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冲喜农家女后

　　会试为期九天，这一次，林烟没在贡院门口摆小摊了，她秉持着人品守恒定律，在南城小院办起了义诊，美其名曰给叶彦攒人品。

　　原以为不会有多少人来光顾，结果却发现，即使是全国最繁华、最富庶的京城，也有数不清的穷苦百姓，哪怕坐诊的是林烟这个半路出家的野生大夫，义诊的队伍也排出了老长。

　　林烟开始只是想找点事情做，有人说说话，让她把心思从叶彦身上移开，结果来看病的乡亲真挚又恳切，把她当作救命菩萨一样，直把林烟心中那股济世救人的信念勾了出来。

　　于是她不辞劳苦，尽心尽力看诊，百姓口耳相传，来的人竟越来越多。

　　由于没有帮手，看诊、抓药等事全由林烟自己完成，常常一天下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为了给更多人看病，林烟尽量提高速度，前一个病人刚刚起身离开，她便手脚麻利地清理桌面，头也不抬地问道：“您好，请坐，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对方将手放在脉枕上，轻声回道：“心悸，胸闷，偶尔反胃、恶心，还会夜里盗汗。”

　　这人明明是来看病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笑意，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林烟好奇地抬头一瞧，不由怔住了：“你是……李主簿？”

　　四年前，林烟越级上诉，控告乐阳府尹王汲贪赃枉法的时候，接过她的状纸，递交给巡抚大人的，正是这位李主簿。

　　只见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谦虚地说道：“不才，在下如今已是工部侍郎，官居正三品。”

　　林烟瞪大眼睛看着这位李侍郎，一时间好多话语堵在唇间，不知先说哪句才好，半晌后才问道：“侍郎大人，怎么会光顾我这小院子？”

　　李侍郎抬头环顾了一圈这朴素的小院，笑道：“我在路上听人说南城有个活菩萨，治病卖药不收钱，便来看看是哪个江湖骗子又在坑害百姓，没想到是你，乐阳那个小丫头，你叫什么来着，李春桃是吧？”

　　“我不是江湖骗子！”林烟急忙辩解道，“虽然我入行时间短，但是我已经看过很多病例了，在乐阳疫病的时候，我治好了好多人。”

　　“嗯！乐阳疫病的事我知道。”李侍郎刚说了一句，便听后面传来百姓的催促。

　　“前面的人看不看病啊？不看病就起来吧！”
　　“我们还等着看病呢！排好久了！”
　　“就是啊！要聊天别的时候再聊嘛！”

　　林烟见状，正要跟百姓解释，忽见李侍郎冲她摆摆手，站起身请身后人落座。

　　“今日无事，我给你当一回帮工。”李侍郎说着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到林烟身旁，拿起了称药材的小秤。

　　林烟一惊，忙伸手去够小秤，推辞道：“侍郎大人，怎么能让您做帮工呢！”

　　李侍郎拿着小秤的手一抬，面色一肃，指着林烟警告道：“大伙可都排着队等你看诊呢！是不是江湖骗子，让我亲眼瞧瞧！”

　　林烟有些无奈地转回头来，给面前的百姓看病，诊明病情后，低头写下药方，迟疑地将药方递给李侍郎。

　　李侍郎接过药方，在分门别类的小药匣里找相应的药材，由于不熟练，颇费了一番工夫。

　　林烟想提示他药材的位置，被他坚决拒绝，执拗地亲自配齐了药材，然后笨手笨脚地把药材包起来，递给看病的百姓。

　　两人就这样搭配着干活，虽然十分不默契，但总比林烟一个人要快，太阳还未落山，排队的病人就已经都看完了。

　　李侍郎把摆在外面供排队的人休息的凳子等物品收回来，对林烟说道：“你这小丫头还挺周到，不但给排队的人放了凳子，还给他们准备了茶水和小零嘴，难怪你这义诊才摆了没几天，百姓们就都对你赞不绝口了。”

　　林烟笑了笑，回道：“排队辛苦又无聊，给大家准备点吃喝，时间就过得快了。”说完把面前的脉枕摆正，指着脉枕对李侍郎道，“侍郎大人请坐。”

　　李侍郎看着她一怔。

　　“不是心悸，胸闷，恶心，盗汗吗？我帮侍郎大人看一看。”林烟提醒道。

　　“其实症结不在此，不过你看一看也好。”李侍郎在林烟对面坐下来，将手腕放到脉枕上。

　　林烟非常认真地给李侍郎诊脉，一边诊一边问道：“大人肝火有些大，脾虚，肠胃和睡眠也不太好，大人最近压力很大吗？”

　　李侍郎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给大人开几服药，调理一下，但是关键还是大人自己要放宽心，纾解压力。”林烟说着拿起毛笔，低头认真写药方。

　　李侍郎看了她一眼，手里把玩着小秤的秤砣，说道：“对了，那位叶家公子在贡院参加会试呢吧？”

　　听他提起叶彦，林烟手下动作一顿，黑色的墨水洇了刚刚写下的一笔，林烟忙抬起毛笔，回道：“嗯，少爷现在就在贡院呢！”

　　李侍郎放下小秤砣，又将手指放在旁边小药匣的盖子上，向下轻轻一点，盖子“啪嗒”一声合上了。

　　林烟转头看了他一眼，感觉李侍郎似乎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侍郎大人？”

　　李侍郎笑了一声，回道：“我听说，叶公子近日跟丞相府走得很近，可有这回事？”

　　闻言，林烟心中莫名涌上一阵苦涩，点了点头。

　　李侍郎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话头一转，说起了乐阳的事。

　　“当初你把乐阳府尹王汲告倒之后，关于乐阳府尹人选，曾有过激烈的争执，胡尚书。”说到这里，李侍郎忽然补充道，“哦，胡尚书就是受理王汲案的巡抚大人，如今他已是工部尚书，是我的顶头上司。”

　　林烟不明觉厉地点点头，心中暗暗想着，三四年的时间，从主簙爬到侍郎，这人晋升的势头还是挺猛的。

　　“胡尚书当时就力荐陈泽，但被杨相压过去了，后面继任的乐阳府尹是个什么货色，想必你也见识过了，直到第二任府尹再次倒台，陈泽才有了上任的机会。”

　　林烟如同听八卦一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给排队百姓准备的瓜子，有点冲动想抓一把来边嗑边听。

　　见她这副反应，李侍郎不禁笑了笑，说道：“小丫头，你还天真呢！等会试结束，把这些跟那位叶家公子说说吧！”

　　林烟有些茫然地问道：“李侍郎，你说的事，我们都知道啊！我们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对其中的细节，可能比你们还要清楚。”

　　“我当然知道你们经历过，但这背后的利益纠葛，你不去深究、不去探明，保不齐被拽进深渊都不自知。我知道那叶家公子已经连中四元，可人爬得越高，也就越危险，你以为有一个推力可以助你登顶，殊不知，它也可能一把推过了，直接把你从高处推下来，你们还年轻，好好想一想。”李侍郎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烟一时来不及仔细琢磨，但直觉李侍郎的话别有深意，便追问道：“侍郎大人，我见识浅薄，您想提点我们什么，可否进一步明示？”

　　李侍郎站起身，拎起林烟方才包好的药包，笑呵呵说道：“再多一条良言：在官场中，不要讲私情，永远站在你的职权范围内行事。”

　　“侍郎大人！”林烟起身跟上来。

　　“留步吧！明日还有义诊呢，好好给百姓看病，明日我就不来了。”李侍郎说着摆摆手，提步出了小院。

　　虽然有这么一个小插曲，但义诊的活动总体还是很顺利的，林烟很快就在京城百姓间有了小小名气。

　　而会试也到了尾声，叶彦终于考完回来了。

　　回到小院，叶彦先去沐浴，然后坐在椅子上，听林烟讲述这几天的事情。

　　“你是说，当初那个李主簿，如今的工部侍郎，专程到小院里来看你义诊，还给你做了一天帮工？”

　　林烟拿着帕子，走到叶彦身后，一点一点帮他擦头发，将李侍郎的话转述给叶彦。

　　叶彦听完沉吟良久，忽然转头对林烟说道：“还记得乡试考完我们出去玩的那次吗？”

　　林烟一愣，没想到他话题突然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记得啊，我们玩了半个多月，临放榜才回来。”

　　叶彦眼中眸光一闪，诱惑道：“会试下月才放榜，想不想再出去玩半个月？”

　　林烟有些哭笑不得：“少爷，距离殿试不到两个月了，你还要浪费一个月吗？”

　　“我们深入民间，这是体察民情，怎么能算浪费，说不好，皇上的题目就是这些民情民策，天天在书房里待着，能知道什么民情！”

　　叶彦行动非常迅速，第一天说完，第二天就把东西都收拾好，驴车也准备好，锁上小院，拉着林烟就上路了。

　　“少爷，我们去哪儿啊？”林烟抱着小包袱问道。

　　“周边县市，随走随玩，让红毛来决定。”叶彦挥手在红毛驴身上抽了一鞭，驴车吱呀呀跑起来。

　　林烟随着驴车摇摇晃晃，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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