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桌一起卖橙子

　　蓝西西平时负责洗衣服晾衣服，晾辣椒这活还不是手拿把掐。也就十来分钟，晾衣杆上夹着一溜辣椒，红绿交错，热闹得很。忙完后，蓝西西去厨房洗了下手，正好看到自己随手放着的那袋橙子，抓了个橙子，剥了一瓣扔进嘴里，准备洗澡。
　　橙子汁水挺多，只是--没啥味，不怎么酸也不怎么甜，寡淡得很。
　　蓝西西吃了一瓣就不想吃了，抓着剩下的橙子不知怎么办，要依他的性子，这么难吃的橙子肯定得扔了，但沈晨厌恶浪费食物。
　　正当蓝西西决定摸黑出门，将这颗橙子扔远一点时，沈晨走进厨房，“怎么了？”沈晨问道。
　　“吃到一颗难吃的橙子。”蓝西西无奈地说道，“能扔了吗？真的难吃。”
　　“给我吧。”沈晨伸手接过剩下的橙子，他知道蓝西西嘴挑，没顺手扔了已经是十分爱惜食物了。蓝西西嘴挑，他不挑，沈晨剥了一瓣橙子吃着，脑内久远的记忆被这颗橙子唤醒，这橙子吃起来非常像二叔第一年帮忙打理结出的橙子，香味和滋味都淡。
　　沈晨吃了两瓣也吃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说道：“还是扔了吧。”沈晨有点心疼地将吃了三瓣的橙子扔进垃圾桶，不忘跟蓝西西强调：“很少有这种难吃的，只有这种的才能扔掉。”
　　“放心吧，”蓝西西向沈晨保证：“好吃的也不会扔它啊。”

　　周一中午食堂里，蓝西西打好饭，跟沈晨、高晓杰拼了一桌，学校食堂里的一张桌子配了四张凳子，他们这一桌三个人，还有一张凳子空着，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过来坐，但凡事总有例外。
　　要到零花钱后就没怎么见过的朱睿端着餐盘，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剩下的那张空位上。坐下后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见蓝西西餐盘里的西红柿炒鸡蛋没怎么动，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勺：“今天的西红柿好吃，我看你不怎么吃，我帮你吃点。”
　　蓝西西都没脾气了：“我还没吃呢，你怎么知道我不吃？把我的西红柿炒鸡蛋还给我！”
　　朱睿就当没听见，直到沈晨开口：“还给他。”朱睿才不耐烦的送回刚舀的西红柿炒鸡蛋。
　　“你有事吗？”蓝西西问道，他觉得朱睿没事不会过来坐。
　　“没什么事，”朱睿吃着饭：“好长时间没找你们玩了，过来聊几句。”
　　“行，这不聊了几句了嘛，”蓝西西说道：“你可以走了。”
　　朱睿明显是有事，蓝西西这样说，他也没端着餐盘离开。“今天冯辉没来上学。”朱睿说道。
　　好像周六就听李絮提过，当时蓝西西还说了一嘴：也许生病请假了吧。
　　“他生病了？”蓝西西问道。
　　“没听说。”朱睿一副毫不关心的表情，“不过就是生病，病好了他也不能来上学了。”
　　蓝西西正在鼓动的腮帮子一顿，“啥意思？学校要让他退学吗？发生了什么？”
　　学校里主管这事的就是任老师。任老师向来宽松，还喜欢和稀泥。一个警告处分都能拖到现在，拖出这么多烦心事，怎么会突然让冯辉退学？
　　“你从哪听到了？”蓝西西不太相信。
　　“爱信不信！”朱睿拔高嗓门，“学校里的事还用得着我打听？”这倒是实话，即使朱睿的心思都在游戏身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朱睿喊完，突然想到上个礼拜谣言的事。朱睿虽然混不吝，但也知道蓝西西他们是怎么丢掉鲜果店生意的。他爸不想得罪冯辉爸爸。朱睿也不想跟冯辉正面冲突。
　　因此，即使王松就是九班的，在谣言泛滥的时候，也没冒头说过一句维护蓝西西的话。想到这里，朱睿立马心虚了起来，这事太不仗义。
　　“爱信不信。”朱睿又嘟囔了一遍，端起餐盘回到王松、张航远那桌。
　　蓝西西和沈晨都没注意到朱睿的落荒而逃。
　　“他说的假不了。”高晓杰小声道，“冯辉是挺坏，但怎么突然让他退学？他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沈晨低声道：“这事学校还没正式公布，即使是真的，现在也不要往外说。”
　　“知道，”蓝西西说道：“学校真正式公布的话，等学校公布了，咱们去问问任老师吧。”
　　“嗯。”沈晨点头同意。

　　整整一周过去了，冯辉一直没来上学。学校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像要公布什么的样子。班里消息最灵通的李絮也没听到什么新消息，意兴阑珊地做着作业。
　　蓝西西倒是情绪很好。每个周六下午，高晓杰缠着沈晨补习，做完作业后，蓝西西就能理直气壮地跟着高晓杰去高高米线店喝米线，吃串串。等到了周日，就直播卖橙子。多了张航远这个帮手，他们已经将限量从八百斤调至一千斤，即使还会有人抢不到在直播间里发牢骚时，沈晨的直播讲题能立马平息这些牢骚。
　　现在，蓝西西和沈晨每周能有稳定的一千多元的利润，算下来的话，比给鲜果店送货还稍微多点。
　　蓝西西心里盘算得美滋滋的，跟沈晨小声说道：“上个周日直播，收款账户换成你的，下了晚自习后，你可以查查账户余额。”
　　沈晨有点无奈，收款账户他俩每周轮换一次，蓝西西是真不嫌麻烦。
　　沈晨提过一次，蓝西西当时正在不厌其烦地操作着，说道：“不烦，我愿意来回换。”既然人家愿意，沈晨也不好说什么。
　　沈晨点了下头，晚自习都开始半个小时了，蓝西西的习题册上还没写一字。沈晨低声提醒道：“做作业。”
　　“做，做。”蓝西西拿起笔，开始写字，写了没几个字，听到教室后门传来动静，蓝西西扭头一看，任老师站在教室后门那儿，轻轻推开后门，冲蓝西西招了招手。
　　除了是德育主任外，任老师也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而蓝西西的英语成绩是遥遥领先的年级第一，因此任老师见到蓝西西时总是笑眯眯的。
　　蓝西西因为英语剧和冯辉的事，觉得任老师坑了他两次，看到任老师笑眯眯的样子，都快有应激反应了。
　　蓝西西起身走到任老师面前，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任老师想忽悠他什么，都不再答应。

　　跟着任老师来到她办公室，任老师坐下后，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
　　蓝西西难得有点紧张地坐下。
　　“周日的直播我看了，感觉你们的橙子特别好吃，想跟你买点。”任老师说道。
　　蓝西西消化了一下，才听明白任老师在说什么，她要买橙子。
　　“任老师你要买多少？”蓝西西问道，昨天周日直播，摘的橙子全快递发走了，家里没有任何库存。蓝西西又仔细想了想，好像还有一袋子二叔给的橙子，不过已经放了一周，橙肉估计都开始干瘪，肯定不能卖了。
　　“我自己吃，三五斤都行。”任老师说道。
　　三五斤也就七八个橙子，为了这七八个橙子特地早起上山摘，不值得跑这一趟，但这话却不怎么好说出口。
　　蓝西西正在犹豫，任老师说道：“我不着急。这个周日你们直播卖橙子时，给我留出五六个就行。”
　　任老师的善解人意解决了蓝西西的为难，蓝西西心中一直响着的警铃停了下来，任老师虽然喜欢挖坑，但人还是和气的。
　　但蓝西西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很快他明白了哪里不对：“任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和沈晨直播卖橙子？”这事老秦都不知道，任老师怎么知道的？
　　“宋佳彤跟我说的，她是我的课代表。”任老师说道。
　　蓝西西这才想起宋佳彤是英语课代表，顺带着就想起自己答应参演英语剧时的情形，可以说大部分是看在宋佳彤的面子上。
　　“宋佳彤怎么提到这事？”蓝西西不太相信，宋佳彤性格内向，就算是英语课代表，跟任老师比较熟悉，也不会毫无缘由地跑去告诉任老师直播卖橙子的事。
　　就像他和沈晨跟老秦都这么熟了，也没跟老秦讲啊。
　　“她不光告诉了我这事，”任老师嘴角的笑容收住：“还让我一定要看一次直播。”
　　“看直播？”蓝西西一头雾水。
　　“是啊。”任老师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我从来不知道你和沈晨这么辛苦。你们是好孩子。”
　　蓝西西有点不适应，这半年来，家庭的变故，环境的剧变，逼着他成为一切都得自己操心的大人。蓝西西察觉到压着的委屈被这句话又给翻出来时，连忙转移注意力：“宋佳彤为什么要这样做？”
　　任老师却没有直接回答蓝西西的问题，自顾自地往下说：“然后她又告诉了我，你们为什么要直播卖橙子。你们原先给鲜果店送货时要轻松得多，但冯辉不愿意在全校师生面前道歉，也不愿意挨处分，用鲜果店来要挟你，你没有同意，因此失去了鲜果店的生意。宋佳彤说如果我不相信的话，她可以去调小镇人家的监控。但我相信她说的。”
　　说到这里，任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在惋惜冯辉：“冯辉散布谣言，学校勒令他回家反思两天。宋佳彤跟我说了这些情况后，学校方面商量了下，决定让冯辉退学。但是，你和沈晨的损失还是无法挽回了。”
　　原来冯辉真的被退学了。尽管早就听说了，可亲耳得到证实后，蓝西西还是有点恍惚。
　　“冯辉的事情，学校不想声张。本来也没想跟你说的，顺口就聊了出来；你就当没听过吧。”任老师说道：“回去上晚自习吧，这周日记得给我留几个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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