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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里
“我他妈不走!”沈舒舒急红了眼睛,“陈遇,你别什么都顾着你自己,反正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听懂了吗?”
陈遇紧紧盯着她,一寸不离,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到最高值,极力隐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似乎只要找到一个泄缺口就尽情迸发出去。
下一秒,他把沈舒舒护在身后,反身横踢一脚,两名趁势而上的黑衣人被强大的冲击力踢翻在地,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成麻花状。
紧接着源源不断涌上黑衣人,陈遇挡在身前,面对敌人步步紧逼只能往身后退,沈舒舒躲在背后攥紧陈遇的胳膊,过度颤抖的手指下一秒被一股力量握住。
蠢蠢欲动的黑衣人露出诡异的笑容,似乎在调笑这位来自中国的外地人不自量力,他们活络筋骨,摆出一个格斗的动作,然后猛冲了上去。
沈舒舒被陈遇往后推了一下,她眼睁睁地看着陈遇单枪匹马的身影迎面直击可怖的武力,沈舒舒从来没见过陈遇打架,像陈遇这种充满书卷气的人又怎会与黑暗斗殴沾上关系。
然而画面超出沈舒舒的想象,陈遇站着十分显瘦,特别是和一群人高马大胳膊粗的黑衣人一对比,因此显得几分瘦削和弱不禁风,但脱光了的陈遇骨架其实并不小,一身健康的腱子肉充满力量感,两条肌肉流畅的手臂更是横劈两名黑衣人,攥紧的拳头威力不可小觑,沈舒舒似乎听到有人类牙齿掉落在地的清脆声音。
当然一打十始终不占上风,没隔一会儿,对方黑衣人太多,打趴了在地又不服输的爬起,战斗无休无止,陈遇身上一半的力气已然耗费,粗喘着恶气,肩膀猛烈上下起伏。陈遇的外套在打斗过程中被扯落,露出仅剩的一件凌乱白衬衣,他望着眼前乌泱泱的黑衣人,眼里骤然升起一股可怕的气息。
陈遇的脸上挨了好几拳,嘴角泛起红血丝,额头间有一块地方淤青红肿。沈舒舒站在前方无能为力,她手足无措地掏出手机请求支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切,手机被抢了去。
沈舒舒心里一咯噔,一股难以名状的预感降落在身上,脚底瞬间升起一阵沁入骨髓的凉意。
“There's no escape for you。”外国男子心惊胆寒的声音从头落至耳膜,沈舒舒差点双腿一颤,跌下去。
她机械般转过头,惊恐的瞳孔里骤然映出那张外国男子的脸,他邪气地笑着,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指尖正夹着她的手机。
“Beauty, I have a crush on you。”
沈舒舒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话,总之不方是什么好话,她下意识回头去看陈遇,陈遇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回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电光火石间,陈遇眼底的慌乱如同千层巨浪,扑面而来。
毫无预兆地,陈遇停了动作,一名黑衣人趁虚而入,抓住他的薄弱关节,举高拳头在他后脑勺重重呼了一拳。
一记闷痛从脑后传来,瞬间侵占了所有的神经,陈遇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感蔓延全身,手脚失去力气,他的脑袋嗡嗡旋转,四周似乎彻底昏暗了下去,紧接着又是重重一脚踢在后脊椎,陈遇猛吐了一口鲜血,双膝扑地跪在地上,重重闭上了眼睛。
“陈遇——”
沈舒舒被这一幕吓得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仿佛失了血色的木偶,她用尽力气狂奔而去,然而下一秒,手腕被狠狠攫住,沈舒舒瞬间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Where do you want to go?”恶魔的声音反复盘旋在脑海里,陈遇忽然猝然睁开眼睛,他的嘴角沁着血丝,眸色森冷。
落在身上的拳脚陈遇无暇理会,仿佛疼痛的人不是他,陈遇慢慢直起身,他嘶哑吼着嗓音,眼眶充血,朝外国男子怒吼:“Get off her!”
外国男子嘴角扯下冷意,眼看着他冲破束缚一步步走来,沈舒舒手腕已然红肿一圈,还在死死挣扎着囚笼。
沈舒舒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入陈遇的心里,如同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场面的气氛紧张到心脏骤停,血液在顷刻间飙升到了极致。
外国男子更为倨傲轻蔑,他朝陈遇歪了歪头,露出一记挑衅的眼神,然后拖着沈舒舒瘦小的身躯往门外走去。
一道势单力薄的人影猛地冲了上去——
布加迪的车上,沈舒舒被外国男子强行塞进车里,她毫不犹豫拿起储物盒里面的烟灰缸,往外国男子的头砸去。
外国男子瞥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个恐怖的弧度,他单手转着方向盘,窗外的景色变成了穷山峻岭,他眼明手快地抓住沈舒舒举着的手腕,夺去手里的武器。
“You know,you look really cute when you ' re mad。”外国男子伸出指腹擦拭她的嘴角,邪魅一笑。
沈舒舒撇过脸,表情万分嫌弃,莫名其妙说出一句中文:“油腻死了。”
“What you say?”外国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沈舒舒截取到一个信息,这人听不懂博大精深的中文,就比如她同样听不懂鸡肠文。
“我说你他妈长得真丑,整个人油腻死了,你也好意思看上老娘,你算哪根洋葱,你看看你没事儿在鼻孔挂个鼻环干嘛,显得你特别像我们家乡的野猪。”
沈舒舒开始打嘴炮,搞的外国男子更为疑惑了,沈舒舒火气燃烧得更加旺盛,开始用言语攻击他:“你知道你这种人用陈遇的家乡话是怎么说的吗?"
沈舒舒咬牙切齿,用不地道的粤语指着他的耳朵骂出不正经的粗口:“你就是一块便宜的叉烧,死仆街,你怎么不去吃、屎!”
在剧组里有幸跟龚嘉烁学了几句四川话,她砸巴着嘴,舌头撸直,用四川话接着骂:“你说个锤子,你个死娃儿,人又长得怪、形象又失败!你老汉儿出门德车子撞死了啊!留你狗日嘞一个活口!”
外国男子头顶上缓缓冒出一连串问号。
歹说好说在上海混迹多年的沈舒舒这会儿派上了用场,出口就是浓浓的上海腔,横踢他重重一脚:“起西伐森经病!”
“????”
“shut up fuck!”外国男子朝她吼了一句,抓了把自己头顶乱糟糟的黄毛,脸色浮现出烦躁暴怒,他一拳打在方向盘,吓得沈舒舒再也不敢胡乱造次,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
他往后视镜瞥了一眼,瞬间又怒骂了一句,狠狠一拳发泄在方向盘,沈舒舒浑身又是一震。
外国男子猛踩油门,窗外的风景飞倏而过,轮胎压着马路面摩擦出淬着电光火石的划痕,方向盘一转,空旷的公路上开出一条单行道,沈舒舒往后视镜里看去,熟悉的车型紧紧追在尾后。
是陈遇!
两辆超跑在高速公路上疾风赛跑,如同山野怖谷里的深渊巨兽,百里加速时间不足四秒,沈舒舒完全看不清窗外的风景,轰隆隆的噪音钻进耳膜,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后视镜,间不容发之际,车速飙到最恐怖的数字,外国男子控制着方向盘,朝她看了眼,眼睛布满阴翳,沈舒舒看着他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句终于听懂几个单词的话:
“Your man really fucking loves you!”
车辆飞驰过跨江大桥,没入繁华六车道。外国男子驶入侧车道,堪堪超越旁边飞驰而过的几辆货车,沈舒舒灵魂都吓飞了。
沈舒舒抓紧扶手,见外国男子更改了车道,他加大油门,方向盘一刻不停地转动,拐了好几个弯头,其他车辆正常行驶在左右两侧,外国男子却不怕死似的,为了甩掉后视镜那辆车,已经在高速公路上超速违规行驶。
鸣笛声划破长空。沈舒舒看了眼陈遇的车辆,他也在违规超速行驶,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庞大的车流量里,从天空的视角往下看去,如同上演着一场你追我逐的生死较量。
沈舒舒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怖的刺激感,丢在储物盒里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陈遇的电话。
她偷偷挪过去,趁外国男子不注意间伸手去拿——
“put it down!”
外国男子终究还是发现了,他一把抢过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fuck Behave!”他又吼了一句。
沈舒舒恶狠狠盯着他,滔天恨意滋生,她反手打开车窗,一阵强烈的风灌进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刚要探出头去,喊一声:“陈——”
“啊,你别扯我头发!”沈舒舒一巴掌扇在他左脸,力道十分之重,外国男子的脸瞬间红肿成猪头炳。
“you hit me!”
外国男子一怒,扬手一巴掌还没落下,车头狠狠撞上前方的车辆。
两人惯性往前倾,沈舒舒捂住额头,眼神能吃人:“这么烂的车技也配跟我老公比,你脸皮真够厚!”
外国男子不理会他,后视镜里的车辆近在咫尺,外国男子见势不妙,立马往右边拐弯,窜出交叉路道。
陈遇紧紧攥着方向盘,额角渗出一层冷汗,他死死盯着前方的轮胎,一张脸过于冷静显得更加可怖骇人。
他不允许沈舒舒出事。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这条道路人迹罕至,只有两辆车疾驰在山野之间,前方又是一个交叉路口,陈遇已经追到和沈舒舒平直的水平线,他降下车窗,侧头去看沈舒舒。
沈舒舒愣住了,喊:“陈遇!”
外国男子被两人的互动激怒,他愤恨咬牙,横冲直撞了出去。
陈遇蓦地瞪大了双眼,车身极致紧贴着擦过布加迪,空气里一声巨响,划出一道尖锐的白色刮痕。
“please……”沈舒舒泪眼汪汪,看着外国男子。
“get out!”外国男子甩手一劈,沈舒舒跌落座椅,她不怕死似的摇晃外国男子的手臂,硬生生阻止他。
“Let——”
话音刚落,陈遇的车忽然从眼前飞驰而过,可怕惊人的速度吓坏了两人,沈舒舒手指顿住了,陈遇的车停在前方一百米的距离,打横跨在公路中间。
“不要…………”
“陈遇,你快躲开!!!”沈舒舒探出头去,朝前方焦急地喊,下一秒,车窗被无情关上。
“你他妈的刹车啊,我让你刹车!”沈舒舒手脚并用,外国男子却不为所动,嘴角勾出一抹嘲讽。
陈遇侧脸直直地对上那辆横冲而过的车,他面色平静,在紧急关头竟然从容不迫。
外国男子在距离二十米的地方猛然刹车,车轮胎冒出滚滚白烟,车子受到惯性的冲击力下刷出一小段路,最后撞上陈遇的车身,剧烈的碰撞爆音划破长空,公路上,两辆车呈现出“T”字形。
陈遇打开车门,大步跨下车,他手攥成拳头,外国男子仍然处于惊魂未定的迷茫无措的状态,他伏首在方向盘,薄弱的耳膜传来轰然巨响,他下意识怒目圆睁,车窗碎片如漫天飞刀砸落下来,瞬间刺穿肌肤。
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每一根骨骼,陈遇一勾拳打爆了车窗玻璃,他的手洇出鲜红的血迹,正顺着指尖流淌,沈舒舒眼眶瞬间湿了。
他掐着外国男子的后脖子,如同扼住命运咽喉,外国男子五官血肉模糊,勉强睁开一条缝,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陈遇刚想下手,行动还是受到钳制,他打开门锁,一股蛮力将他拖拽下了车,狼狈地丢在路边的草坪上。
沈舒舒已经完全失言,她嗫嚅着嘴唇冲出车门,双腿巍巍打着颤,见到陈遇高瘦的身影那一刻,脚底仿佛凝聚了力气,陈遇也同时转过身,在沈舒舒奔跑过来之际,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紧紧拥抱她。
“陈遇………”
陈遇深深闭上了眼睛,失而复得和劫后余生是此刻最清晰的感受。他覆着沈舒舒光洁的额头往脑后拽,让沈舒舒的脸被迫向上迎着,她看到陈遇头顶湛蓝的天空,空悠的白云,世界万籁俱寂,狂热的心跳贴近彼此。
陈遇撕咬她的嘴唇,探出的舌尖不断侵入和占有,鼻息间浓郁的铁锈味混着新鲜的血从喉咙里往上翻滚,陈遇一边肆无忌惮吻着她,一边把呼之欲出的鲜血咽回喉咙里。
许久,陈遇终于舍得放开她,沈舒舒抱着陈遇的后脑勺,掌心处似乎摸到粘腻的浓稠,眼泪决堤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她抖动着双唇,嗓子音都破了:“陈遇,你的头疼不疼,让我抱抱。”
“现在不疼了。”陈遇哽咽着声音,小幅度摇了摇头,看着她说。
“他们怎么下手那么狠,明明我们无冤无仇,呜呜呜陈遇,你要是倒在血泊里,我也不想独活了。”
“别哭,你一哭,我心跳都要停止了。”
“陈遇,我们回家吧,回我们的家。”沈舒舒紧紧抱紧少年清瘦的腰,生怕下一刻人就在眼前消失不见。
“好,我们回家。”
外国男子在地上缓缓挣扎,他捂住半张模糊的脸:“shit!”
两人齐齐回头,目光垂睨,陈遇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每一步藴藏着浓浓的杀意,外国男子终于害怕了。
“I beg you, let me!”
一道高大的阴影从头顶降落,压迫感极强,陈遇不紧不慢地蹲下身:“Let you go? I'm not your God。”
“I'm a devil。”
外国男子猝然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出一张面目冷峻,杀气腾腾的脸,他还没反应过来,致命的拳头在眼前几倍放大——
失去意识之前,他躺在血泊里,迷迷糊糊看到男人高大宽阔的肩膀,他立在天地间,站在日暮里,身材傲然伟岸,如同屹立不倒的勇士。
誓死保护心爱的女孩。
夕阳西降,沉在山峦,他向着日落的光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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