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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从圣缇亚顶楼那场颠覆性的谈话回来,许茉桐没觉得如释重负,反而有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过去七年支撑她的沉重追寻,突然变成了一个精巧又荒诞的剧本,她需要点实在的东西,确认自己没坠入另一个更复杂的迷宫。
深夜,她开车去了城西一个安静的老小区。这里没有高档公寓的严门禁,只有门口昏黄的路灯和偶尔的猫叫。她熟门熟路爬上三楼,敲响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
开门的是陆周正,没穿制服,就一件普通灰色家居服,手里还拿着晚报。看到许茉桐,他脸上没半点惊讶,侧身让她进来:“进来吧,刚泡了安神茶,你婶婶回娘家了。”
屋里陈设简单温馨,飘着淡淡的茶香和旧书卷味。许茉桐坐在熟悉的旧沙发上,捧着温热的茶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周正坐在对面藤椅上,摘下老花镜,静静看着她,目光平和又深邃,像能看透所有表象。“从白佑熙那儿回来?”他先开口,语气很肯定。
许茉桐点头,斟酌着说:“叔叔,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陆周正没直接回答,端起茶杯吹开浮叶,慢慢喝了一口:“我知道的是,一个狂妄的家伙,来跟我打过一个‘有趣’的招呼。大概在你回国前后,他通过我们都认识的老朋友递了话,说想给侄子上堂‘社会现实课’,课程可能逼真,但保证‘教具’安全,不伤人、不碰法律红线,希望我高抬贵手,在规则内给点观察空间。”
许茉桐屏住了呼吸。
“我当时觉得他疯了。”陆周正摇摇头,脸上没多少怒意,更多是对熟人的无奈,“拿旧案和活生生的人当‘教具’?但老朋友用身家担保,说白佑熙行事乖张却有底线,是在选家族掌舵人。更重要的是,”他深深看了许茉桐一眼,“他提到了你,说这场测试里最关键的变量是你,想看看极端压力下,是仇恨吞噬你,还是你用智慧和韧性拨开迷雾。”
“所以您就默许了?”许茉桐声音有点发紧。
“默许谈不上。”陆周正笑了,是种久经世事的老练笑容,“我是警察,职责是护法律、保公民。我评估后觉得,与其强行打断可能失控的闹剧,不如在可控距离看着,确保不越界。你每次给我的信息,我都在核实评估。齐修远的小动作、安妮的谣言、白佑熙通过许斯诺给的压力,都在微妙范围内。一旦有实质伤害或犯罪证据,我的观察就会立刻结束。”
他身体前倾,目光严肃又温和:“茉桐,你要明白,我看到的不只是继承人选拔,更看到你在这一切里的选择和成长。你没因愤怒迷失,没因恐惧退缩,也没因诱惑妥协,坚持用正当方式找真相,保护好自己和斯诺,还保持清醒。这比我预想的好太多。”
这番话像块厚重的基石,垫在许茉桐飘摇的心绪下。那些真实的情感波澜和艰难抉择,没因“考试”性质被否定,反而在陆周正这位见证者兼守护者这里,得到了意义的确认。
“那现在算结束了吗?”她问。
“白佑熙的考题,你们看样子解开了。”陆周正靠回椅背,“但生活不是考试,没有标准答案。他给你们搭了发布会的台子,怎么唱、唱什么,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的建议是当成机会,向所有关注的人、也向自己做个清晰交代,把事了结在阳光下,总比留阴影好。”
他顿了顿,语气满是长辈的关切:“至于许斯诺母子的安置、齐家的后遗症,这些收尾你和安淮商量着办。记住,做事要有格局,也要有温度。法律是底线,但不是唯一尺度,有时候给人一条出路,比惩罚更重要。”
离开陆周正家时已夜深,晚风清凉吹散最后一丝迷雾。许茉桐坐进车里,没立刻发动,给白安淮发了条信息:“和我叔叔聊过了,心里踏实了。明天开始准备我们的‘结业演说’吧。”
几乎秒回:“好。我在家等你,一起想‘演讲稿’。”
接下来几天,白安淮的公寓笼罩着奇妙的氛围。这里成了临时作战指挥部,但“敌人”不再是具体对象,而是怎么漂亮完成一场面向公众的叙事。
客厅白板上,不再是复杂线索图,换成了发布会流程、核心信息点和突发状况应对预案。气氛紧张却不压抑,反而有种并肩迎挑战的兴奋。
“安妮大概率会在现场或线上抛‘替身’论搅局。”白安淮推测着,“这是最浅层的干扰,却最容易引爆公众情绪。”
许茉桐抱着抱枕坐在地毯上,思索着:“纠缠解释像不像谁就落陷阱了,不如直接拔高维度。”
“怎么说?”
“不否认长相相似的客观可能,但重点是人的价值不在像谁,而在是谁、做了什么选择。”许茉桐眼睛发亮,“我可以坦然承认,因为相似被动卷入执念和算计,但这让我更清楚要做自己。追寻父母真相是为了爱与责任,不是活在阴影里。或许还能感谢这份相似,它像镜子,照出别人的偏执,也让我珍惜自己的人生。”
白安淮听着,嘴角扬起欣赏的弧度:“很好,把她的攻击变成个人宣言的垫脚石。那齐修远呢?他大概率不会亲自来,但他父亲或他本人,还是潜在不稳定因素。”
“齐修远的问题本质是心理问题。”许茉桐神色淡了些,“结业演说里不用攻击他,甚至可以表达有限的悲悯,强调没人该做执念的囚徒,放下才是自由。这既符合我们的姿态,也给齐家尤其是齐修明台阶下。”
“聪明。”白安淮称赞道,“那最核心的部分,过去七年、火灾、白佑熙的试炼,我们披露到什么程度?”
两人沉默片刻,这是最关键也最需拿捏的地方。
“真相要交代,但不能变成指控,尤其不能把白佑熙塑造成罪犯。”许茉桐缓缓说,“我的想法是重点放在结果和成长上。可以模糊提一句,父亲当年调查触及他人利益引发悲剧,多年后纠葛重翻成了对我们的考验。现在考验结束,我们选择不纠缠恩怨,不让仇恨传递,会合法了结遗留问题,还会把这段经历的感悟转化为有建设性的事,比如你说的公益基金。”
白安淮点头:“我的部分就承接这个基调,聚焦未来。圣缇亚和‘云栖印象’当新篇章的起点,我会宣布实质性合作或倡议,展示我们创造积极故事的能力和意愿。同时,”他看向许茉桐,眼神温柔又坚定,“我会让所有人看到,我选的伴侣,是我未来事业和人生里最重要、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四目相对,空气中满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暖意。曾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任务、猜疑和危险,此刻都成了共同规划未来的养分。
“还有许斯诺,”许茉桐想起弟弟,“我想发布会后尽快安排他和妈妈去新疗养院,也得和齐修明碰一次,把话说开,避免后续麻烦。”
“这些我来安排。”白安淮握住她的手,“你现在重点是休息好,那天闪亮登场,让所有人看到你不是风暴的受害者,而是走出风暴后更强大、更耀眼的存在。”
许茉桐反握住他的手,笑了:“你也是,白总。让你的股东和伙伴看看,他们选的继承人,不仅能驾驭风浪,还能选中最好的‘压舱石’。”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满是对未来的笃定。窗外城市灯火依旧璀璨,屋内,一场终结过去、开启新篇的演出已准备就绪。他们不再是被动应考的考生,而是即将登台,讲述自己故事的主讲人。属于他们的真正重逢与新生,将在聚光灯下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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