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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时间
海阔浪歇,灿灿却不理他,就像在高处晒太阳的猫,因为毛发金灿灿的,还有一双蓝盈盈的眼睛,应该是属于波斯一脉的品种。
横竖还是贵族。
他自顾自平静地说道:“他们被‘召唤’之后,期待着好运气能够降临,最起码也能够得到一笔流量或者几百块钱,要么几包零食也行,可是什么都没有。大家或者自认倒霉,咽下委屈,就那么算了,或者还有些脾气的,会跑去质问庞绅勋那帮人。”
他补充,“当然,主播们不会黑白不分,是谁给自己下的诏书,他们就去找谁。不过也有因为黑灯瞎火的被送出去,所以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谁睡了自己,只能找传讯的摄像助理或者总负责人庞绅勋。”
老虎疑惑地张了张嘴,没想到灿灿接下来便回答了他肚子里的疑问。
“摄像助理当然不会管,那些人不过是看门和被支使的狗,自己都嫌肉不够吃,怎么可能帮忙解决乱象?正常情况下,甚至会因为烦躁威胁主播。”
“而庞绅勋就更不用指望了,他自己整天是一副阳气不足的样子,遇到这种事情要么随便拽个摄像师过来应付,要么几句场面话就轻松把主播打发掉了。”
“遇到难缠的就动用手上的玉玺,用强盗的作风解决,还不许被迫害的主播到处乱说,否则刑罚更重。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灿灿的神色暗了一些。
“而且在自然月中,我们的主管恰恰是召唤主播陪榻最频繁的那个人。他在这里,就是皇帝。”
寅边虎咂了咂嘴,眉宇被心事压得沉了下去,整个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泡在海水里的老虎,游泳又不会,蛮力也作沫,“他的嘴我是领教过的,每回都是连哄带骗加威胁,让人脑子里的云还没拨干净呢,就被遣返了。”
灿灿冷静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做管理这个职位的人,尤其是这种娱乐行业内部,没点嘴上的功夫可吃不下这碗饭。据我所知,庞绅勋做主管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眼里带着半截话看向两个人,“抛开其它所有的因素,这本身已经能证明他比你我要更清楚应该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不然就算有人照拂,在这种恶兽频出的地方,他也早就被吃掉了。”
“再坚固的盾也需要执盾的人具有任凭打击都不松手的强悍抓握力,铠甲需要绝不孱弱的身躯扛负,否则连穿起来都做不到,还怎么发挥它的价值?”
虽然话题偏了,但尹煜佑还是表达了赞同,“这跟电视剧有些关系我觉得,娱乐腐化种子啊!”他说得很委婉,没有直接把民众两个字搬出来,“荧幕上很瘦的演员也能穿铠甲,执剑杀敌,甚至还能耍帅作一点花样。”
“这种豆苗能够扛起大厦的达利派艺术,导致相当大的一部分人忽略了物理这个真正影响我们生活的重要因素,觉得时钟能够像水一样流动,反而围剿喊螳臂当车的那群人,将他们当作蠢货和笑话,甚至攻击谩骂。”
“就像俗学中被烧死的布鲁诺。”灿灿抱着臂膀,眼神浮上三分无奈。
“这个世界很荒谬,像搅混水的荷花池。”尹煜佑跟帖,“我出于好奇查过资料,古代作用于战争的铁器无论是护甲还是武器,那都是相当重的。就连战马也很有烈性,没有一点杀气根本镇不住,会被甩下来,轻则残疾,重则死亡。”
“在体能上,兽远远超过了人。”老虎收获了尹煜佑一记讶异的眼神。
不过似乎是害怕产生口角,这条鱼立刻就别开头,把话题给岔开了,活像做错事之后心虚不敢看主人的狗,“说实话,小时候我也被那些电视剧给忽悠了。”
灿灿却看见他的嘴角出现了笑容,滴露入池,快乐荡漾开来,涟漪像毛爪一样拨弄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想笑。
老虎插话道:“枪也是很重的,看谍战剧里那些美女拿着枪,多帅啊!还有小孩子,随便一瞄准——”他并拢两指,把墙壁当成了靶子,手指一抬,“啪!就倒下一个人。我一直以为那个东西很轻。”
“后来耳夹撺掇我玩射击游戏,我才知道原来真枪特别重。战士必须做力量训练,不然连武器都扛不起来,根本不用谈什么扛负国家。”
他们没有多谈,及时收住了嘴,担心话题偏离到阿波罗的太阳车轨道上去。
虽然现在聊得还算是畅快,但是三个人都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也想听灿灿继续说下去。
只有老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最近压力太大,也太孤单了,想找个人陪陪自己。
尹煜佑和灿灿心细,早就察觉出来了,只不过默契地没有说破。
善良总是像春天的风,在无形之中拂人心梢,让植株褪去白寒,绿色喜极而泣的时候,对于春风的感谢就是那挂在发尾的滴滴露珠。
“将军和矛,战马和骑士,向来都需要一个嵌套的水准才能达成平衡,让套组大运转起来。如果上论坛找找,应该有热心网友做了相关的数据分析。”
灿灿扯起嘴角笑了笑,神色却在平静温和之下露出丝丝戏谑,仿佛大牌衣服不小心多出来的一根线头,温和又不易察觉,“只要代入公式,对照里面的数据,就可以知道自己适合什么职业。”
他的神色一晃而过,没有多停留,像惊觉乍飞的蚊子,再一眼,墙壁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尹煜佑捕捉到了那点异常,他推测,灿灿可能是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些荒谬,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它的合理,因为他自己觉得那是有些荒谬的。
灿灿继续说道:“主播们找庞绅勋理论的时候,土皇帝往往比真皇帝更加蛮横,真皇帝文才武略兼备,好歹会顾及一下|体面,土皇帝可不会。他们只会把脚边求取食物的人一脚踹开,还嫌弃对方脏了自己的好心情。”
尹煜佑的脸色暗下来,变得有点难看,这话刺耳刮心,但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身为在编末流主播,他不得不承认这种自己也感受过,帝盛的每个基础主播几乎都感受过的疼痛——巨痛。
“具体怎么回事?你光是这样说,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老虎摸着脑袋,一双眼睛清澈得不像个混世魔王,倒像刚被妈妈洗了澡的婴儿。
让认识他的两个人感觉很割裂。
灿灿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么说吧,就拿我知道的来说,不少主播发现自己被白嫖了身体之后去找庞绅勋,结果十有八九会遇到他怀里又抱着新的人。”
“或者是主播在纠缠着他,积极为自己争取利益的过程当中,要么就是还没有被抛弃的时候。每每,庞绅勋会急不可待的开始物色新人陪侍自己。找到新的,被碰过的主播只会被无情的丢开,就像用过的纸一样,几乎没有例外。”
灿灿顿了顿,又改口,“不过凡事没有绝对,或许有特别能讨他喜欢的人,可以多留下一段时间,但被更替也是迟早的。君王不早朝,朝朝换新娇。”
“那个老家伙是很狡猾的,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补偿被……睡了的主播。对于他来说,这里的所有基础主播都是资源,而且奢侈到大家的价值被一起降低,每个人都变成了一次性的快餐盒,用完就会被丢弃。”
尹煜佑摇摇头,“人权被大大蔑视了啊!”
老虎不服气地粗哼,“土皇帝可不就是这样吗?要不然古代的百姓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灿灿接着举了一个生动奇妙的比喻,“就像一个胖胖的人坐在很多盒子上,所有的盒子都被压得塌下去一截,它们原本的高度和硬度被削减,变成了半个废物。”
说最后半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得消沉了一些,其中似乎藏着故事。不过,灿灿很快就收起这份心绪,回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继续往下讲。
不愿意让别人探究自己的心事。
“有的人比较坚强,不会被他的态度影响,执着地为自己声讨公道……”
老虎的眼睛忽然亮了,他像矮脚猫咪一样立起脖子,直愣愣地盯着灿灿,脸颊上镶嵌的仿佛是两个亮晶晶的中号灯泡。
似乎是对这段话很满意——
尹煜佑很理解,以老虎的性格的确会很赞赏这种勇往的行为,无外乎梁山好汉互相遇面,笑声掩盖穷华轰隆隆,风雨雷电在天幕上激烈合舞,豪爽拌得世界一片混沌错乱,仿佛加了不少重口味调料的稀饭。
白也成了黑,实际上全是调料,最主要的还是那些人。
白米不变。
灿灿的声音打算了他无边无际,盘古抱地的想法,“面对这部分不会被几句话影响,更没办法轻易蛊惑的人,糊弄不管用,庞主管就会来硬的——”
他撇了撇嘴,神色里多出一些无奈,“他会直接翻脸不认账,并且还趁机拿主播的账号业绩说事,催促他们赚钱炒人气,否则敬堂法。”
老虎听得半知半迷,双眼也变得乌沌,像一锅没有搅开的面疙瘩粥,到处都黏在一起,俨然成了月球表面。
尹煜佑想了想,蹙着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本来还可以苟一阵子,但是闯到主管面前的话,就不仅没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还会大大提高被解约的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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