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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
他正想得出神,门被人猝不及防地推开。
江徊将衣服一股脑扔到他床上,替他收拾东西:“闹瘟疫了,这个别馆呆不了,咱们得划出一道屏障,隔离开来!”
“怎么回事?”陆应淮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套靴筒的时候又道,“使团和陛下那边都通知了?”
“放心吧,察觉是瘟疫的那刻,就已经让人八百里加急上报,也通知相邻州府封锁疫区,官道设卡了。万幸的是,前些时候山体滑落,将那官道给堵住了。这几日来这里的只有几个过路旅商。我已经让他们和使团都撤到桥那边去了。”
陆应淮起得太猛,脚步踉跄了下,他撑着头缓了会儿,才道:“我不用隔离吗?”
“不用不用,你这一睡睡四天,到哪里能接触人去。”江徊道,“太医已经排除了水源,我想,也只有张大的尸体有问题了,可那几个老古板非要走流程,要验尸体要查医书要研讨方剂……”
陆应淮走出别馆,只觉得今非昔比,在他眼中,才过了一日,远处的山壁就被熏得黢黑,而他那还未破土的感情,却被催发成了参天巨木。
他迫切的想要去见温谨一面。
“……温姑娘?好久没见了。”
“应该在二皇子的临时住所里吧。”
“他们都近距离接触过传染源,被隔离起来了。”
陆应淮心越来越紧,一连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来到最北边的简陋帐篷外,这里烟雾弥漫,空气中都是药材焚烧烟熏过后的味道。
守卫人员戴着面衣,拦住来人。
陆应淮说明来意,那侍从面露难色,“大人,你进去不得啊!若是您,您……,小的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让开,”陆应淮全副武装,他冷声道,“我心里有数,出来后自会去隔壁寻个位置住下。”
“这……”侍从还是头一次见人非要往这里钻,他跺跺脚,又不敢违抗,“这是太医们临时研制出的防疫汤药,大人您——”
“陆大人?!”
背着药箱的太医仿佛认出来人,在背后远远的叫了一声。
陆应淮转身一看,那太医头发半白,额上一个“罪”字刺青十分瞩目,正是前段时间为他处理箭伤的陈太医。
他行了一礼,才道:“陈太医,我刚好要去探望阿谨,不如一道进去,我来得急,还没怎么从江大人口中听到关于疫情的进展。”
陈太医胡子几不可闻地抖了抖,他沉吟片刻,边捋边道:“陆大人还是莫要进去了,温姑娘他们几人与二麻子等人密切接触过,眼下正发着高热,我昨日才喂了他们一副新药,现在这个时间点应是醒着的,若你进去看了她,你倒是心安了,可万一你有个好歹,却要教她如何想,如何愧疚?”
“这……”
陈太医一眼就看出这毛头小子完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又加了把火道:“作为医者,我应该要拦你进去;作为过来人,我更要拦你了。陆大人,一厢情愿只会给人徒添负担。”
“陈太医,方才是我心急,想得不甚周到,”陆应淮脸上惯性的笑意还没褪去,可话却冷了下来,“但是不是一厢情愿,还未可知。”
他拱手道:“劳烦陈太医替我带句话,就说若有什么需要,可传信于我,陆某一定办到。”
“告辞了。”
他大步离去,陈太医就见旁边小兵长舒一口气,一副还是陈太医有办法的表情,陈太医抽了抽嘴角,登记过后,提着药箱进了最里头单独隔开的单间。
雀生见到来人,这才让开守着的门。
陈太医撩开帐篷,很快就将那一小角掖好,即便这里并没有人窥探,但他还是做贼心虚,生怕被人看见内部。
原因嘛——自然是整个帐篷空空荡荡。
放眼望去,哪有四人的踪迹。
他将药箱放在桌上,随意选了个床,他昨日翻医书翻到天明,又和那帮小老头理论不和,吵了几架,还得抽空过来装个样子,这般忙碌的行程,他一个上了年纪之人着实是有些疲乏了。
三日前,长公主和二皇子说他二人有些头晕,还伴随上吐下泻,想来应是水土不服,特派了阿娅过来请他瞧一瞧。
他到了房中,就见四人齐聚一堂,姐弟两一个躺在外间一个躺在里间,有气无力地聊着天,阿娅和温姑娘都在床前悉心照料着。
谢岑在床上微微福了一礼,他取了帕子盖在公主腕间,隔帐诊脉片刻,眉心的皱纹多到可以挤死好几只蚊子。
他沉吟又沉吟,斟酌又斟酌,最终不确定道:“公主近来吃了哪些东西?又是何种上吐下泻?微臣医术并不高明,人也愚钝。”
“不过吃了些打的鹤肉,江湖里钓上来的野鱼。”
鹤肉,鱼肉……
别宫里的菜单似乎并没有这两样啊。
陈太医反复琢磨这毫无根据的话,竟破天荒猜出一丝苗头。他一愣,不确定道:“公主,你——”
谢岑道:“陈太医只须告诉我,我俩这病治不治得?”
陈太医惶恐,“公主这病来得蹊跷,微臣还得再翻翻医书。”
阿娅一听他居然还要找借口翻书,想必是想借此机会遁了,立马拦住他道:“陈太医,在你没说行不行之前,不可以出这个屋子的!你要哪本医书,我去给你去拿!”
“……”他是这个意思吗!
谢岑将阿娅抱起来,在她耳边悄悄解释几句,阿娅闹了个乌龙,钻进被窝只留一个屁股在外头了。
陈太医沉默良久,苦笑道,“公主这又是何必。”
“只消陈太医做个假证,必不会牵连到太医您的。”
“说什么牵连不牵连的,若不是因为王后,”他指着自己刺青道,“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如今也活够本了。”
他下定了决心,“说吧,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有人问起,就说我们需要静养,能拦得住人就拦。”
“拦不住的呢?”陈太医想了想,“譬如楚大人,他那关就挺难过。”
“那就是雀生的事了。”
“即便是再完美的计划,也总有疏漏的地方。我们也没打算能够拖上十天半个月的,但只要能够拖的时间久一点,足够我们走得更远,就可以了。”谢岭一改虚弱的模样,大喇喇地从榻上起身,靠在一旁的门上说道。
“我知道了。”
他写着调理的方子交给温姑娘,“老夫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几位,一路顺风。”
他背起药箱,忽而又听温谨道:“陈太医,等一下!”
“温姑娘可是又缺什么药了?”
“不是,”温谨迟疑道,“我只是看车队里苍术、艾叶、菖蒲等几味药材储量不太多了,如果……如果这里发生瘟疫的话,恐怕药材会短缺,劳烦太医写个条子这几日派人去补货,有备无患。”
陈太医只觉得天方夜谭,“这里怎么都不像是发生瘟疫的地方?!难道你们!!!莫不是想人为——”
他那句制造瘟疫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谢岭解释道:“去去去,我们是那么草菅人命的人吗!这不是昨夜闹出两桩命案,远远看到了那老大的尸体,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到底是谁杀了他,又是怎么杀的他都不知晓。万一那毒污染了水源怎么办?万一他那尸体发酵了这么多天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我还得夸你们想得周到不是。
温谨郑重道:“没有瘟疫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只是以防万一。多、多想想总是没错的。”
“是啊!多想想总是没错的。”陈太医又起了惜才的心,“唉,要不是你就要走了,真想收你为弟子,将这一身医术全都传与你,再配上你偶尔冒出来的新奇点子,想必更能造福一方——诶!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陈太医,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目前我们只想先造福造福自己,”他被谢岭推着送出了门,“对了,水井里我们下了点泻药,您老身子骨弱,就先别喝了。”
大门在他眼前“砰”的一声关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是哀叹又是惋惜。
哪知真让那小妮子说中了,勉强遮掩了三日,瘟疫猝不及防地爆发了。好在这车队里的太医对此都有些经验,很快就撒石灰,熏染药材,熬制方剂,并将最近两具尸体全都深坑掩埋。
然而此事终究瞒不过楚丘青,他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如今出入口被重重封锁,许进不许出。他不得不憋着火替几人扫尾,脑海里想着还有什么能够转圜的办法。结果想了半天,最终也只能想出个染上时疫的缓兵之计。
雀生被楚丘青罚到隔离区看守大门,不许闲杂人等探视。
陈太医闭着眼睛,他又梦到了当年。
当年,他还是太医院里一名吏目,带他的师父教他少看少说少听,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做的不要做。不求出挑,只求无错。
可他生来傲气,不以为然,只觉得那般活法太过庸碌。师父叹了口气,说他这样的性子过犹不及,易折的很,便压着他不让出头。
他熬了几年,熬走了师父后,又小露几手,很快便当上了御医。
没想到他当上御医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皇上看病。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院判全都传召了个遍,大家都说皇上身体好得很,没病,只是忧思过重,开了都是些凝神补气不出差错的方子。
皇上听闻院里晋升了新人,后宫嫔妃大多赞不绝口,便传来试试。
陈太医当时年轻气盛,一把脉便知肾脉沉细无力,是典型的肾精亏虚之象。
他压根没想过如此典型之症,就连最为初级的学徒都能号出来,为何整个太医院却诊不出来。
他直截了当问出了口,问起病时间,问房事情况,问各种症状。
旁边太监似乎感了风寒,时不时地偶发咳嗽。
陛下没有作声,只是越听脸色越发阴沉,终于,他问了句:“可还能治?”
“沉疴难起,恐难嗣育。”
他耳边立马擦过一道风声,紧接着便是杯子碎裂的声音。
他这才惊醒过来,忙磕头道:“陛下年轻力盛,正值当年,若、若用心调理,想必定有起色的。”
“可你不是说恐难嗣育吗?”
“……这只是最保守的看法,还须、须得陛下配合全力配合才是。”
“知道了,你且去准备吧,给你三月,若没有半分起色,你也不用活了。”
他挥挥手让人滚了。
陈太医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后背的官服都湿了大半,贴在背上难受得紧。
他回了太医院,随之而来的是他升为院使的消息。周围都是同事在道贺恭喜,可他只从他们眼里看到了怜悯。
是了,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整个太医院支支吾吾不肯作声,为何那太监咳个不停了。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医者仁心。
他首先是名医士,而后才是臣子。但他们与他,恰恰相反。
三月匆匆,他用尽了所有办法,陛下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好转。这段时日,他听说后宫里头被处理了一大批妃嫔太监和侍女,他想,马上也该轮到他了吧。
他是太医院里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院使。
估计也是太医院里有史以来死得最快的院使。
“拖下去吧!”陛下挥了挥手,“张贴皇榜,给朕全国范围内寻求名医!”
两名侍卫要来拉他。
“慢着。”
一道身影逆着光出现在御书房外,手里还捧着碗东西,走动间环佩叮当。
“杀了这么多人也该消停了吧,到如今,就连太医都不放过了吗?我听说这陈太医医术极高,就这样死去,未免也太浪费人才了些。如今敢对你说几句真话的人,你不好好珍惜人家,还非要赶尽杀绝,难怪你是孤家寡人一个。”
皇帝明显有些忌惮她,“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这个负心汉呗!”
侍卫僵在原地,皇帝怒道:“到底我是皇帝还是她是!拖出去!!!”
“呵,谢琅,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没有我,你是个屁的皇帝!”
女子把碗重重掷在桌上,“我、说、放了他!他医术了得,以后岑儿岭儿有个什么病,交给他比交给你那帮子太医院的饭桶更让我放心。”
“而且你不就是想找出谁害你的凶手吗?我知道!”
“是谁?!淑妃?肖妃?还是兰贵人?”
那女子一脚踹开皇帝,自己坐在那椅子上,老神在在道:“哟,你也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恨啊!”
“不过真是不巧,我先下手为强了。”
谢琅震惊半天,才道:“阿萝,你——你不是最爱我了吗?你这毒妇!你怎么敢的!”
御书房鸡飞狗跳,陈太医幸免于难,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额上被刺了一个“罪”字,证明他蒙恩免死,但罪孽深重,永不可脱。
他也很快被贬官撤职,成了那个无人问津的陈御医。只不过他还记得皇后娘娘那话,为那两个多灾多难的长公主和二皇子尽心尽力地医治。
……
陈太医恍惚醒来,少年往事已过了太久,但他依旧还是没能忘记那道踹开御书房门的身影。
他慢吞吞背上药箱,想着像极了皇后的两个孩子,如今不知又在何方,是否过得自由和开心。
……
黄土路上,驴车前面用钓竿钓着一把草料,摇摇晃晃的,驴看也不看,依旧慢慢悠悠地匀着步子往前走去。
车板后面的干草垛排排坐着三人,对面一人正拿着那本预言书,又捡了根木炭充作炭笔,正在纸上作画。
“阿谨姐姐,还没好吗?”阿娅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手要掉下来了!”
“差不多了,你随意活动就行。”她嘴里叼着张饼,边嚼边道。
阿娅连忙放下她快要酸掉的手,兴奋的跑过来看:“让我看看我英勇的身姿。”
“去去去,挡着我视线了。”谢岭毫不客气地将人推开。
就连谢岑也凑了过来:“这就是那个什么……定格?!”
“是啊是啊,阿姐看我!”谢岭举起手,“就这样,那一瞬间就被记录下来了。是吧!阿谨!”
阿娅被画像上的自己帅得直流口水:“阿谨姐姐,我也不要太多定格,一天给我定个三张好不好!”
温谨哭笑不得,还没说就被谢岭护犊子道:“你想得美!还三张,我们阿谨手断了你负责啊!”
“其实三张小——”意思啦!
谢岭捂住她的嘴,“不行不行,你不能这么惯着她,我会吃醋的。”
“……”
谢岑拿着炭笔,在纸上犹犹豫豫,她还没用过这种工具作画呢。
温谨推开谢岭,认真道:“左右无聊,我教你们画速写吧!其实很简单的,你们都学过吧!”
阿娅举起手:“我没有。”
“我也没有。”谢岭也故作无辜。
温谨两眼一黑,“谢岑姐,你该不会也——”
“那倒没有,毕竟我不像他们两个,一个不想学,一个学不会,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
“阿依!”阿娅钻进她怀里撒娇,“我真的努力了。这知识它就不进脑子嘛!”
谢岭也挤到温谨身旁,控诉道:“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不像那个小废物!信我!真的!”
温谨想了想,“我先教谢岑姐吧,她有基础,很快就能上手的,然后谢岑姐可以教你,我教阿娅!”
“……”谢岭磨了磨牙,“你故意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教你教你!”
“谢岑姐,你看,”她拿过炭笔,在纸上勾勒寥寥几笔,将谢岭吊儿郎当支着草垛神态画了出来,“速写其实就是捕捉瞬间,没有那些提炼过后的意境,只是单纯记录当下……”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谢岑接过笔,自去感悟去了。
谢岭见温谨很快过来,扬了扬眉:“这么快!”
“谢岑姐有基础,况且这些东西大多触类旁通,她上手会很快的。”
谢岭戳戳她的酒窝:“那正好,教教我罢!”
这话有些耳熟,温谨想了半天出处,脸慢慢变红起来,她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谢岭大喊一句“冤枉”,又缠上来不要脸道:“倒是你,想哪里去了。”
“……”这倒打一耙的功力她真是望尘莫及。
阿娅捣鼓会儿,就兴趣全无,她打了个哈欠,“算了算了,反正阿依和阿谨都会帮我画的。”
谢岑也揉了揉眼睛,放下画笔,准备眯一会儿。“昨夜可能太亢奋了些,今日居然也有些精神不济。”
温谨看了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间小路,道:“虽然日头足,但初春还是容易感冒,只能在草垛上眯一会儿了。”
谢岑没有客套,像是困极了,点点头,环抱着阿娅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温谨不放心,又给两人加盖了一层厚被这才悄身挪到前边的条凳上坐着。
谢岭紧随其后。
温谨看他偏头,笑道:“你明明也瞌睡极了,怎么不去睡会儿?”
“想多陪陪你。”
谢岭坐在她旁边,见这驴对这草料已经不上当了,便将那钓竿收回,换了根胡萝卜继续吊着。那驴车速度果然快上几分。
“……好黑心的资本家,”温谨默默道,“连头驴都不放过!”
谢岭听懂了黑心二字,他状似叹了口气:“别人都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偏偏我在你这里又是黑心又是色狼的,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
温谨没忍住,笑道:“还要加一句,特别会油嘴滑舌!”
她伸出五指,透过缝隙看向天空,感慨道:“师父,我总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那么轻易,我们就挣脱开了命运的枷锁。”
她看着路边的一簇簇野草野花,又看着远处几家屋舍升腾起的炊烟,听着微风拂过耳畔,轴轮吱呀扭动,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
“不是梦,是真的。”
谢岭握住她的手,和她并肩躺在身后蓬松的草垛上,“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等咱们到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你想做些什么?”
“我吗?”
“是啊,我们都没什么想法,所以这辆驴车也没有目的。”
“没有目的不也挺好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温谨温柔道,“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我好像都没有好好看过它。”
“那在你厌倦漂泊之前,我们就一直这么流浪下去。”
“这么随便啊!”
谢岭道:“谁叫我们都是些随心所欲的人呢!”
“这样也不错,等看够了世界,我们也开一家书店。谢岑姐喜欢看书,我喜欢画画,你可以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揽客,阿娅就负责店里的安保……”
“到那时,我们说不定还可以把我们的故事经历写下来,写成一本畅销书,什么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爱丽丝漫游奇遇记……”
她话语里都是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忽而声音轻了下来,她偏头看着肩膀处落下的脑袋。
替他将头上的干草给摘了出去。
“傻瓜,困成这样也不说一声,还要强打精神陪我聊天。”
她勾勾手,将一旁的书给扒拉过来,细致地画起他的睡脸来。
天地寂静,只剩下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温谨放下笔,静静地看着上方浮光掠影,杨柳生稊。不由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都被一洗而空。
日暮时分。
三人才渐次醒来,温谨指着不远处山间耸立的寺庙道:“卖驴的果真没骗我们,这驴虽然又老又能吃,但识路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老驴识途!”阿娅兴奋道,“阿依前日教过我这个词!”
谢岑摇摇头,为自己失败的教育默哀。
谢岭看热闹不嫌事大:“阿娅啊!以后出去如果有人问你教学师傅是谁,你可别把我们供出去,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呸!”
“阿娅是偏科天才!”温谨挽尊道,“武学造诣很高的!”
“还有炼蛊!”阿娅立马生龙活虎起来,自夸道,“不要忘记哦!”
几人说话间,驴车已是晃晃悠悠驶向上坡路。
谢岭探查一番过后,回道:“看起来以前应该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庙,不过这年头没人拜佛求神来,这里也就荒废了。”
他将驴拴在外头的老树旁,四人走进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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