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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胎
寻找无果后,霍云天决心忘掉他,将他彻底从自己的生活抹掉。
他把寻欢没带走的金器重新装进绒布盒,连同给寻欢买的手机,扔进衣帽间最里面的抽屉。
把他坐过的轮椅,用过的复健用品送给楼下年迈的老夫妻。
但当苗锦绣准备把寻欢的衣服鞋子打包准备扔掉时,他又不舍地说:“还是再放放吧”,又指挥着苗锦绣把衣服摆进衣橱里。
霍满陪他伤心了两天,两天后开心地跟金轶还有豆豆去X大打球。在孩子的世界里,天大的烦恼,睡一觉,都能忘掉大半。
霍云天几乎天天去无边界心理咨询室做客。
咨询室从上到下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
如果他来得不巧,上一位病人拖堂,助理阿福甚至会把他带到王中王的私人休息室。
王中王感慨地对云天说:“霍总,您估计是富豪榜上看心理医生次数最多的一位了吧?”
“看了这么多次,都没治好我,这是你的问题。”毒舌霍云天如是说。
王中王:“······”
大哥你这单纯失恋,根本不属于情感障碍,好吧?
我没计较你占用医疗资源,就算客气的了。
生活如高速运行的列车,朝着单一方向永不停歇。
甘蓝对云天的纠缠,愈演愈烈。
在公司,他会想尽一切理由,找云天见面。私下里,他甚至有次跟着云天,来了盛世豪庭的家。
云天脸拉得老长,十分罕见地展现他阴鸷冷酷的一面。
甘蓝放下给霍满的无人机礼盒:“我就给孩子买了件礼物,放下就走。你不用这个样子吧。至少,你应该请我坐下喝杯茶。”
“我想不必了。胡建人,没有请客请到家的习惯。”
甘蓝属于动物学领域顶尖的专家,确实属于云聚所需的顶尖人才,是支撑战鸟游戏核心的骨架。
云天不能随便把他开掉,因而萌生出,把他派到上海分公司的打算。
随着战鸟游戏的风靡,云聚设立了上海分公司,成远重归麾下,主导上海技术研发工作。有他在,云天也放心。
但成远一口回绝:“这种刺头,你慢慢享受吧。”
云天只好祭出麦栗和周一扬这两座大神,挡在身前。只要甘蓝出现,他就叫上二人一道,做人肉盾牌。
家事方面,颜彩于次年诞下一名男童。
关于孩子的名字,白石早就如霍满那样取了单字驰,霍驰。
但躺在病床上的颜彩,一口回绝:“白石,我想这个孩子从头到尾,名正言顺。他的姓名,应该跟云天云野一样。”
白石于是又想了一个——云开。云开见日,希望这孩子一生顺遂。
颜彩欣然同意。
只是这个霍云开,开局就是王炸级别的小怪胎——自诞生之日起,他既不哭,也不闹,也不喝母乳,安安静静如降生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世界。
正常孩子,只要靠近母亲的身体,就会自动寻找母亲的乳/头。
但他不同,就是硬塞到他嘴里,都不会有反射性的吮吸动作。
他甚至不喝水!不喝奶粉!
这可把这对老夫妻愁怀了,连主治医生都道“这不科学”,只得每天为这孩子打营养针。
于是,霍云开出生的半年内始终呆在医院的婴儿仓内,浑身插满管子,瘦的皮包骨。
霍家家族的人,怀疑这孩子早晚夭折。
霍白石认为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苦劝妻子多日,最终把孩子从医院中抱出,回家养育。
小家伙儿还是喜欢外界的,他看到城市街道和茶园的大片绿色,栗色的瞳孔睁得老大。
只是,水还是不吃的,吃的东西,嚼碎了他尚可吃上两口。
为了方便云开随时就医打针,白石夫妇从茶园搬到城区的老宅里。
为孩子心烦意乱的霍白石,时常跑去街上下棋。
跟一群花白头发的老头们,摇着扇子,捻动珠串,盘着核桃,在棋盘上消耗时光。
不过,有一天,人群中混进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扎着两条粗壮的麻花辫。
那姑娘个性敞亮,大大方方,很快跟老头们打成一片。
棋艺竟然也不差。白石与她对弈过几盘,她还赢过一回。
“老头,可以啊。”现下的这一盘,她大概率又要赢。
颜彩催着白石回家吃饭,电话又催了一遍。
白石只得作罢,说下次再约。
连着几天,这姑娘都在。
详聊起来,她还是个鹭岛的大学生,学的是天体物理。
这孩子暑假没事儿干,跟老头子下棋,赚零花钱。
她脑袋瓜聪明,几乎每天都有进步,棋艺隐隐有超越白石的势头。
这次又在关键点上,颜彩催着回家。
白石便对那姑娘说,一道去家里吃饭,饭后下完这局。又吩咐颜彩有客,加菜备下碗筷。
小姑娘欣然同意。
她到白石的家里,好奇地四处打量,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直到颜彩抱出了霍云开,小姑娘脸色大变,一路挂在嘴角的酒窝立即消失。
而霍云开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哭啼,他伸出小手要去够那姑娘。
“哎呀,这是怎么了?”颜彩轻摇哄着怀里的孩子,但他哭得更大声。
白石来抱,还是一样。
小姑娘看着两口子这阵仗,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老头,要不,我抱抱吧。”
孩子一到她怀里,就不哭了,仍挂着泪水的小脸,难得的笑了,发出婴童特有的纯净笑声,露出刚生出的两颗乳白色的奶牙和大部分粉色口腔。
“他可能是饿了。要不要喂他?”小姑娘问。
“他不喝母乳。”颜彩眼神暗淡。
“那奶粉有没有呢?”
“也不喝。”
“那不是要饿死?”小姑娘这话是对着霍云开说的。
接着她转向霍白石:“能不能给个奶瓶试试?”
霍白石用十分不熟悉的操作,冲了奶粉,挤出几滴试试温度合适,便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塞进婴儿嘴里,奶瓶随即咕噜噜地发声,奶液很快下去大半。
颜彩和白石皆惊。
两人几乎立即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我们孩子,有救了~”
但他们随即发现,小姑娘莫小乖走后,云开依旧滴水不进。
只有她,能做到。
她是特别的存在。
于是,霍白石每天邀莫小乖回家吃饭,颜彩让林婶变着法地备菜,几乎顿顿不重样。
“小乖,你多吃点儿。”饭后的水果宴,青芒杨梅山竹都盛在艺术感十足的果盘中。
“阿姨,我吃不下了。”小乖摇摇手,继续逗腿上的霍云开。
然后她抬头说:“阿姨,我能不能单独跟云开待一会儿啊。”
白石夫妻双双退去。
小乖将头抵在婴孩的头上,无声的交流便开启了。
嘟嘟,能在这里见到你,真的太好了。雾星上的兄弟姐妹还好吗?
叮叮,它们不好。你走后,乐园的磁性越来越强,越来越多的兄弟姐妹被禁锢在乐园的雕塑上。
嘟嘟,我们的家园早就不适合我们居住了。
作为殖民任务八勇士之一,我很努力地学习这个星球的知识。
相信很快,我就能驾驶一艘飞船回雾星拯救大家了。
不过,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叮叮。从你坐上飞行器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跟踪你的轨迹。通过观测,你偏离了既定轨道至少5°的雾星角。
这里并不是目标星球。
什么?!
是的。错的离谱。这里就是曾经最早探索的一片星域。
还记得第一个远离雾星,牺牲的前辈吗?就是葬在这里。
死后,还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时间虫洞。余波在几年后,仍能在乐园中被感应到。
几年前,我曾分割一半身体,跨越星系,来此处找你。但不幸,飞行器陨落,反而在此地,形成了一个时空坍缩点。
这次失败后,我准备再三,才在今年成功着陆。
着陆后即被这位女士捕获,以人类小孩儿的身份诞生于世。
你应该好好吃东西,这样才能存活下来。
我不喜欢这个星球,也不喜欢液体食物。这儿的小体人,都是这样被拘禁吗?
要知道,对于雾星公民而言,自由无价。
那是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自由行走,到处流浪了。
真的吗?
当然。就像我这样。
两人又聊起在雾星的快乐过往。
五分钟后,他们吵了起来。导火索,是嘟嘟问叮叮当时不愿意嫁给他的原因。
我不愿失去自由。我想永远像风一样漂泊,在乐园上空自由穿行,呼啸,可以是任何形状,任何颜色。
为了爱,也不行?
不行。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吗?
不觉得。
这就是我没办法嫁给你的另一个原因——你太过自私,永远以自我为中心!
你是雾星最庞大的存在,但同时也是最压抑的存在。
争吵后,莫小乖好多天没再去棋摊。
而霍云天的奇怪,有上升了一个台阶。
他整天整天睁着眼,不睡觉。
开始是气愤,气到嘴唇发白,小脸肿胀如河豚。
三天后,他累了,梦游一样,看向忧郁哭泣的颜彩。
“上天一定是在惩罚我,惩罚我年轻时犯下的错。”颜彩的眼睛浸满泪水,向翻滚喷涌的泉。
霍云开回忆起,颜彩那比飞行器还昏暗幽深的子宫,他的出生像一场无声的战斗。
爬离产道后,人类的身体又沉重到令他疲惫,人类的头脑令他心烦意乱。
但此时颜彩的拥抱,颤抖和担忧,沁入皮肤,带给他一种奇特的力量。
这是雾星上没有的东西——母爱。他懂事后,才明白这东西的含义。
雾星上,所有的居民没有父母。
大家本就是一团闪耀的花火,通过碰撞和交融,实现更新和壮大。
如果叮叮选择嫁给他,将被深埋于雾星坚硬的地表下,成为嘟嘟花火的根系,永生永世,不会与他分离。
此时的他,开智了一般,将五感用到极致,他在极短的时间听懂了地球人的语言。
并渐渐明白,只要他吃与喝,颜彩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也明白了爸爸另有个失踪在外的孩子,他时常为此忧心。
在下次莫小乖不情不愿地被邀来家中做客时,云开告诉她——他用能量向过去望,知晓了那孩子的去处。
“在哪里?”连小乖都有些好奇这个人。
霍云开蹒跚着往前爬,爬到胡桃木茶几下面,伸手扒拉着那本老相册。只是以他这幼稚的力量,老相册岿然不动。
小乖走过去,抱起他:“你是想翻这个吗?”她边搂抱着他,边去翻阅那个老相册。
这个有什么特别吗?她用眼神问他。
继续往前翻。霍云开也用眼神回复她。
他们看到寻欢一点点儿长大,从逗比儿童变成了忧郁少年。
小乖继续翻开下一页,霍云开却用手挡了一下,小乖顿时停住。
这一页,只有2张横版照片,一张有六寸大小,另一张则小很多,目测只有三寸的样子。
对比六寸可怜兮兮地坠在相册封页的一角,留下大量的空白。
照片上是两个并排而立的男人,那个简简单单白衬衫蓝牛仔就穿出文艺范的青年,是霍白石的年轻版本。
另外一人则一身紧束黑衣、双臂抱胸,头发支棱,浑身散发着桀骜之气。
这个人。霍云开指挥着并不灵便的手,就是他。
谁?霍寻欢?
小乖过去问老头:“这个是谁?”
“那是霍白驹,被驱逐出霍家的异类。”
“寻欢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他们应该没有交集。这个人常年漂泊在外,听说曾在东南亚开过赌/场,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乖又用疑问的眼神问云开。
云开想说话,可是舌头笨重,只能发出啊呀啊呀的声音。
只有小乖能听懂。
他说:寻欢跟那人在一起。
什么?你确定?
“怎么了?”老头问她。
小乖犹豫了一下:“老头,如果你想找到你儿子寻欢,就去找这个人。”
这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霍白石微拧眉心,叹口气。
他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老吴,你能不能找人帮我打听一下霍白驹现在哪里?还有······顺便了解下他身边有没有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眉眼很好看的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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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
东南亚开赌坊,是合法的。
而且霍白驹只干过一段时间,平心而论,不算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