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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下葬
早晨寂静的宁水村内还挂着红布,可昨夜全村人已经传遍,祝枝,不在了。
沈玉珠下马,到贴有囍字的屋前敲了敲,“祝枝,休息这么久该出来了,今日,我要走了。”
她还在喜悦里,没注意到周围走动的人神色是如何,郑彦生缓缓来,看到那背影,也不知如何给她说。
“玉珠。”,他唤她。
沈玉珠转头,须臾就发现不对劲,郑彦生的脸色很差,眼眶还是红的,这是,哭过的模样。
她立马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郑彦生的喉头艰难滚动,手率先抓住她的胳膊,“玉珠....祝枝不在了。”
沈玉珠愣了下,随即笑,“什么叫她不在了,去哪了?”
“她,死了。”
沈玉珠脸上的笑挂不住,挣脱不了握着的手,就失去大小姐仪态的拿脚踹门,“祝枝,你给我出来,林安!”
苓儿也不可置信,好好的人,怎么会就不在了呢,她得到小姐的令,使劲拍着。
“林安,你开门啊!”
喧嚷再次引来众人,沈玉珠看到村民们的模样,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眼眶也红了,她怒着,“你们再开什么玩笑,祝枝才刚成亲,怎么可能就死了!”
她命令,泪在眼眶里涌出,“郑彦生你给我把手松开!”
郑彦生不放,见她越来越激动,索性直接抱住她,沈玉珠的手在他背上捶打,声线凄厉,“你告诉我啊,你们都在骗我,祝枝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她哭着,泪濡湿了脸下胸膛。
郑平英叔走出来,面上没有一点其他表情,全是难过跟怆然。
“小姐,祝枝昨夜里突然不在了,我们....”
郑平说不下去,脸撇向一边。
沈玉珠挣脱怀抱,“我要见她,让林安开门!”
郑平推了推,声音带上商量,“林安,你把门打开。”,祝枝逝去已有了十余个时辰,该让她安息了。
久不见回应,他只好又命人去撞,门破人群鱼贯而入,沈玉珠的两脚踏进里屋,左右张望。
“祝枝,林安呢?!”
这里除了红,没有一个影子,他们在屋内找了好久都见不到人,老英的神色忽然一变,他上前,“我知道林安去了哪里,你们先不要慌,我去把他带回来。”
他召集自己的同类们,走出村口,随后飞到天上。
落地乌兰山,老英敏锐的感觉到了林安气息,他和众人悄悄地走到一处洞口,看到地上铺着喜被,林安身穿完整喜服,怀里抱着苍白,也是一身喜的祝枝,他们躺在上面,很安详。
老英大骇,确认林安没事后松了口气,地上的人突然坐起来,两只眸子,在很警惕的望着他们。
老英微微上前,善诱,“林安,你别这样,祝枝要安息。”
林安的眼眶很红,身姿防御着不想让他们过来,“祝枝是我的新娘,你们别想把她带走!”
他看到他的这幅样子也很不好受,努力劝解,“林安,祝枝不只是你的新娘,还是宁水村的村长,你要这样,永远守着她吗,她要长眠。”,说完,老英试探性的往前进了一步。
林安宛如惊弓之鸟,面色惧裂,他大喊,“你们都别过来,我不会让你们把她带走的,祝枝死了,也是我的。”
老英眼神示意,王春花王林等立刻分散,围住中心人。
林安头发都快竖起,他的两手挥打着,“滚,滚!你们不要靠近,不要打扰我跟她!”
王春花等闪到动作的人身旁,想用法力把他困住,林安发现目眦欲裂,手掌翻动竟将王春花一下掀翻在地,王林的神色发凛,幻步上前,联合突袭的老英用法力将他绕住,在其他人过来时加码,总算将发狂的人摁住。
林安一人难敌众手,眼见老英去抱起地上祝枝,竟想鱼死网破,幻形冲破他们的制压,可这样,对他的身体损害极大,王林眼色一使,与王春花联手敲下,让他陷入沉沉睡眠。
他们用上了法力的绳子捆住他,与抱着祝枝的老英往天上飞去。
落地宁水村地界已经是第二天,他们显出人身后往村内走去,在目光所及,村内的红布被换成了白色,所有人的鼻尖都一酸,老英望向被捆着的人,他都已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位深爱祝枝的人。
郑平被小童通报走到村口,林安穿着喜服,被捆着,眼睛闭起被架着走,老英怀内的人身形很僵硬,也是一身红色。
沈玉珠冲出人群,看到祝枝模样眼里的泪啪嗒啪嗒的掉,苓儿用帕子擦自己泪,又去给小姐擦。
众人无言,默默的看着老英等进来,把祝枝放在床上。
祝枝的头发乱了,身上还穿着喜服,林玉香关门给她擦脸,洁身,拿起寿服时望了望门外,整理她的大红喜服,擦绣鞋上的泥。
“小枝啊,你也希望这样的对不对。”
她给她仔细的簪好首饰,又涂口脂。
屋门外,郑平问,“林安这是怎么回事?”
老英解释道,“他太激动,不愿回来,也不愿意让祝枝安葬,没办法,我们只能这么做。”
郑平望着叹了口气,“他也是个用情深的,小枝这猝然一走,打击最大的就是他了。”
“可是,还是给他叫醒吧。”
老英抿了下唇,手使法力,又凑到王林身边说了句话。
林安在椅子上悠悠转醒,看到众人后就开始身体乱动,“祝枝呢?!你们放开我,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他不断使用法力想挣脱,但根本没用,王林死死的压制住他,不让他有破绳的机会。
林安叫着有如癫狂,郑平坐在他对面,“林安,祝枝要下葬,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们也很难过,可她是要入土的。”
“不...不...”,林安喊着,“你们不要夺走她,她要跟我在一起。”
郑平拿出祝枝爹娘的小碑来,正对着他,“祝枝有很多身份,她是你的娘子,也是我们宁水村的村长,还是她爹娘的女儿,你不能带走她,让她死后魂魄不安,她的爹娘,会很难过。”
林安怔怔的,安静了些。
“你就让她入黄土,祝枝很爱你,我也相信,她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林安的眶里蓄满泪水,“祝枝,我离不开你...”
屋内气氛很压抑,郑平又说道,“她是我们村的村长,我们从小看到大的人,我们要送她最后一程,所有村民都在等着,我们也舍不得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可人没了,就是要进墓的,这样才能转生,不被困在世上做孤魂野鬼。”
林安紧绷的身体软了些,嘴巴抖着,没有发出声音。
林玉香从屋内出来,“祝枝好了,林安,你把她抱进去吧。”
林安抬头,感到身上绳索松了,他缓慢走进去,见到床上祝枝躺着,她容颜依旧,温和灿然,林玉香望着那背影忽然关门,“就让他再陪她说些话吧。”
人群走开,屋内只有烛火亮,林安躺在祝枝身旁,向她表达他的爱恋,他没向她说过的过往。
“你为什么离开我,祝枝,你爱我的,为什么忍心抛弃我。”
他喃着,将她直板的身体搂在怀中。
“你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怎么办,你怎么能抛下我。”
天从黑再到亮,林玉香去屋前敲门,“林安,祝枝要进去了。”
众人等在外面,直到腿麻木门才打开,有一团红出来,林安抱着怀内祝枝,仿佛还是他们前几日成亲的画面,他们二人身上都还是喜服,很完整,小到簪帽,甚至首饰都不差。
祝枝是要穿寿服进棺材的,可大家现在看着林安悲怆的模样,没有一人开口,都默认了。
林安把人放在棺椁内,眼睁睁的看她消失在他眼前。
堂内哭声拗动,所有人的眼,都是红的。
祝枝要在灵堂摆三天,才能下葬。
林安一直跪在那里,无论是天黑还是天明,不挪动一点,外边的任何动静也跟他没有关。
沈玉珠来到棺椁前,望着还是不敢相信,祝枝竟然就这么走了,她看到那背挺如松的人,忽然想到件事。
祝枝曾给她一封信,说如果林安那时来找她,就给他,可她们后面都忘了这件事。
沈玉珠吩咐苓儿,让她到镇上写信,让府内的人找到,快马送来。
“林安。”,沈玉珠缓缓道,“祝枝曾经给我一封信,上面有她想对你说的话,我现在,已经派人去取。”
林安的神色微动,但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大雍国历五百三十三年六月二十七日,宁水村满目白色,六七百人的长龙由村口出发,往一处山顶上去,一路白纸飘洒,哭声忍切,在人群的最前方,站着位红衣男子。
他神情悲拗,却是昂首阔步,来到山头,一个墓坑已经存在,棺椁被下,长龙都没有动,只有男子在一锹一锹的扬着土,直到把黑棺覆盖,他手接过一块石碑,插在土里深深按。
碑上内容,祝枝是他的妻,又写逝于何时。
林安跪在地上,手抚摸着祝枝二字,天地间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唯有的,就是他与她曾经的过往。
长龙在傍晚下去,所有人都劝不动红衣男子,只能让他继续陪伴自己的爱妻。
郑平隔日来到山顶,看到倚靠在石碑上的身影叹气,他蹲下来,把些纸张跟毛笔塞到林安手内。
“林安,你再为祝枝做件事,我与村民们商量要为她立像,这张图,就由你来画。”
林安望着手内纸,很轻的点了下头。
郑平拍拍他的肩膀,“我明日来取。”
沈玉珠在接到信后独自上山来到墓前,林安还在那儿,不过姿势变了,他靠在碑上,就像与祝枝依偎一样。
她手递过去,又抚摸石碑。
“祝枝,我很高兴认识你,你好眠,现在,我要离开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走下去,在离开宁水村前,又望了眼这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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