着一丝笑意：“你给本宫说实话，当初为什么要学习双面绣，别说你是为了清儿。”
尤锦一手中微微沁出细微汗珠，她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咬定就是为了箫羿清。毕竟当时就是以此说服箫羿清的，至于他是如何说服慧贤贵妃的便不得而知了。
“本宫既然如此问你，自然就不信那种为了嫁给清儿的傻话，”慧贤贵妃微微抬眸，直视尤锦一的眼眸，在她注视下好似根本无法撒谎，“清儿的婚事由不得他做主，也就清儿肯相信你的鬼话，真以为去请旨赐婚就能恩准你们两个的婚事？”
慧贤贵妃言辞犀利，尤锦一眉眼微抬，并无半分恐慌。
“既然贵妃娘娘已经认定是微臣在哄骗二殿下，又何必来向我求证，我有心要嫁给他，至于能不能去娶，既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娘娘您说了算的。”
她不卑不亢，直面回击慧贤贵妃的话。
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实话，即便她身为二殿下的生母，对于儿子的婚事，她也没有插手的权利。
“既然知道清儿婚事，自己做不得主，为何还要如此不知羞耻做些勾引吾儿的勾当。”
慧贤贵妃愤愤不平，话说的着实难听了些。
慧贤贵妃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可她毕竟是目前最受皇帝宠爱的贵妃，于她而言，皇帝的宠爱就是权利。
尤锦一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露出难色，“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是微臣的错，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还要纠缠二殿下。
先前想要学习双面绣，的确是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点私心，若娘娘看不下去，我日后必当敛起心中爱意，决不逾矩半分。”
“砰”，屏风后面骤然响起瓷瓶落地的声音，尤锦一诧异的循声望过去，裕安转身之际挡住了她的视线，“死丫头，说了多少遍了，那是娘娘最喜欢琉璃瓶，擦拭的时候可一定要万分小心……”
裕安径直走到屏风后面，不多时传来少女的哭泣声，以及裕安的责骂声。
直到少女的抽泣声传来，慧贤贵妃僵直的身子才舒缓不少，她再次看向尤锦一，神色严肃：“你说你是为了清儿，可本宫在怎么觉得你倒是为了想要接近季瑶才选择这么一个借口。”
尤锦一心中一惊，自己想法竟然全被看透，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娘娘误会了，我同季府小姐向来没有什么交情，怎么会为了她哄骗羿……二殿下。”
“那为何那么多刺绣的方法不学，偏要学一个没有多人知道的双面绣，据我所知，刺绣法是季瑶母亲所创，得到真传的唯有的季瑶一人。”
事实真相被慧贤贵妃一一道出，眼下她更不能承认。
“其实，微臣最开始是寻得公主，想要给二殿下一个惊喜，可惜公主对微臣略有的微词，不肯相帮。起初我也不知道季瑶的身份，是公主留给微臣的名字，得知事情原委后，二殿下这才……”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需要再说下去，发生了什么，慧贤贵妃恐怕比她还要清楚明白。
慧贤贵妃紧抿双唇，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你偷偷习武一事，又该如何解释？”
尤锦一微微一怔，完全没有想到慧贤贵妃会直接拿此事询问她。
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好笑，脸上却露出茫然无辜又委屈的神情：“微臣，不能习武吗？”
她父亲是堂堂护国大将军，她的母亲更是北晋唯一一位女将军，她不习武才更奇怪。
遭到尤锦一的反问，慧贤贵妃明显一愣。
尤锦一低垂着头，想起方才慧贤贵妃用的偷偷二字，她眼角溢出几滴泪水：“先前采花贼一事，吓得微臣彻夜难眠，总有种将自己的命置于别人手中的感觉，于是就是无事时听从父母在世时的教诲，学着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并没有要隐瞒众人的意思，只是也不好敲锣打鼓的告知所有人。”
“你！”慧贤贵妃又怎么会不懂她话中含义，方才软下来的身段，此刻又变的僵直。
“娘娘，您方才命人备了酥山，说是要赏给尤小姐。”
裕安的话打断了慧贤贵妃即将爆发的怒火，这一提醒倒让慧贤贵妃的怒火消解不少：“伶牙俐齿，比起你的母亲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慧贤贵妃提及自己母亲，尤锦一微微惊讶，在她记忆中，母亲向来不喜欢皇宫，若非必要她是不会入宫的。所以，她的记忆中一向都是父亲带她入宫。
更不知母亲同慧贤贵妃之间的纠葛。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明显，慧贤贵妃瞧在眼中，嘴中发出一丝冷哼，颇为得意：“当年你的母亲若不是失去了入宫选秀的机会，又怎么转头嫁给你的父亲，宁愿上战场也不愿留在奉京城？”
她并没有打算在尤锦一口中得到什么答案，也没打算将过去那段往事讲给她听。想起她得意的事情，她松了一口气：“罢了，我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今日寻你来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不要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本宫一无所知，若是对清儿不理，本宫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先前暗杀不成，这是要明着警告一番。
既然如此，尤锦一自然表现的唯唯诺诺，让她深信自己确实受到了惊吓，不敢轻视箫羿清。如此，也可避开同他不必要的接触。
在一番恐吓之后，慧贤贵妃又恢复了长辈的慈爱，方才恐吓她的另有其人。
尤锦一也不得不陪着上演一出，彼此喜爱的戏码。
当她离开颐华宫时，远处天边晕染上一圈红色光晕，太阳的温热还弥漫在宫道上，像一只无形的手，挣扎着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暮色降临。
颐华宫中重回寂静，裕安挥挥手，殿内的宫婢依次退了出去。
慧贤贵妃将手中团扇丢在桌案上，阖上双眸深深叹气，好像在压制心中未曾宣泄的怒火。
屏风后面传来细微动静，慧贤贵妃依旧阖着双眸，唇角微动：“你可听到了？她那张嘴惯会为自己开脱，倒是你不会真的信了她的鬼话吧？”
从屏风后出来的人没有吱声，慧贤贵妃继续说道：“你但凡想一想，她从以学习双面绣为借口开始，接触到季瑶，通过季瑶解决了采花贼一案，得陛下青睐。紧接着就开设了女子衙堂，如今更是将你的命门握在手中，你若是再顾及往昔情分，怕到最后被她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母妃怕是误会了，她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知晓那采花贼会对季瑶下手，从而获得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
对尤锦一这段时间的变化，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也怀疑过她已经知晓一切，可她待他如初的，甚至比以往更亲密。
至于尤锦一练剑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升起一丝难过的同时，那种隐隐期盼的感觉在心底搅动。
萧羿清沉浸在自己的感触中，闻得一声冷哼。
“本宫瞧你就是让那狐媚子迷了心智，别本宫没提醒你，清河郡父子若是提审到奉京意味着什么，他们父子，尤其是那冯霖知晓的事情可不是一星半点。若再让你那心上人插手，别说是皇位了，本宫瞧着，你的心上人也将离你而去。”
慧贤贵妃本以为听到这番话，萧羿清至少会反省一下，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做个抉择，哪曾想，他竟然跪在她面前，尤为真诚：“还请母妃为儿臣请旨赐婚。”
慧贤贵妃猛地坐直身子，双眸顿时瞪大，声音带有一丝颤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羿清好似下定决心，眼神里透露着坚毅。
慧贤贵妃虽然没有及时说些什么，但她胸前起伏巨大，显然因为生气，导致呼吸不畅。
“虽然儿臣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可若是母妃去求，儿臣再同父皇表示要娶尤锦一的决心，想来父皇也不会不同意的，毕竟父皇本身就想同……”
“闭嘴！”
萧羿清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震怒的慧贤贵妃打断。
“你可知尤锦一的重要性？”
萧羿清似是想起什么，脸色蓦地一变。
“莫要忘了，何崇最开始看好的人是谁，若不是本宫同他们父子谈条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放弃受尤淮书支持大皇子，转而支持你？”
冰冷的话语化作冰晶刺进他的心肺，疼痛顿时传遍全身。
然而，慧贤贵妃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更重要的一点，且不说尤淮书一家的死因，单凭当年的事若是暴露，你以为眼下爱着你的人爱的是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人？”
萧羿清如同丧家之犬，挺拔的身姿顿时没了支撑的力量，他呆坐在地上，像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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