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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偷闲
他们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比重中,其实都没有感受到多少亲情的温度,也因此最长在身边侍奉的长者在不知不觉中变被寄予了长辈的身份。这种对亲情的寄托不是爱情可以顶替的。
宣毅自问若此时发现宋步沉反水,自己未必有阮清应对得当,更不是他的三言两语就能想通的,于是宣毅只能将手搭在他瘦削的脊背处,通过这种无声的方式给予他安慰。
阮清没有拒绝这份恰到好处的体贴,扯着宣毅的腰带将人向自己的方向引近一些,放松地靠在其要付处,直到整理好所有思绪,他才重新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和宣毅探讨起宫中的事。
照目前的情况,安福不日就会有动作,若是和宫中的打算撞到一起误了什么要紧事,那就不免因小失大了。
宣毅对此却十分自信地表示不必担心,他在安福身边安排了一应好手寸步不离地盯着他的动作,只等他试探完彻底相信他们之间的事,到时一有动作,消息是传给谁的又是如何传得便都一目了然了,顺便还能弄清楚御史中丞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
听到宣毅说在安福身边还安排了人手,他忙及时出声提醒宋步沉怀疑那老太监会武一事,没想到宣毅却无所谓地表示已经试探过,只是三脚猫的防身功夫,花架子唬人玩的,发现不了他们的人。
他听完还有些惊讶,宣毅说到底也没在这里待多久,少有的时间都和他在一起,没想到竟对安福的事了解如此详细,但惊讶过后他更多的还是高兴,一切都说开之后,宣毅身上的帝王气让他越发放心了,这人几乎将先帝和贵妃的有点尽数遗传,且因为这么多年的经历,另有一番自己的理解和策略,明君之相呼之欲出。
“来日你继位,本王想做富贵闲人的志向终于有盼头了。”
宣毅闻言挑眉,右手食指中指轻柔地夹弄着他的左耳,拇指指腹在他仍旧苍白的唇瓣上摩挲:“王爷想得未免太好了,座上人孤寂,若让本将军登基,可是要摄政王日日入宫伴驾的。”
快要午时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映在他含笑的脸上,宣毅听到他抱怨自己内心,可语气中却满满都是甘之如饴的纵容。
两人亲亲热热的在屋子里聊了许久,就在宣毅准备带人去吃些东西的时候,宋步沉在外求见。
宣毅至今都不能平静地面对属下不分时间就要来回报任务的现实,自家爱人又是个劳碌命,万事都要放在他的谋反大业之后,闹得宣毅想让他们容后再议都不行,只能一次次忍着脾气让这群没眼色的打扰。
几乎化成实质的烦躁眼神从宋步沉进门开始就一直实时追踪,好在来人已经习惯了,只见他完全不看宣毅,只当阮清才是他家主上,回话是只跟他有眼神互动,气得宣毅抬腿就想把他踢出去。
可惜阮清一直关注着宣毅,后者衣袍刚有一丝飞起的意思,他就轻声咳嗽,警告地瞥了宣毅一眼,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人的一肚子邪火压下去,专心听宋步沉回话。
宋步沉倒也不是有心打扰两位主子,安福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了订菜的活,说什么都要一个人去酒楼点菜,杨黎明明腿都跨出大门口了,愣是让他以保护王爷为由拖了回来,贺风不放心亲自带队跟过去,方才传信回来,安福进了个不起眼的当铺。
宣毅看向他,似乎在确认阮清是否知道这当铺的存在,见他摇头才继续问当铺的名字,说起这事来,宋步沉的话更多了,这当铺没有名字,若不是今日跟着安福过去,他们甚至无人知道那处还开着一家铺子。
可偏偏那铺子打眼一看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异,平凡普通中带着点衰败的破旧感。但仔细想过后就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京城可谓是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上,开了这么一家没名没姓无人知道的当铺,要说背后无人承担损失,那是万万没人信的。
宣毅看着他,询问安福在王府的收支情况,阮清沉吟片刻,肯定表示单靠王府,安福定然养不起那种低端的商铺,但......
他的停顿让在场两人都将注意力集中过来,但他琢磨了一会儿后,并未直接说出心底的猜测,而是询问起杨黎在何处。
宋步沉指指门外,十分麻利地将人换了进来,杨黎进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当初查的那些早年宫中放出来的宫女太监的动向,杨黎为难表示,青衫那边已经全力在搜寻记录,但那些人的消息完全被人刻意抹去了,即使宫里能有些许线索,一追查到宫外也总会莫名断掉。
本以为要招他一顿骂,结果阮清只是一笑便说这事不必再查了,只让杨黎去催老四尽快解决麻烦回京做事。
杨黎如蒙大赦地出去后,宣毅坐到他身边,问他是不是自己那边也可以停下了,他点了点头。
“你在怀疑安福是当年伺候废太子的人?后来废太子心有谋划,才安排了心腹潜在你身边做事。”
“猜测罢了,”他犹豫着道,“安福对废太子的事情了解颇多,不像只是那个时候见过听过的样子,倒像跟着废太子一同生活过许久,只是这等愿意为了主子净身进宫做太监的忠仆,如今被发现可惜注定不能善终了。”
说完,他又兀自摇头摆手,表示一切还未成定数,或许只是他们多想了。
看宣毅不动如山的态度便可知,宫中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劳累多年的寂王殿下如今终于有人撑着可以偷懒了,难得撂挑子不去操心多问,倒是对着外面光秃秃的院子有些跃跃欲试。
他满心期待地看着宣毅,问他可以给自己带玉笛过来,得到对方抱歉的示意后明显有些不高兴。
好不容易见他对这朝堂以外的事有兴趣,宣毅哪敢不满足他,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帮他穿好大氅带着人来到外面,好在如今有哄骗安福的名头撑着,他们做什么都可肆无忌惮一些。
说来也巧,冬日里早该掉光叶子的树,偏偏到今日还有两片叶子在枝头要落不落地□□着,宣毅将那两片叶子摘下来,在手上把玩检查一番,含笑称今日自己也在他面前炫耀一把。
阮清手里拿着一片黄绿交错的叶子,还未来得及感慨冬日里竟能随意找到这样如此有韧性的树叶,宣毅便已经双手将叶子贴在唇边,看着他吹出了他平日里最常吹奏的那首曲子。
眼前人沐浴在日光下,双眸晶亮地注视着自己,其中蕴藏的感情几乎将他溺毙在那笑意中。晨起时他独自一人与安福周旋,站在窗前看这树是时还觉得光秃秃的萧瑟极了,极不顺眼又不吉利,但这人这样长身而立地站在同样的秃树下,他心中却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行吧,也算是冬日里难得意见的意境了。
宣毅吹完一曲,状似不经意地单手将叶子在指尖转了一圈,看向他时脸上尽是等待夸奖的喜悦。
他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十分配合地输出了一堆褒奖之词,到最后自己也来了兴趣,扯着宣毅让他教自己如何吹奏。
常言说,相爱的两人彼此靠近时,无论多么正经严肃的性子都要或多或少变得有些许幼稚,如今放在这二人身上,便是最合适的。
平日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两人,就这么在并不完全安全的破院子里贴着头碰着腿学起了如何用树叶子吹曲,看那劲头还十分沉浸。藏在暗处观察保护的两方暗卫相互传递了一番眼色,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无语。
然而玩得正高兴的两人完全没工夫理会他们的小动作,阮清聪明一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栽倒一片小小树叶上。他能预测到自己初次玩这东西吹不好,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连声音都吹不出来一点。
看着宣毅越发忍不住的笑意,他嘴角一崩,眉目微张,将手里的叶子啪地一声单手拍到宣毅手上,赌气表示不学了。
宣毅见状笑着凑到他身边,手把手教他怎么捏着叶子,又要如何贴在唇边吹出声音,看他一面憋气学不会一面又要较劲的神情,宣毅仿佛看见了当年还在宫里的小王爷,锦衣玉食风光无两,一身骄矜自信都宛若与生俱来,宣毅忍不住去想,若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应该就是这般模样。
满腔爱意几乎要倾泻成实质时,阮清终于将那叶子倒腾出了不成调的声音,他惊喜地拍着宣毅的袖子,回头问之后怎么做,宣毅微微倾身,故意缩短两人间的距离,直到说话的气声弄得阮清侧脸痒得不行,被瞪过后才有所收敛。
可惜不待二人学明白这叶子如何吹奏,安福便带着酒楼买回来的菜出现在门口。他们自然不会胡乱吃他带回来的东西,因此宣毅之事敷衍地让他将菜送进里面摆好退下就是,结果这老太监愣是一动不动,苦口婆心的两人要按时用饭,外面天凉不可贪玩。
安福看着是在说两人,实际关心的话都是说给阮清的,轮到自己这都是暗中讽刺自己不懂照顾病患,并非良配。宣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安福却不仅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越挫越勇,说得更来劲了。
“知道的自是明白安总管这一趟出去准备吃食,不知道的还以为安总管专门去学了一趟四书五经回来背给我二人听呢,行了,左不过是按时用饭而已,王爷这边自然有本将军盯着,安总管不必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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