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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索玛一又坐上罗林的出租车,太久没坐了,陡然一坐,发现比所有坐过的车都令人舒服。他窝在座椅里,乖乖等罗林给他扣安全带。
南林上车,很自然很顺手地拉过他那边的安全带系好,再系自己的,启动车。
“去哪里?”
索玛一就随口问,不管去哪儿,只要有罗林,他都可以。
“教堂。”南林老实答。
索玛一反手指后面,大教堂就在后头呢,走两步就到了。
出租车却朝前面开,穿过十字路口,往城边开。
那是一座很老的教堂,教堂的顶挂满百年风霜,变得陈旧而灰扑扑。
教堂清清静静,没人。
“来干什么?”索玛一小声问他。
他们穿过长排椅,来到祷告室,南林让他坐一会儿,“我进去一下,一会儿出来。”他钻进祷告室。
索玛一无聊地朝左边看,神父在左边的告解室里打瞌睡,罗林这间祷告室里根本没神父。他凑到门外,想听罗林说什么,没一丁点声响,他干脆推开门进去。
南林吓一跳,扭头问他:“怎么了?”
索玛一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挤进去。
祷告室很窄,坐一个南林已经占完空间,索玛一钻进去,差点没把门带上。
南林被他偷偷摸摸搞得又紧张又慌张,心跳加速,他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进祷告室而已,他自己都进过好多次了,却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进,还是和这个人一起进。他缩着肩膀和腿,让人好站一些。
两个大男人,再怎么缩手缩脚都挤得慌。
里面只有一张板凳,南林想让他坐,索玛一小声说:“你别动。”他摁住南林起身的肩膀,把他摁下去,从雕花木窗看前面告解室里的神父,还睡着。
南林不明白他在看什么,扭头也去看,刚转一半,腿上一重,那个人直接在他腿上坐了下来,南林整个人僵得像外面的耶稣像。
“你在做什么?”索玛一往他的大腿根挤了挤,坐得更进去,更稳当,他拽着他的大衣,悄声说,“你不找神父是不是准备干什么坏事?”他笑眯眯的,“我们这样子就像要来偷人家的银器,会挨打的。”
南林慌张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他的指头握住自己的膝盖,不敢碰身上的人,闻着满室的柠檬香,他都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
哦,对了,他是进来做祷告的。
南林张了张嘴,让他出去的话说不出口。他确实要干些事情,不想让神父知道的事情,所以没叫神父。
索玛一揪大衣不舒服,干脆不要脸地直接搂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是要送我生日礼物?你之前说过要送的,都这么久了。神父在外面,耶稣在外面,你不能违背承诺。”
挨得太近了,近得他说话的气儿全呼在南林脸上,南林不得不仰头,还是躲不掉,祷告室只有这么小,他无处可躲。他闻着他身上的柠檬花香,和祷告室旧木板的老木香夹杂在一起,是一种令人迷离的香味,南林不可抑制地呼吸急促了,那张水粉色的嘴唇在他的视野里张张合合,说一长串话,南林迷糊得快听不清了,只能下意识点头,“嗯,嗯嗯,嗯嗯嗯。”这样回答他。
他迷迷糊糊想起,自己来这里是要送他礼物,但是送之前,他想做一次祷告。
“你快呀。”索玛一晃他,晃了就撒手,直接扒拉他的衣服找,那双手从他的大衣口滑进去,上下摸,把每个口袋都翻一遍,还摸他胸口的衬衫口袋。
“别乱摸。”南林握住他的手,把他整个人朝前面推开一点,僵着腰,“你等一会儿。”
“你太慢了。”索玛一转过身,他坐在南林的左腿上,两条腿挤在南林两条腿之间,他朝他转过去时,两条腿很自然地也跟着朝里面转,然后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只是轻轻的一下,也是这一下,索玛一红了脸,真的就不动了。
祷告室黑,几乎整个教堂都挺黑的,虽然是白天,但为了省钱,没有点灯,只烧了几根蜡烛,索玛一从镂空雕窗望出去,蜡烛的火焰在眼里飘,飘着飘着他就发现罗林的耳朵是红色的。
“冷吗?”索玛一用手捂上去,烫的,滚烫,人就傻了。
南林也傻了,干巴巴地回答:“不冷。”
两人寂静。
岑寂。
祷告室死一般静,两个人的呼吸彼此缠绕到对方脸上、耳朵里。
南林不行了,捂他耳朵的手热潮潮的,身上的香快把他溺死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会死他身上,他不想吓坏他,祷告什么的见鬼去吧,他赶紧摸出东西,“这、这是我家……钥匙。”
索玛一静静的,没出声,只是呼吸轻了轻。
“能看见吗?是不是太黑了?”南林后悔了,他们就应该在大教堂的。
“勉强。”只能看个模糊,索玛一拿手指头摸进南林手心,像找不到似地挠了挠,南林立刻蜷起手指,痒得受不了,索玛一却一把抓走了钥匙,从镂空窗口对着外面的蜡烛,“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啊?”
语气淡淡,嘴角却高高扬起,全是笑。
“不是……”南林是真的害羞了,“就……是想送你,外面那么冷,你每次来还要等我开门,我开迟了,会冷……有钥匙,你可以早点进来……”
“罗林,你人真好。”索玛一抱住了他,下巴搭在颈窝,蹭他热乎的体温,举着钥匙看,古铜色的两把,扣着环,在南林看不见的后脑勺,他亲了亲,然后握在手里擦着南林的脸颊松开他。
南林觉得脸上痒痒的,不清楚是什么,只当是他的短头发在脸上擦过。
“相片是送你的,钢笔是送你的,兔耳朵是送你的,相机是送你的,可这些,都不是最想送你的。这个……”南林从衣服的最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抓住索玛一的手,摊开,郑重地放上去,“最想送你的,是这个,这个才是你的成年礼物,迟到的成年礼物。”
索玛一拿起来,还是扑到他肩膀上,环着他的脖子对着蜡烛看,黑色的小方盒,他取下盖子放到罗林手里,举着盒子看。
细金项链,下面坠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吊着一个人。
索玛一永远不会忘记这条项链,罗林戴在脖子上的,他曾经想看,罗林没让,还生气了,他就知道那根项链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别人碰不得的东西。
他恨过,嫉妒过,后来慢慢不想了,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罗林不告诉他,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好。
今天,这条项链到他手里了,罗林的秘密在他手里了,变成了他的成年礼物,说明什么呢,是他们的感情足够好了吗?
索玛一不确定,他坐回来,手指勾着南林的衬衫衣领朝里面看,太黑,看不清,他直接解开领扣。南林想阻止,还没抬手,索玛一就说:“你别动。”南林就不动了,任他解开两三颗纽扣。
那几根指头在他的脖子和胸口抓,抓到他的项链,拿出来,举起看。
不一样,他这条只是和罗林戴的项链长得像,不是同一条。
是索玛一自个儿想多了,他抿着嘴,再举高一点,不愿意相信只是长得像,南林反手解下来给他。索玛一就对着蜡烛的光看,罗林这条,十字架上的人没有脑袋,他的这条,十字架上是完整的人。
“不一样。”
“嗯。”
“是谁呀?”索玛一问他。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以后告诉你好不好?”
索玛一不逼他了,把项链还给他,举着自己那条,“那这个是谁?你送给我,要我戴,我不知道是谁我不戴。”
南林抿嘴,很不自然:“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不知道对你重不重要。”
也许是神打通了索玛一的脑袋,他灵光一闪就明白了,“是你吗?这个人。”
南林没敢看他,低着头戴项链,脑袋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
太黑,根本看不清,但索玛一察觉到了,他点头的时候,短头发在脸上擦上擦下。
索玛一笑眯了眼,当着南林的面,亲了亲十字架,放到南林手里,“给我戴。”
他转过身去,解开纽扣,把衣领翻下去。烛灯的光晃到他纤细的脖颈,是暖粉色的肌肤。南林有点口干舌燥,他偏开眼,手指抓住项链,不敢碰到他,凭着感觉,从他脖子前绕到脖子后,轻轻地扣上,松开手,项链落在肌肤,凉得哆嗦。
索玛一扭回身,抓起南林的大手捂在脖颈两边暖着,是那种捧住的姿势。
南林的声音有点发颤,不确定他这样让自己捧住他的意思:“是还想要吗……?”
索玛一点头。
“真的?”是一种惊喜,急切的惊喜。
“想要。”索玛一软哝哝告诉他。
南林颤着手,从他的脖颈一点点爬上去,捧住他的脸,他几乎不敢呼吸,缓慢低下头,把紧张的嘴唇贴在他柔软的温润的嘴唇上。
两瓣嘴唇浅浅贴在一起,索玛一惊诧地张大了眼,然后他张开了嘴,他们用力贴在一起,牙齿磕到了牙齿。
南林捧着他,用他笨拙的吻技,吻了这个最美好的男孩。
那笨拙的,像刚学会吃东西的吻,让索玛一发了疯。
在神圣的教堂,在这个狭窄的祷告室,他和一个男人接吻了。他有罪,但他好快乐,他控制不住,他想躺下来,他想让罗林像玛塔尔那样重重压在他身上,他想要罗林更用力些,更凶猛地吻他。罗林太温柔了,温柔得他承受不住,他的腿发软,他浑身发软,他发烧了,全身滚烫,他的那里,丑陋的不要脸的下流地烧了起来。
他紧紧夹住腿,不敢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一定会觉得自己无耻、卑劣、下作、放荡,竟然对一个男人,有了这种反应。
他闭上眼,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他已经学会了怎么呼吸,但是他在罗林嘴里呼吸不过来,罗林夺走了他的呼吸,夺走了他的一切,他的嘴唇,他的神经,他的脑子,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他所有的一切,他想奉献给他,完全地奉献给他。
主啊,成全他吧。
成全他这个可怜的人,成全他这个从来没向主祈祷过什么的人。
把他送给罗林,把他献给罗林。
求求你了。
手心热了,是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南林慌了,惊慌失措地松开他,用手指揩他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他只是想轻轻地吻一吻,但是控制不住,他贴上去,就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更多,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我……只是……”他焦急地想理由,“我只是想,那天你说要尝尝亲吻的感觉,”他不敢承认自己越来越深的冒犯是自己有了别的心思,他害怕,怕这种恶心的变态的心思吓跑他,他再也承受不住看不见他的日子。
整个人像被剖了灵魂,□□日复一日,灵魂荡在空中,到处找他。
那种日子,太难熬了。
“是你说的……”他急促的,可恶地把理由找到他身上,放到他身上,让他来承担这个罪恶的后果,“感受到了吗?亲吻的感觉。”
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完全感受到了,是一种还想要,还想要更多的感受,和玛塔尔不一样,完全的不一样,他只想要罗林。
每一寸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叫着罗林的名字,都在舔着罗林的味道,都在呼吸罗林的气息。
索玛一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手心,滚烫的,不知道是自己的脸在烫还是罗林的手心烫,总归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烫的,烫得受不了了,“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永远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永远不会知道被喜欢的人亲吻是什么感觉,永远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谢谢你……”他重复。
“不客气。”南林都不敢回答别的,怕说错一个字就变得不一样了。
咔哒——
旁边的门开了,那个神父醒了,边朝这里来,边发出疑惑,“有人?怎么不叫我……”
索玛一和南林对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祷告室真的太太太小了,一站起来就把木板门撞得咔咔响。
“谁?”神父大喝一声,快步冲过来。
两人猛地推开门,跑出去,两只手紧紧拽在一起,在昏暗的教堂,穿过长排椅,朝外面的天光跑出去。
“两个小崽子干什么!”神父在身后吼,“死崽子偷东西!”
他们不敢回头,充耳不闻,急匆匆地跑,跑过走道,穿过大门,跑下台阶,跑到外面的路上,沿着路跑进旁边的小路,在小路中央,他们停下来,气喘吁吁。
索玛一累得瘫在南林身上,扒着他的手臂,大口大口喘气。南林低头给他顺背,索玛一抬头,视线相触,两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索玛一从他怀里站直,“谢谢。”
“不客气。”南林收回手。
迎着寒冷的风,在明亮亮的天幕下,两人各怀心思的冷酷地坐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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