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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胡朵一案因为牵扯到刑部，此案又被女子衙堂拦截，因此备受关注，所以重新升堂这一日，女子衙堂外面围满了人。
徐大石将事情起因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在说到同胡朵叔叔议亲时，知晓胡朵尚在孝期，但她叔叔说眼下他是胡朵唯一的长辈，她的婚事自然他说了算。
胡朵跪在一旁默默落泪，比起她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消瘦不少。
最终，尤锦一以胡朵尚在孝期，婚约自然不做数，因此胡朵“谋杀亲夫”的罪名也不做数。
胡朵喜极而泣，堂外一片喝彩。
本以为此案的到此结束，徐大石道出胡朵叔叔将胡朵许配给他的真相。
在听闻清河郡守父子做所作为时尚未有太大反应，在听到迦罗国由清河郡进入寒山郡时不由得想起吞噬掉尤小将军的那场山火，众人唏嘘不已。
惊堂木重重拍下，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种重罪，若是所言有虚，必定五马分尸。”
尤锦一的声音铿锵有力，震慑公堂上的所有人。
跪在中间的徐大石，并无退缩之意：“草民之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此案如今牵扯甚广，命人将徐大石收监，将胡朵护送回清河郡。
堂审结束时，府外的百姓迟迟未散，细想之下，不免发现端倪，这件案子按说应该是由清河郡报至廷尉复审，再由廷尉定案。
可清河郡竟直接越过廷尉找到刑部，其中缘由自然引人猜忌。
为免夜长梦多，尤锦一在女子衙堂重新梳理好卷宗后匆匆进宫。
令她没有想到是，女子衙堂外竟然还有百姓等待。
等到她出现，候在府外的百姓纷纷跪下：“女青天英明，不然又一可怜女子无辜丧命。”
“女青天英明”的呼声震耳欲聋，伴随着马车越行越远，那些声音渐渐消失在身后。
百姓的拥戴让尤锦一心生愧疚，她最初想要成为一个官，不过是为了自保。
如今好像更有一种责任在心间。
突然，车厢剧烈震动，她差点跌下去。
等马车停稳，尤锦一掀开帘幔，银钿的头已经伸了过来：“小姐，前面都一对老夫妻的东西散了，怕是要等好一会。”
尤锦一不疑有他：“且去帮帮，尽快启程。”
银钿点点头，便消失在马车外。
尤锦一则坐在车厢内阅读手中卷宗，只要陛下知晓，可以抓拿清河郡父子来奉京城接受审讯，那么同刑部尚书之间书信来往便可呈上，至于同何云军之间的密谋，那冯天佑可不是能受住刑讯之人，届时只要突破一道口子，不怕他不吐露所有事情真相。
在她还在细想布局之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她掀开帘幔同时，一柄闪着银色光芒的长剑径直刺入，胜在反应快，轻巧躲开。
尤锦一方才躲过这柄长剑，另一边又刺入一剑。
她心中大惊，从未想过竟然敢在奉京城中动手，此举无疑指向刑部尚书和何云军，毕竟她手中的案子才刚牵扯到他们二人。
尤锦一不知是谁的人，自然不敢轻易动手，好在外面有楚竹等人，她只要不露痕迹的躲开对自己的伤害就好。
外面有百姓的惊呼声，还有不知何时赶来的金吾卫亮明身份的声音。
尤锦一安静的坐在马车中，再也没有长剑刺入，她坐的心安理得。
约莫过了一刻钟，外面逐渐恢复平静，很快传来楚竹的声音：“小姐，眼下已经安全。”
尤锦一这才掀开帘幔下了马车，整片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围观的人，除了躺在地上的尸首，便是站在尸体旁边的金吾卫，以及金吾卫身后的廷尉大人赵怀兴。
“尤大人受惊了，没想到在金吾卫巡视下竟还有这种胆大包天之人。”
见到她的那一刻，赵怀兴忙上前请罪。
“无妨，胜在你们及时赶到，并未受到惊吓。”
“尤大人可是要前往入宫，臣刚好也要入宫请罪，不妨一路同行，避免再遇上什么贼人。”
金吾卫来的如此及时，更像是专门来保护她。
她点头应下，在金吾卫的护送下，她平安无事入了宫。
将胡朵案卷宗呈给皇帝，皇帝看完震怒，抬头时瞧见尤锦一，许是想起她的身份，皇帝转而将卷宗交到赵怀兴手中：“赵卿，你且瞧瞧，这件案子本来应由廷尉府审理的。”
赵怀兴复俯身接过卷宗，仔细瞧过。
不知过了多久，尤锦一听见赵怀兴将卷宗置于桌案上的声音。
“既看完了，便说说你的看法。”
“回陛下，此事牵扯甚大，臣不敢妄言，不过从这个案子最初越过廷尉府直接由刑部接手时就尤为可疑。眼下那徐大石明知污蔑朝廷命官何等罪名，还是义无反顾，恐怕背后确实有不为人知事情，陛下何不召清河郡郡守冯霖前来，若真有此事直接拿下，若是冤枉了他，也可让他瞧瞧污蔑朝廷命官的下场。”
赵怀兴的话音落下，殿中陷入一片寂静，尤锦一低垂着头，看不见皇帝神色，更不知皇帝心中所想。
“此事牵扯到你的兄长，你理应回避，此案就交由廷尉府来审理吧。”
垂首站立良久的尤锦一默默松了口气，她谢恩领命，如果此案不是经由她手查出事情真相，于她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赵怀兴也不骄矜，坦然领命。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
赵怀兴将尤锦一来的路上所遇刺客之事详细禀给皇帝，并提出因为此案涉及重臣，怕证人出现什么的问题，若是可以想要加强奉京城的巡逻。
盛怒之下的皇帝自然应允，更是将自己的禁卫军拨给赵怀兴差遣，转而安抚了尤锦一。
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离开勤政殿后，赵怀兴客气同她施一施礼，便拂袖离去，好似同她并无太多交情。
尤锦一瞧着赵怀兴离开的身影，懂他眼下的梳理。
望着宽阔的殿宇，心中有些失落，是因为不能亲自查出兄长身死真相，也是体会到了权利在握的重要性。
她有些懂萧羿清的执念了，理解他对权利的渴望，可依旧不能原谅他所做作为。想要获得权利可以，利用别人她也可以理解，偏偏要欺骗她的感情，她万万不能接受。
静思片刻，她拾阶而下，尚未走几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尤小姐，且等一等。”
回眸望去，心下一凉，慧贤贵妃真是好雅兴，总喜欢在勤政殿处拦人，也不怕被皇帝知道。
尤锦一站在原地，因身着官袍并无不妥的举动，只唤了一声：“裕安姑姑，何事？”
裕安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看起来同她十分亲热：“贵妃娘娘前两日还提到姑娘，说姑娘如今是官，也不晓得同娘娘话几句家常了。”
裕安说话向来稳妥，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尤锦一也只得陪着笑：“是我疏忽了，不知娘娘可有其他吩咐？”
尤锦一并非是上朝时入宫，慧贤贵妃身边的裕安姑姑能精准的在勤政殿候着她，起码说明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贵妃的监视下。
裕安失笑两声，娓娓道来：“娘娘就是想邀姑娘你说几句体己话，不知道姑娘肯不肯赏脸。”
她眼下身着官袍，明明是个官，却被贵妃娘娘身边宫婢，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全然忽略掉她首先是朝廷官员。
尤锦一脸上扬起笑意，掩饰心中的不满：“是我理应给贵妃娘娘请罪，这段时间因为公务，以至于忘了特地向娘娘请安。”
裕安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路引着她往颐华宫方向去。
慧贤贵妃为何要见她，她大概也猜到了。
如今莫说是清河郡父子，就连何云军也暴露出来，她定要寻到她震慑一番才好。可惜，她大约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将此案交由廷尉府审理。
颐华宫要比以往还要安静，她跟着裕安踏入殿中，慧贤贵妃正轻摇着团扇闭目养神。
进入殿中，裕安快速几步行至慧贤贵妃身边，出声提醒道：“娘娘，人到了。”
慧贤贵妃眼睫轻颤，睫影在羊脂玉般的面颊投下两弯朦胧的月牙。忽而双眸微启，似墨玉匣中忽现浸在清泉里的黑水银，眼波流转间将满帐的霞影纱都映得潋滟生光。
尤锦一行礼，试图唤醒尚未清醒过来的贵妃娘娘。
“可是尤家丫头到了？”
分明是她命裕安去请的她，如今倒好似不知一般。
尤锦一应下：“是微臣，这段时日因为衙堂琐事，竟忘记向娘娘请安，还望娘娘恕罪。”
慧贤贵妃起身，裕安急忙上前要搀扶，直到她完全起身，裕安顺势接过她手中团扇，为其轻轻扇风，才命她起身。
“你一个女子为官，许多事情上多有不便，忙碌一些也属正常，本宫今日邀你前来，是因为前几日季家小姐的那幅《清静经》，她送来时特地强调了是由你们二人共同完成，你也算是有心了。”
尤锦一垂眸听着，《清静经》的绣品，前期她虽有插手，可未曾共同完成，季瑶之所以那么说，是不希望慧贤贵妃寻到她的错处。
如今有此一问，必然是知晓事情真相。
尤锦一拂袖跪下，一副请罪的模样：“望贵妃娘娘恕罪，季家小姐如此说，是不想寒了娘娘的心，可奴婢不能领宫。这副《清静经》最初确实有臣的针法，但后面出自季瑶一人之手，当时臣正忙于缉拿采花贼，分身乏术。”
她的话音落下许久，慧贤贵妃迟迟没有说话。
裕安将一盏温茶捧至慧贤贵妃面前，她慢斯条理接过茶盏，不急不缓的浅啄两口。
犹如狂风暴雨前的宁静，静的有些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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