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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
绣着山水景色的六扇缂丝屏风遮住卧房内情景,闻清许却还是一眼便望见了幽幽烛火旁那绰约的淡白身影。
房中柔和清新的茉莉香气入鼻。
整日都高高悬着落不到实处的心竟是瞬间便安静起来。
只点了一盏烛火。
可他这般垂着脸进去实在有些怪异。
闻清许甚至想直直将脸抬起脸,让她看清他究竟是谁。
或许谢知仪还会因着他的坦诚而顾不上气愤。
但他不敢赌。
谢知仪静静坐在铜镜前,镜中女子秾丽眉眼显露不出情绪,可身前起伏的微小弧度却有些格格不入。
她已是极力克制,才不让自己有任何突兀举动。
指尖掐入掌心,谢知仪余光瞥见他因着垂首而不似平日高挺的身形。
她在心里冷嗤一声。
装什么。
这是真拿她当痴儿来糊弄。
不说改改容貌,就是改改习性也能多瞒她些时日。
心里不耐着,便听见他刻意改了音色的声调。
“奴见过郡主殿下。”
分明本音是更低沉些的,却刻意抬了些调子,谢知仪越听越觉着不伦不类,越听越觉着窝火。
“嗯,将烛火熄了罢。”
她先前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先前因着种种顾虑而不点烛火的决定。
若是早些时候发现谢知仪绝是装不了一星半点。
别说如此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在极度不适下便是喊人当场将他拿下都有可能。
眼前募地陷入一片黑暗中,谢知仪坐着没动。
天知道她此刻起身有多纠结多困难。
为何上天要将她捏成这个性子,咽不下黑,也成不了白。
对谢知仪而言藏不住的只有恨意与厌恶,她简直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抗拒。
连跟他同处一室都叫她觉着本能反胃,更别提同床共枕。
轻轻蜷起搁在腿面上的指节僵得要命。
“殿下?”
那道不伦不类的疑惑声音响起。
本就僵直的脊背更僵,谢知仪却没法再坐了,她深吸口气,终是起身朝榻边去。
甚至那人还贴心地替她撩着床帐。
谢知仪面皮都有些僵,她想不管不顾地呐喊,质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做什么,究竟如何才能放过她!
内心沸腾着,但她只是默不作声地爬上了榻。
发觉闻清许身份后就连他身上的气味都让她觉着不适,谢知仪屏住气息,思绪飞速运转。
前两日她都是晨起时再沐浴,做出副他们夜里是完全地水乳交融到无力只能沉沉睡去的假象。
不如今夜直接打发他去净室,省得碍眼。
明日再新换个浴桶便是。
“殿下。”
男人食指勾住她手腕。
热度惊人。
谢知仪心下一颤,生生扼住自己甩手冲动,尽力做出平常姿态。
“今日你去净室罢,做完了再回来。”
她本是想让他弄完了直接滚,可如此冷淡准能被他发觉,于是只能变了口风。
闻清许垂着眸,视线落在她白皙细腻的腕子上,心里却觉着有点怪异。
他黑眸小心翼翼地往上挪看向她侧脸,紧接着试探性地开口。
“可是奴哪处做得不好吵着殿下了?”
哪处做得不好?
谢知仪倒想问问他哪处做得好,她气不顺,却为着打消他怀疑咬着牙倾身将人拥住。
他们离得近,身着素白寝衣的女子微微转了身子便将身量更宽大的那一位抱住。
谢知仪直起上半身强忍着不适搂住闻清许肩头。
掌心隔着他缎子般顺滑的黑发摁在他后背,掌下骨感明显。
她触上那瞬间这人便登时绷紧了。
虽心中抵触可谢知仪此刻还有余力感慨,还好他依旧是这副好皮囊,若是再胖上百来斤,那她当真是要提刀了。
“能有哪处做得不好?你倒还算是懂分寸,只是为何总要妄自菲薄?叫你上净室又没叫你回去。”
谢知仪又抚住他侧脸强势地把他捧起来。
幸福实在来得太突然。
闻清许只觉肩膀被人扶住,而后便被一股向前的力募地带进个软和好闻的怀抱中。
他就这么愣愣被她按进怀里,脸颊贴在她心口上方。
他甚至能听见她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同他咚咚乱跳的心完全相反。
浑身血液像是瞬间凝住了,又猛地沸腾起来瞬间冲到头顶,闻清许僵得彻底,脸颊火烧火燎地烫起来,还伴随着耳间炸开的嗡鸣声。
一整日都在叫嚣的思绪此刻陷入一片死寂。
闻清许傻傻抬眸,他视力恢复不少,正瞧见她被自己蹭得松散的领口,自那微敞着的口子瞧进去,女子莹润白皙的肌肤就这么撞入眼帘,以及左肩肩头处一块明显暗沉的疤痕。
再没什么比这更具冲击力。
容貌会变,但性子却不容易变,这也是闻清许能认出她的原因。
可若是时间够久,人的性子也同样会变。
唯有刻骨的伤痕不会变,哪怕岁月如梭伤口早已愈合不知多久,新生的肌肤即使覆住创面也再难与原本肌肤融为一体。
他看直了眼,心口饱胀得快炸开。
下一息脸颊被人捧住,抬起。
带着淡淡茉莉香气的女子手心柔软,结结实实托在颊侧,好似他们当真是亲密无间。
闻清许就这么怔着在暗中对上谢知仪炯炯有神的眼眸。
她声音柔和,又极具安抚性,彻底将他所有猜疑都打消。
他艰难将自己从这温柔小意中抽离出来,黑眸依依不舍地落在她不大清晰的面上,“是,奴知错。”
谢知仪如此对他,别说在净室,便是在院中也使得。
只是脸颊被她这般柔柔捧着的滋味实在太好,让闻清许根本舍不得主动抽离开,他抿唇,躬着的身子拧得都有些不适也要等她继续开口。
失了耐心的谢知仪拍拍他脸颊,“去罢。”
柔软掌心轻触脸侧发出闷声,她动作很轻,闻清许的心却像是被募地攥紧了。
脸皮顿时酥麻起来。
太轻了。
轻得仿佛在做梦一般。
“是。”
他这才手脚并用地往外去,直到温水彻底漫过脖颈仍觉着心口悸动难耐。
好喜欢。
净室水声淅淅,而里间卧房却是死寂一片。
谢知仪眉头蹙着静坐在榻上,她总算不用再佯装平和,因此只是木然地坐着。
他究竟想做什么。
谢知仪并不觉着他们二人之间有任何情意可言,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千方百计也要潜入她这郡主府,简直是算准了她谢知仪性子软好拿捏。
不过她确实不是决绝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鱼死网破的法子。
当年闻相案背后有圣上推波助澜,谢知仪觉着就算她从闻家旁系拿到什么证据也无济于事,甚至会反倒害了她自己。
若此事能安稳解决更好。
若不能,那便从那孩子身上下手。
既然他言而无信,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只是眼下还要再忍耐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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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时谢知仪来了癸水,她便顺理成章不必再召人侍寝,也总算是能喘息几日。
不必应付闻清许,却依旧要应付祝恭均与黄嬷嬷。
纪兰那边依旧一无所获,祝恭均这些时日安分得倒真像是个闲散王爷。
如若不是这黄姓老嬷嬷在她月信期间送来的补药有问题的话,怕是她们都要被假象蒙骗。
浓稠到难以下咽的药汁并非是什么补身子的汤药,而是利子汤。
前因后果,如此一通串联便都明白了。
谢知仪甚至想笑,就连境遇都和从前差不多。
不知名便强要求她服下的汤药,不过问她意愿便想借腹生子。
总是这一套。
她面上讽刺神情太盛,与她约在茶楼见面的纪兰沉默一瞬应道:“不必担忧,假孕便是,他筹划了许多年,因着子嗣残缺才耽搁了,若是你有孕,怕是他连孩儿出世都等不及便要有所动作。”
谢知仪情绪不佳,只皱着细眉“嗯”了声以作回应。
“那人你可想好了该如何处置?”
“若真能处置便好了。”
或许是先前太过压抑,在闻府的过往种种如云烟般在脑海中忆不清楚,只有仔细回想时才会觉着有种久久难以平复的窒感。
谢知仪至今都没想好该如何是好,偷了孩子来威胁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手段,可闻清许从前对她何时心慈手软过。
“不如暂时先将他稳住,满打满算也余不下多少时间了,”
纪兰停住去看她面色,却瞧见面前女子一脸平静,像是对自己是何种归处丝毫不在意。
忍便忍了罢。
心里这般想着,可却还是觉得闷,谢知仪垂了眸,转而又抬起,瞧不出情绪的双眸如死水般寂静。
“假孕一事如何安排?”
“待五月月末我会派人给你用药。”
“嗯。”
到那时,她便不必再召章俭了。
也不必再见到闻清许。
这样已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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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没打好,后期写起来确实很吃力,下次一定打好大纲再开文,这个更新频率真的太抱歉了,如果有宝子看到这里的话可以等等再看,我大概下个月月中之前能完结吧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