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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车里，蒲熠星死死握着手机，上面显示着郭文韬留给他的GPS追踪讯号。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后，手机上精确显示了GPS定位器目前所在的经纬度。从他登陆的那刻起，GPS显示地一直没有变化，在魔都市郊。

　　从M市到魔都车程不过两三个小时，蒲熠星立刻带着刑侦队全员出发。

　　和上次去银汤温泉救郭文韬不同，这一次的蒲熠星在发现GPS信息的那一刻，所有的猜忌和怒火都荡然无存。郭文韬宁可留下这么复杂的讯息都没有联系他，必然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已经尽他所能做到最好。是他自己太大意了，早上没见到郭文韬来上班就应该打电话确认……不对，蒲熠星烦躁地想，这个案子既然牵扯到段泽坤，段泽坤又凭借他的泰坦科技掌握全市大量的视频监控，他根本就不该让郭文韬一个人住！

　　“魔都方面怎么说，那个定位的地点具体在哪里？”蒲熠星望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航道树，询问着和魔都市局对接的技侦唐九洲。

　　“在市郊一处高档住宅区。”电话里的唐九洲报出了小区名字。

　　“别墅？”蒲熠星问，一边思忖着，要是别墅倒是比较好查，毕竟住户少。

　　“不是别墅区，是小高层建筑，魔都那边也在派人过去，不过据说位置比较偏，他们在市区堵车，也不一定比你们快。”唐九洲道。

　　“他们来不来都没关系，我们的人够。”蒲熠星刚说完，手机显示，GPS定位器在动了！

　　“等等！”蒲熠星电话里叫住了唐九洲，“GPS定位器动了！我把地址共享给你。”

　　唐九洲在电话那头操作了一番，汇报道：“蒲队，从GPS定位器的移动速度看，应该是上了机动车，目前已经离开小区，往高速公路上开。”

　　“共享一下导航！”蒲熠星命令道，又拍了拍开车的石凯，“追！”

　　几辆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蒲熠星紧紧盯着GPS追踪器的位置，信号驶进了市区。魔都市区范围广，地形复杂，还容易堵车，在不确定目的地的情况下并不适合包抄围捕，只能跟着信号走。石凯开得满头大汗，被旁边插进来的私家车点爆了脾气，一边哔着喇叭一边抱怨：“老大，开警笛吧！你看这堵的，一眼看不到头！”

　　蒲熠星握了握拳，摇头道：“不行，文韬在他们手里，要是我们开警笛，可能会激怒对方。有GPS信号在，不怕跟丢。”

　　石凯压下怒火，耐着性子堵在浩浩荡荡的车队里。蒲熠星却看着一路追击过来的路线陷入了沉思。GPS信号最初在市郊那个小区停了将近5个小时，应该是先将人暂时安置在了那里。现在GPS信号又动了，显然是在做转移。为什么要转移？他们要转移去哪里？蒲熠星盯着导航图，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市区。蒲熠星对魔都的地形并不熟悉，所以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从别墅出来到现在这段距离，其实根本没必要走市区，如果走快速内环，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

　　难道，他们知道被跟踪了？蒲熠星心底掠过一阵寒意，他们几辆车非常低调，淹没在魔都浩浩荡荡的车流大队中，难道，是郭文韬带着的GPS定位器被发现了？

　　蒲熠星正在做各种揣测，忽听电话里唐九洲叫到：“蒲队，信号出了市区，往邻市方向走了！”

　　蒲熠星来不及多想，让石凯直接走高架出了魔都市区，往邻市方向开。

　　GPS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魔都和邻市交界的一大片水域。这里早已出了高速公路地界，完全没有监控覆盖，稀稀疏疏有一些农宅，因为临近中午，并没有什么人影，纵横交错的水道连着广袤的湖泊，GPS信号已经显示断联。

　　蒲熠星走下车，站在湖边，脸上阴云密布。

　　石凯站在一边，开过来已经是精疲力尽，最终追到这么个地方，信号还断了，一看老大这态度，一整个刑侦支队大气都不敢出。信号断了，证明追踪器已经损坏，结合这个地点，应该是被扔进了湖里。可是GPS追踪器理应在文韬身上，现在追踪器被扔进了湖里，那文韬……

　　去周围排查的队员已经回来了，有些迟疑道：“蒲队，周围几户人家都问过了，因为正好是午饭时间，大家都在家里吃饭，没人注意湖这边有没有动静。”

　　“老大，要不我跳下去看看？这水好像不太深。”石凯小声提议。

　　“不用，我去。”蒲熠星将外套和鞋一脱，还没等队员们反应过来，已经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将他和这个世界隔绝开。周围的喧嚣一下子散去，蒲熠星一头扎进更深的水区。

　　其实从概率上分析，郭文韬被投进这片水域的可能很小。如果他是活着的状态被投进去的，那必然会有挣扎的痕迹，也容易引起周围过往人员车辆的察觉。如果郭文韬是以尸体的状态被投入这片水域的，那当时把他从城郊的小区转移过来就面临着巨大的风险。现在不是深夜，无论是小区还是刚才魔都的一路都很有可能被人怀疑。段泽坤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光天白日下用这种方法抛尸。然而，理智归理智，当GPS信号最终在这里消失的时候，蒲熠星只觉得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功能，甚至刚停下车的时候就想直接往水里跳，还是石凯提醒了可以问问周围的农户有没有听到动静才恢复了一点理智。

　　正午的阳光射在水面上，能见度很好。蒲熠星扎进水底努力搜寻着任何在外观上有一点点可能像尸体的东西。在水中长时间的睁眼让他的眼睛很酸胀，一路而来的奔波也让他的体力在崩溃的边缘。他抬头换气时，隐约可见岸上的队员们对他拼命招着手，似乎在对他喊着什么，但是他已无力去分辨，脑海中只留下了一个念头：必须把这片水域搜完，一定要亲自看到水底没有郭文韬的影子，他才能安心。

　　其实蒲熠星长这么大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要是平时他队里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这么跳湖，他一定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在这里的可能是郭文韬，是他不久前才明白了自己心意的郭文韬。他想起最后一次见郭文韬的时候没有说出口的话，昨天晚上送他回家的时候他想一了百了告诉他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只有他，可是郭文韬没有让他说。他以为自己未来总有很多机会，或许会在哪个一起加班的深夜，不经意地将这句话说出口，又或许像周峻纬那样，用个矫情的方式告白。但他从没想过，他可能从此再也没机会说出那句话，即使这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足以将他击溃。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筋疲力竭的蒲熠星被人在水中托起。

　　是石凯，满头满脸的水，不住地叫着“老大！”

　　“我再找找。很快……”蒲熠星觉得讲完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尽力将石凯推开。这片水域还没有搜完，他心里没底。

　　“老大，老大，找到了！文韬找到了！”石凯大声叫着。

　　蒲熠星手脚重得像灌铅一样，却还抓着石凯急切问道：“他……还好吗？”

　　“好着呢，一点事儿都没有！”石凯抓着蒲熠星笑道，“刚才我们在岸上喊了这么久，老大都没听到？”

　　就像是一直支撑着的一口气忽然泄了，蒲熠星摇了摇头。头顶的日光照下来，在水里睁得太久的眼睛敏感地直流眼泪。

　　石凯拽着蒲熠星往岸上游，说说笑笑。拉上了岸一转头却见自家老大脸上全是泪痕，惊道：“老大，你怎么哭了？”

　　还是一旁另一个队员眼尖，用肘子碰了碰石凯道：“说什么呢！明明是在水里时间久了眼睛难受的，小心蒲队抽你。”

　　蒲熠星笑着摇摇头，要在平时，这小子敢这么调侃他早一脚踹上去了，但今天，在这么多队员面前丢脸一次，蒲熠星觉得没什么，这眼泪是太阳照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重要吗？他望着眼前这片平静的水域，郭文韬不在这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才是最重要的。

　　“郭文韬在哪里被找到的？”蒲熠星拿着自己的干外套随便擦了擦，问石凯。

　　“在GPS开始定位的那片住宅区，是魔都的同事过去找到的。”

　　“有没有受伤？”蒲熠星的声音不大，却透着隐约的柔情。

　　“没受伤，一切正常。是魔都的同事们搜索那个小区时他砸了玻璃窗主动求救的，据他所说，他是被段泽坤带过去的，但后来GPS追踪器暴露了，段泽坤撇下他离开了。”

　　“段泽坤追了吗？”

　　“追不上了。”石凯耷拉着脑袋，“魔都的同事查了一下，段泽坤已经坐上一小时前的飞机出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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