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神权

　　第六十六章
　　车子从西北山区径直开上绕城高速，逆着下班车流，在空旷的四车道上如流星一样飞驰。
　　今天一天，刚刚从海上回来，这会儿又要开向海边。
　　“宜早不宜迟，今晚就让小兰和刘怀璋见面。”
　　这是吕笑难给出的指示，也是令月赞同的。
　　车子开进度假酒店，小兰紧紧攥着安全带不松手：难道这就是审核组的大本营？还真是够直接的。
　　“你们在车里等一下。贺兰姗的事我还没有报备。”
　　於克己关上车门下去，小兰一肚子话想问令月，却被令月用眼神制止。
　　“这里是分部。审核组藏龙卧虎，不知道都有什么样的人才，有什么样的天赋。”——所以，话不要多说。
　　令月的图像，呈现在电脑屏幕上。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屏幕前的女人露出笑容。
　　又见面了。虽然现在只能通过屏幕看着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找到我。
　　“当当当。”
　　门外传来於克己的声音。
　　“进来。”
　　房门闪开一条缝，很快又关上，於克己对着黑暗深处说明了当前的情况。
　　“文令月认为可以用贺兰姗来试一试刘怀璋。”
　　“那就去吧。”
　　“可是文令月对你的结论有不同看法——”“那就按照她的想法来。我刚刚也做了些修正。我想我与她只是殊途同归罢了。”
　　“好的。”
　　於克己转身离开房间。

　　穿过铺着红色地毯的长长走廊，终于来到刘怀璋的房间门前。
　　负责餐饮的何方正端着晚餐出来，见到这三人，何方顿住：“於先生，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她们既然能进来，就不是随便什么人。”於克己没好气得介绍，“这是贺兰姗，这是文令月。上次文立言要见的——”
　　“哦！那个芒果味的果汁就是给她准备的啊！”一听说是自己人，没心眼的何方立刻咧嘴大笑，餐盘放在一边，躬身上前打招呼，“果汁好喝吗？我用冬瓜汁做的底料哦！”
　　“原来不是芒果汁。我还真没尝出来味道。是文立言要求的吗？”
　　令月一脸平静得看着何方的豆豆眼，问。
　　“对啊！她特意要求的！说是她对芒果过敏，但是听说你喜欢喝芒果汁，所以特意让我调配的——哦，我是这里的厨师长何方，只要是我尝过的味道都能复制出来！以后你们来了，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
　　“那真是多谢了。”
　　令月眼中闪过一瞬的惊喜，但是那惊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伤心。
　　她很快低下头，隐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让心中的痛苦舒展开。【90%】
　　於克己总觉得令月的情绪不对，以为是她不喜欢陌生人如此套近乎——就像於斐烨与她初相见时那样，却不料令月仰起头，对何方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真的，非常谢谢你。谢谢你的芒果汁。我很喜欢。”
　　喜欢的情绪太过强烈，好像要喜极而泣一样。
　　谁能理解这一刻令月的心情究竟如何？人类的悲喜，从来都是不能相通的。
　　“走吧。”不等於克己说什么，令月拉住小兰的手，推开了刘怀璋的房间门。
　　刘怀璋刚吃了晚饭，正站在窗前远眺。
　　听见门开，他并未回头：“於先生，你终于来了。”
　　“我觉得贵校图书馆的珍贵之处，不光在于壁画与藏书。建筑本身就是一个经典。”令月开口。
　　刘怀璋一下子愣住。透过窗户反光，他看清了来人。
　　那个连杨庸都说要提防的女人，正牵着另一个女孩走向他。
　　而那个女孩，几日前初次见面时，刘怀璋就惊讶的几乎不能自持。
　　弱柳扶风的体质，苍白的面颊，眼神里的抗拒与厌恶，以及眼睑上那一块粉色胎记。
　　“你们终于肯拿出证据了。”刘怀璋一甩袖子，伸手指向了沙发。

　　刘怀璋能洗脑，文令月能问出实话，於克己百毒不侵，贺兰姗恍若失魂。
　　屏幕里的这四人围坐在沙发的三个方向，都不是寻常人物。
　　屏幕前的石清攥紧了拳头。
　　在门口何方几句多嘴，令月绝对明白了。她一定知道了文立言就是韩泠彩，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控制住情绪，优先处理这里的事。
　　这些年来文令月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记忆中的令月究竟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石清不甘得一拳砸在地上，天蓝色的海豚小灯摇晃了几下，墙上投影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明明以为牺牲了自己成为人质就能保护大家，为什么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石清心头憋着一股火气。
　　总有一天，我们的牺牲，一定会有回报！

　　刘怀璋的房间里，小兰紧紧握着令月的手，生怕自己一松开，就要被刘怀璋说出的真相击溃。
　　几分钟前，刘怀璋一看到贺兰姗，就做出了决定。
　　“我说过，只要你们能帮我实现愿望，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老头子不会食言。你们给我看了证据，我也会投桃报李，告诉你们一些东西。”
　　“刘教授还真是公平啊。”
　　“彼此有些把柄在手里，合作才会愉快。”
　　“是吗？你就不怕杨氏捏着你的把柄，将来威胁你？”
　　“威胁？杨氏根本把我当成一条听话的狗！十几年前拿我来试药，如今却又摆出救命恩人的高贵姿态，让我报恩。我早就想摆脱他们了！”
　　“哦？”
　　於克己眉毛一挑：果然如同令月所说，刘怀璋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先前的有恃无恐在看到贺兰姗之后立刻土崩瓦解，他现在急不可耐与审核组合作。恐怕还做着复活曾青，隐瞒事实的美梦吧！
　　刘怀璋伸出手指，指着小兰：“这里的这个小姐，就是当年杨氏试药的受害者。我亲眼看她死去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模样。当我在学校里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在想，难道是杨氏复活了她？我去找杨庸询问，他却让我说出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当时我就知道，这个女孩会成为杨庸的软肋。作为他当年非法试药的证据！”【95%】
　　刘怀璋的理解与事实偏差很大，但是以他所知的信息，推导出这样的结论也是自然。当然，也不排除是刘怀璋洗脑了自己的结果。
　　令月看着刘怀璋的眼睛，问：“这些我们都会谈到。但是我现在想知道你到底用什么办法，让范绮雯与乔凉自杀的？”
　　“有纸笔吗？”
　　刘怀璋在纸上写下一段经文，正是印在圣女教小册子上的那一段话。
　　“这段经文本身没有意思，但是多次反复念的过程中，一些意志力薄弱的人就会被我控制精神，接受我的暗示。到那时，我就可以不着痕迹将我的命令移植进她们脑中。再加上平日里我让她们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一遍遍强化暗示，时间一到，她们就会按照我的安排，上吊自杀。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范绮雯是我的学生，我今年又开了课外研究小组，乔凉，还有另一个我的仇人的女儿，红安琪，都是我的学生。利用上课时间将她们洗脑，实在很简单吶！”
　　刘怀璋忙不迭道出实情——於克己心底发笑：他并不是老实配合，只不过是展现自己的能力罢了。毕竟杨氏已经放弃了他，只有让审核组意识到他的能力，才能抓住另一根救命稻草，继续寄生。
　　令月看了眼於克己，於克己点点头，让她继续问。
　　“曾青当年的死亡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曾青？”刘怀璋警觉起来，“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文小姐，当时你就在现场，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这么说，你知道天赋的事？”
　　“我知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杨庸告诉我的。”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嘿，文小姐，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会有天赋吗？据我所知，还有那个姓夏的你的朋友，也有天赋吧。”刘怀璋的表现出乎令月的意料：难道这件事也与杨氏有关？
　　於克己问：“刘教授，你可不要信口胡说。”
　　“我胡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是不是说谎，一试就知道——於先生我问你，你这审核组是不是有不少人都是二十七八岁？”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你知不知道这些人除了年龄相近，还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城市！”
　　刘怀璋越发得意起来，一副局势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令月看着他，於克己严肃得点点头：“和你一样，历城市人。”
　　“不光如此呢！你再问问这些人，2004年1月17日，他们都在做什么。”
　　“这么久以前的事，谁会记得？”
　　“我记得。”【100%】
　　令月低着头，说。
　　於克己看向令月，小兰也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菲利普咖啡馆里，吕笑难握着咖啡壶的手突然一松，壶砸在脚面上，滚烫的咖啡洒了出来。
　　“哎呀！吕先生！没事吧！快用水冲洗！”
　　在一旁帮忙的常夏吓了一跳。
　　季东离也从不知哪个角落里走出来，一脚踢开咖啡壶，一手推开常夏：“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学校吧。”
　　“真的没关系吗？”常夏看看季东离：又是满电状态了。
　　常夏不知道，季东离只是惠子在现世的一个容器，此刻是惠子附身的状态。
　　惠子露出微笑，拍在常夏肩膀：“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在。”
　　不知为何，惠子的手仿佛有魔力，常夏一下子就不担心了，收拾了东西离开。惠子立刻关店，吕笑难也迅速打扫了地面，两人一言不发往家中走去。
　　待到了吕笑难家里，关上大门，不等惠子说话，吕笑难捂着心口铁青着脸道：“文令月冲破了抑制。她的情绪累计超过了我可以控制的范围。惠子，今晚是关键，要做决定了。”
　　“嗯。从她离开贺城市我就预料到会是这样。毕竟你能控制的范围有限，她在海岛上肯定发现了什么——於斐烨呢？和夏巽都还没有回来？”
　　“已经出发去历城市了。前古村的事留给加贺和宝玲处理。”
　　吕笑难顿了一下，又说。
　　“至于夏巽，昨天突破极限之后，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重新抑制他。”
　　“恐怕他们回来之后，才是真正的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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