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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蝶
灿灿仰起头叹了一口气,这些人间疾苦繁重,让他有一点心累。倒不是想丢手,只是心累,因为他更想看见大地化冻,人间春暖花开,“身在这个底层的都是可怜人,没有人想拼上未来和终生的信誉借一屁股债,只为了赔这个不明不白的款。我很少遇见想要坑自己的人,可是大多数人左右不了命运。”
尹煜佑被擦边打中,尴尬地别开头,不敢看他。
老虎却没有领悟到其中的精髓,他只是深感同意,甚至忍不住用力点了点头。
灿灿觉得,他这副呆呆的模样意外有些可爱,仿佛一条傻兮兮的小博美。
“一步错,竟然搭上了一辈子,人生还真是在走钢丝,一点也不能马虎。”尹煜佑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清楚,自己其实也在赌,赌运气足够好,赌命运会给他留一条生还的缝隙,哪怕擦身过去,弄得遍体鳞伤,也比被困在看不到希望的阴仄里逐渐腐烂要好。
身为植株,他想散发花香,哪怕丝丝缕缕幽幽,也不尽腐烂。
广场总是比胡同更受欢迎。
人总是向往阳光,哪怕是封闭自己内心最重重严密的人,也有几线沐浴新鲜日光并嗅闻到清甜空气的奢望。
因为把自己困在了层层叠叠的铁茧中,要出来何其困难,所以是“奢”望。
自己封闭自己,侠义是保护,广义是自添囹圄,杜绝了外界所有的花香鸟鸣和清泉潺潺。
但是我们总不能强求别人怎么做,或许在他的心和他的世界观中,外界其实才到处都是囹圄呢?
花香自在他心里。
尊重不同,蝶跹滋生,爱让温暖进临,美丽便越发放肆,世界才能有各异缤彩的蝴蝶。
蝴蝶是飞舞的花朵,是世界盛还明隆的证明。
圣哲乐见。
丑陋的另一个角度就是美丽,如若不能欣赏,那便是与众不同的美丽。
“从被迫或者主动的献身开始,很多人原本完好的自我保护意识已经开始破碎掉了,这个洞需要很细致才能修补,否则就会越撕越大,直到防御完全瓦解,整个人彻底变成任由野兽撕扯的猎物。”
“在我们公司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工夫给他们修复,这里不是御花园,也不是养心殿。”
灿灿用平静的声音叙述着冷漠的事实,听着,竟然愈发让人觉得他的声音也变得很冷漠了,甚至生出寒意来,让人感觉身体冻寒。
其实是大境冻人,绿林蚁瓦,风来无可当,自雪,孽连天,何以一系怪罪娇玉奴?她可抵挡?香肩不承霜。花帐蝉翅,冷暖去自在,丰载作宝赏,哀怜作纸扬。
玉环摆摆定太平,钗铃哩哩碎华梦,满堂文武竟蹉跎,不比那梨园呆泥烂杏叫好彩,座上明皇也成愚偶。伶人笑,烟火太闹,再不见芙蓉妖娆,江山多娇。
贵主易,春不语,冬也退,梅杏接新桃,窗纸烂,人还在。
穿古莺啼唱,牵桥竟断?还生望?
总归是朝起朝落,故土巍峨,别了君与花,不阔乡音,梦复起再甜,金銮殿还闹。
贵妃不忘,红尘归于土,终归是一念千韶慢,冉马再不还,帐铃不作响。
世人念,枉枉,独留枯木森寒。
无他,无金銮,无恨,无情,唯留佳话一段,诗词千万首,几为他,几又为她?
她他又为谁?
伶人唱,故言戏,孰真孰诳,再不闻春花烂漫,满堂香。
胡盒销,异花败,陌香逸,雄起雄灭,缘生缘散,终逝去。
独留孤雄作狗废。
珠宝添彩却无聊。
李白也故去,烂世孤独醉,沉唐作幻影,终惘了锉封。
顾念成蝶,牵尘生故呤,作惊元梦。衣起唱旧唐,绰约假东姿,风迟扶,九黎再不添彩,巍峨却不曾毁,终是故土大唐。
神也向往,人又添愁。
怎奈何?
便再生一个娇郎?
那是断断不行的。
好在,这里没有禁军统领陈玄礼,没有太子李亨,也没有那压城逼境作囹圄的三千禁军。哪怕窒息,人心作栅栏,也总有拦不住的东西。
这里的人都温柔。
所以,灿灿才得以继续往下讲:
“在自我防卫系统开始出现漏洞之后,却敢于去和代表了权贵阶级门槛的庞绅勋争论,这其实已经是破釜沉舟的表现。”
灿灿看向寅边虎,“你当时是这样想的吗?”
老虎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是啊。如果能够好好的生活,谁愿意去冒犯自己的上司?我就算再莽撞,也知道不能顶撞老板这个道理。”
“因为我爸就是个小老板,平时总跟我叨唠那些员工不听话,所以我相当了解。冲撞跟招惹没区别,这一类行为在上班的地方其实挺忌讳的,就跟在宿舍里头吃螺蛳粉一样嫌。”
他拉开了话闸,小河流水风不断巾,开始哗啦啦倒,“上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才会那么做,在你们看来我好像是在事情还有商量余地的时候就热血上头搞平民起义,结果差点断了自己的路。”
他抬起头来看着两个人:“很蠢对不对?”
尹煜佑脸一红,他别开脸,心虚地佯咳嗽了一声,还是说道:“的确是这样。当时你太冲动了,劝你也不听。在这里冲动是最差的选择,因为庞绅勋那些人最不怕的就是主播闹事,他们甚至巴不得手底下的主播闹事,这样就有更多的理由要挟你解约赔偿了。”
他看着寅边虎,脸颊上的红已经散下去了很多,意有所指,“大无赖怎么可能害怕小的?”
老虎不满地嘁了一声,这家伙,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要骂自己。
不过嘛,他是无赖,这一点他承认,所以也不反驳,只是不太耐烦听。
灿灿没有表态,该说的尹煜佑已经说了,而且那个时候他没记错的话,老虎骂了他,现在他也不想自讨没趣。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讽刺。
老虎继续为自己解释:“你们两个只看到了表面,耳夹已经走了,没有人能帮我出主意。那阵子就连他去世的热度也退下去了,我没有利用价值了,身上还背着黑料,公司肯定要丢,不如闹一闹,不破不立。”
灿灿想笑,这个家伙横冲直撞的脑子有时候反而能误打误撞的冲出正确答案。
没错,在这种人文社会,比起安静等着被宣布死亡,还是努力争取更加有可能获得生机,不过这只老虎的方法激烈了一些。
他当时劝他,也是想趁大家都在,帮忙想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是老虎不肯听别人的,独断专行,自以为是,他便不好多说什么了。
知道他并不是一味的莽撞,他放下一些心。
老虎本来闭嘴了,想了想,有些不服气,又有些不甘心地看着他们,用话挨个点南瓜:“你们也别把我当成白痴,我是不如你时灿暄聪明,也没有你尹鱼油儿才艺多,可我也是个正常的人,不至于端着痰盂拌饭。”
尹煜佑的心里倒是乐了,霸王虎的这副模样怪有些可爱,委委屈屈的,就差把:你们别太小看人了!这句话给印在脑门上。
不过,他并没有笑出来,而是认真地说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灿灿也追了一个道歉。
看这两个人态度良好,老虎摆了摆手,“算了,虎爷我大胸有大量,能承宇宙,载海王星,不跟你们这俩粒尘埃计较。”
“不过虽然我这张脸长得帅,也算是有自己的特点,有姑娘吃我这长相,按理来说总该有点市场,资本不会放弃才对。”他的话锋急转直下,“但是有黑料就不一样了,现在的我不好翻身,公司肯定不会吝惜我的这点颜值,该放手时就会放手。做生意的都是这样,不会为了一颗果子弄坏一整框果子。”
“毕竟咱们这个人才大仓库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哪怕库藏不够,现招也能分分钟找来一打好看的。这也是我上次一定要为自己拼一把的原因,人才济济面前我就是个屁。”
忽略掉他粗糙的修饰词直接看本义,尹煜佑点了点头,这个家伙还挺认真的,原来他能在底层横着走,其实不全依靠霸王的做法,自身也是有脑子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寅边虎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水手型人物,顶多算台美型的坦克,得有人在里面操控才能用。
没成想他真的有两分当舵手的资质。
他稍微高看了他两分,本着人文尊重的基础。
见寅边虎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了,灿灿才接上了自己刚才并没有说完的话题,“不破不立,敢于为自己争取的人在某种,或者直接说明白,就是在现实层面上来说,已经在走向死亡了。”
灿灿这么说的理由他们理解,浪漫主义也需要落地在现实生根,才能浮起来。
因此尹煜佑没有反驳。
老虎就更加能听懂了,他土生土长,思考方式从来不离地超过三米。
“那算是破罐子破摔的一种表现。”灿灿边说边观察他们的反应,随时准备停下来解释。不过,目前还不需要,“之后他们被拒绝,一线希望也消失了,庞绅勋还又往上面埋了两铁锹土。”
尹煜佑轻轻嘶了一声,这形容光是听着就窒息。
“从丢了身体的贞洁这个病原开始,一路恶化,直到病情再也无法收拾,变成不愈的重症,几乎吞噬了主人的身体和理智。于是,人开始变态,行为和选择变得不可控,并且无法清晰准确的预测。”
灿灿张开手,做了一个大字的动作,胳膊还胡乱摇晃,像被绦虫占据之后,抽了脑子的空心疯子,又像是被寄生的螳螂、老鼠和猫。勇气写在行为愚蠢的空白之上,是精神科病人在没有节奏地跳舞,还像是一只妖娆的风筝。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这样子倒像是街头博物馆里的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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