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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
闻天客拽起地上那人的领子，路威贤的双唇轻微张开。
对方只是看着瘦削，但果然很有力量啊。
闻天客似乎意识到了某件事，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尽力让气质柔和了下来。他掏出散发着光晕的锁链将地上那个灰头土脸的人捆了起来。
感觉对方……像是一个行走的百宝箱。路威贤的思维跳脱了一瞬。
路威贤晃了晃脑袋，隔着一段距离蹲下身子，打量起仰坐在地上的人影。对方的脸上虽然沾满了灰，不过从面容来看八成就是人类没错，身形骨架也更像是成年男性。
“你认识他？”
徐风时犹疑了片刻。
闻天客走到路威贤旁边：“刚才救了你的人可是我们。”
“……”两次救命之恩，徐风时无法对这份恩情视而不见，“我跟他工作在同一个地方。”
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进一步追问道：“主星的总协会，军团，还是研究所？”
提及研究所时闻天客明显上扬了语气。徐风时回想起路威贤头上时不时生出的鹿角，对方早前肯定接受过兽种实验，而面前这人不仅同他关系亲近，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事先对研究所做过调查不足为奇。
那么就算他们对华尧有印象也符合常理。
“是、咳咳，是研究所。”路威贤和开口说话的人对上了眼睛，对方惊魂未定，露出故作坦然的笑容，“我是研究所的华尧。”
立场目的不同，每个人的脑子都在飞速旋转着。路威贤显然也没忘记自己在徐风时面前的人设：“我们见过吧？”
他根本没去过什么研究所，这种情况还是将皮球踢给对方比较好。
华尧坐在地上，衣服沾上许多烟灰，面颊还擦破皮流出了血：“啊，我似乎没印象。”
“你会有印象的。”闻天客盯着华尧。计划之外的人又出现了，是可以利用的机会，还是……?
阿雾靠在树下用纸巾简单擦拭着面颊上的蓝色脏污，无意间和偏转身子的闻天客对上了眼神。
相信他就好。阿雾的眼神这么说着。
闻天客将预先计划好的问题扼杀在喉咙里，路威贤自然而然地接过话：“你是人类？那怎么会跟辉面族混在一起？”
徐风时同样面露惑色。他想起自己的任务和追查到的线索，面色一下变得凝重。
“有辉面族混进了主星，”华尧倒坐在地上，言语间虽有惊慌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我运送最新的兽种前往战场，返程时突然被它们袭击。”
“混进主星？”路威贤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时代的辉面族应该还没办法伪装成人吧？
“现在的技术还没办法立刻检测出辉面族，这人的说法不是完全不可信。”闻天客学着路威贤的样子蹲下身子，华尧的目光流转在他们之间。
闻天客的身子晃了一下，路威贤下意识扶住他的胳膊:“小心一点。”
青年扶着男人站起身，投向华尧的视线不知不觉间从平视变成了俯视。
善于伪装傲慢，华尧对闻天客有了一个初步认识。
至于这个黑发青年么……华尧暂时保留了看法。
阿雾用手抚摸上自己松散的辫子，他将沾染上蓝色血迹的发带拆下用纸巾裹了起来，看来剩下的地方只能到浴室清洗了。
他走向华尧，对方散发着微薄的人味，虽然不浓，但在一群石头里也很好辨认，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最后一秒将对方拽出即将爆炸的机舰。他不喜欢对方现在那道扫来扫去的目光。阿雾再次拎着衣领将华尧从地上薅了起来：“我救了你，所以你要听他的话。”
“救、救吗？”华尧重复了一遍，“我刚才其实以为我要死了。”
这才是天生神力……路威贤的思维又跳了一下，他转头看向闻天客：“要帮这个人松绑吗？”
微风吹来的气息还带着焦味，徐风时先一步回答：“不。对方毕竟出现在辉面族的船上，安全起见还是看守为妙。”
路威贤的眉毛一跳，这可不像是老熟人该摆出的态度:“你还知道别的事？”
徐风时沉默着没有回应。华尧倒是拖长嗓子“欸”了一声。
“你不会怀疑我吧？”问完这句话后他便闭上了嘴，徐风时面色更加凝重，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阿雾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暗暗用目光征询路威贤的意见。
我想回去了。
路威贤擤了一下鼻子，方才经历了那番动荡，他闻着这里的空气也很难受:“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谈？”说完后他看向自己身边明显更有战斗经验的二人。
轮不到徐风时开口，闻天客已经迈动了步子：“外面热起来了，我送你回去。”
徐风时对闻天客的态度见怪不怪，在路过被烧毁的机舰残骸时众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自古以来就是那般美丽的晶石，辉面族生命的句点，就那样散落于灰土之上。
“是它们无误。”
“要埋起来吗？”
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华尧掠过第一道声音的主人们，回眸看向路威贤:“……你好天真。”
路威贤平静地看着华尧。有些东西根本清算不清，他只能道出自己瞬息间的感受。
“他不天真。”闻天客反驳了华尧，金瞳压下所有复杂的情绪，最后只汇成了这四个字。
在这一刻，路威贤的眼底很浅，一望到底。然而下一刻他还要继续行走在命运的蛛网上。
这分明是一个死生怨善都不逃避的人。
闻天客的指甲无声地嵌进了手心。
……
确认华尧未曾携带任何特殊工具后，闻天客将对方锁进了圆形的光罩里。他可以在特定的范围内移动，但无法发动攻击也无法逃脱。
路威贤坐上沙发：“这里已经不太像是住宅了。”
“家”的氛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培育出来的，相反，它容易消散。
徐风时递给路威贤一条热毛巾，然后很有边界感地坐到了他的对面：“我带来的麻烦吓到你了。”
闻天客在厨房中切着水果，客厅中暂时只有他们二人。
路威贤用毛巾擦了擦脸，对此也很坦然：“我果然还是习惯不了这种场面。”
“这样就很好，”清澈是最好的，徐风时那张年轻的脸透露着说不出的老成，“我果然把你们扯进事件里了。”
“离开这里吧，”徐风时坐直了身子，“它们肯定很快就找上门来。”
“到处都很危险，我们应该去哪？”清润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
黑水晶渗透出异彩，徐风时感觉自己的大脑将要变得迟钝。
“要不要……”心中突然冒出的念头滋长起来，徐风时缓缓道，“要不要回主星？”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话就是从口中溜了出来：“你曾经接受过兽种实验，说不定回主星还能得到治疗。”
路威贤用手机撑着下巴，一边倾听一边点头：“好，我会考虑。”要是立刻答应的话那目的性就太强了。
徐风时松动了口风，有些问题顺理成章地被问了出来。
“你认识华尧为什么还让我们把他绑起来？”
闻天客坐到路威贤身旁，路威贤从餐盘中叉起一块哈密瓜。
“……直觉罢了。”徐风时如此解释。
“我相信你的直觉。”路威贤将一块西瓜递给徐风时，“不过华尧好像还说你怀疑他？”
事已至此，隐瞒已经行不通了。徐风时低叹一口气:“我此番是为了调查泄密者，结果刚掌握一点情报就遭遇了辉面族的攻击，言尽于此。”
什么泄密者？什么样的情报？
路威贤很想继续追问下去，但他知道徐风时绝对不会再透露更多。
闻天客的嘴角牵动了半分，看不出喜怒：“我们就是为了远离是非才生活在荒星，若是回到主星，研究所恐怕会再次伤害他。”
路威贤用余光瞥着闻天客。演技真好，难怪一开始他也没看出“5266”的不对劲。
“华尧说他送了新兽种去前沿，想来如今的兽种完善了不少，”徐风时斟酌着措辞，他也不知为何，但冥冥之中就是觉得应该带这个青年回主星，“无论如何这里都不能久住，辉面族察觉到我的踪迹定会再犯。”
路威贤眉毛微蹙，眼尾向下垂去，他先是看向闻天客做商讨的样子，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徐风时：“如果我们真的去了主星，你可以……”
第一批接受兽种实验的人身体机能都陷入紊乱。随着时间推移，技术虽然进入瓶颈期，但对人的危害却减少了许多。青年八成因为鹿角的不定时出现遭遇了许多苦楚，若是可以，徐风时也希望自己能帮到对方：“我一定会尽力。”
“嗯，谢谢你。”路威贤对着徐风时露出笑容，他需要的就是这句话。眼前这个贯穿过去和未来的男人身上一定有着不为人知之处，他必须和对方建立起稳定的联系。
路威贤的脑中突然闪回了一个画面，他的身体一僵。
自己又看见了未来？不对，之前时间对他做出指引时不是这种情况。
路威贤闭上眼，闻天客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那个画面又闪了一下——看清了！
是……消失许久的直播间。
直播系统没有随他回到过去，闻天客正是预料到这种情况，才会做足准备亲身来到他的身边。
刚才那个画面不似往常。本来的直播框成为了花屏，交流区的信息他一概看不真切，只有一条散发着特殊光晕的评论清晰地浮现在他脑中：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闻天客握住了路威贤的手。
他的眼神一定还恍惚着，为了不露出破绽，路威贤索性直接低下头：“不太舒服。”
闻天客和徐风时交谈的声音他听不清，路威贤重新闭上眼试图再次捕获刚才的画面，然而却都以失败告终。
一直到房门阖上，路威贤才舒展开眉头：“我看到了。”
闻天客盯着他的眼睛，尽管没有具体说明，但却明白了路威贤所指，紧绷的身躯几乎是瞬间放松了下来：“你们的联系本就没有断开，别担心。”
“有一个人似乎发了评论，他问我现在还好吗。”所有的画面都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只有那条信息无比显眼，路威贤接着道，“我感觉……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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