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开学前，林琛又去了一趟意大利，才回来把东西收拾好，整理好状态去了南京。

　　总是高齐在，他倒也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记得当时高齐因为他拒绝清北的事跟他墨迹了一上午，最后留了一句“不像你，我没什么太大的理想，能给自己找点事做就行。”就跟着他来到了南京。

　　从小到大，高齐一向如此。

　　于青野不在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林琛也已经慢慢接受，但他总觉得，意大利不远，想见就见了。

　　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罢，他也想过高齐的话，如果于青野留在了意大利他怎么办，如果于青野找了个意大利的女孩子怎么办，可这些，远远不及他不能陪在于青野身边重要。

　　所以林琛已经早已做好决定，只要后半生能陪在于青野身边，什么缘由，什么身份，他都不在意。

　　没有于青野的时间过得很快，林琛学的是国际政治和金融，又准备修法学双学位，课余时间接着学英语和意大利语，大一的时候入了辩论社，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非常紧，紧到没有时间参加活动和社交。

　　最后在大二的下学期，竞争做了辩论社的社长。

　　他还是会去找于青野，每半个月去一次，然后待一天再回来，一个月就休这么来回四天，两年之内皆是如此。

　　在大三那年的暑假，林琛回家，到楼上的时候发现林修的房间门正开着，他收拾完东西进去看，发现他原来没见过的东西，还有一堆军装和别的物件，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房间。

　　但林修人不在，林琛等了一天，大概晚上八点的时候，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林琛走下楼，看见了穿着一身西装刚进门的林修。

　　他没告诉家里人今天回家，所以林修在看见他的时候，脸上带着惊讶。

　　“哥。”林琛叫了一声走下楼。

　　“你今天回来的？”林修收起了脸上的疲惫，换上笑容，“怎么没和哥说呢，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

　　“我和高齐一起回来的，不知道你在家，”林琛下楼从桌上拿起一杯水走向林修，“你最近部队没事吗？”

　　“啊…最近没事，”林修接过林琛递过来的水杯，转身坐在了沙发上，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

　　林琛坐到了林修旁边，“爸妈呢？他们也不在。”

　　“前几天去洛杉矶了。”

　　林琛刚要接着说话，就听见林修手机响了起来，他打了一个手势，就起身去楼上接电话，林琛看着林修上楼的背影，总感觉有点什么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是哪里。

　　林琛又在楼下坐了快有半小时，他两年前申请了个小号，为了看于青野的账号动态，关注了他所有的社交账号，但又不发言，只是为了了解于青野的近况。

　　于青野不喜欢麻烦，他顺着他的手机号和微信号一搜，基本就把他的账号都翻出来了，社交账号更的不勤，短则三四天，长则一个月更一次，但两个更新时间段之间，林琛总会把上一个更的翻了又翻。

　　半个小时后，他上楼，经过林修房间门口，门依然是半掩着，无意间走过，里面传来的还是林修打电话的声音，语气算不上好，或者说还有点急躁。

　　“昨天不是说处理好了吗，行你等着吧，我现在马上过去。”

　　林琛还没来得及躲开，林修就开门走了出去。

　　“哥，你要出去吗？”

　　林修语气减缓，“哥有点事，处理完就回来，你坐飞机累坏了，早点睡。”

　　说完还没等林琛说话，林修就拿着手机下了楼。

　　不止这一天，林琛已经在家一个星期了，只有两天的早饭是和林修一起吃的，其余时间，等他下楼的时候林修已经不在家了，问了祁叔，祁叔也遮遮掩掩，就说林修最近可能是有点事，所以忙的。

　　过后几天，林琛打了高齐的电话，就说让他没事的话过来一趟，高齐倒是稀奇得很，林琛这么约他的时间一个手指头都能掰的清楚。

　　“去哪逛啊？”高齐接电话到林琛家没过半个小时。

　　“我哥最近在家。”林琛直接说明。

　　“嗯？修哥在家？”高齐瞬间来了兴趣，“他最近没事啊？怎么这会儿在家。”

　　“而且，早出晚归，好像把东西也都带回来了。”

　　“什么意思？”

　　林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是不是，退伍了。”

　　“退伍？”高齐声音直接拔高了一个度，“你听你哥说的？”

　　林琛摇了摇头，“我回家这几天，我哥一直在家，而且天天穿着西装出门。”

　　“你等我一下。”高齐说完转身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走过来，表情并不好看。

　　“退伍回来了，是吧。”林琛沉着开口，看高齐的反应他就猜出来个大概。

　　“这到底怎么回事，那边的人说修哥三个月前突然就收拾东西退伍了，”高齐说完原地走了两圈，“我他妈当时上赶着，然后跟我说没有找对象的打算，现在突然回来算怎么回事？”

　　林琛没说话，但脸色也不好看，他知道他哥，从小就有目标，成年之后就去找老舅进了部队，最后更是瞒着家里入了特种部队，纵使林修不说，但林琛也明白，林修打算包括自己的后半生，都上交给国家。

　　纵使所有人都不同意，担心，但林修爱他的职业，爱他的国家超过爱他自己，所以在遇到于青野之前，林琛只希望他哥平平安安。

　　他也没出去找林修，他就打算，等林修晚上回来，他想问问清楚。

　　高齐也没走，俩人等到了晚上十点，林修才醉醺醺的回来。

　　没喝多，但显然没少喝。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林修脱了外套扯下领带，就扎到了沙发里侧，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林琛看他哥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了接着问的打算，高齐也在一旁皱着眉，盯着林修。

　　“看什么呀，给我倒杯水去。”林修说话，又伸出手一指。

　　林琛闻言起身，高齐仍然没动，板着脸看着沙发上的人。

　　林琛很快调了一杯温水，走过来递给林修，林修接过，咕嘟咕嘟就喝完了，喝完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想问什么？问吧。”

　　高齐本来还想先等一下，结果林琛直接开口，“为什么退伍？”

　　“嘿，没大没小，就这么和你哥说话。”

　　林琛不语，一直看着他。

　　林修无奈摇头，“太累了，不想干了，就回来了。”

　　“你原来怎么不觉得累？”

　　“原来不累呗。”

　　“那为什么现在累了？”

　　“年纪大了呗。”

　　林琛问得认真，林修答得随意。

　　“你俩唱戏呢？”高齐看不过去开腔，把视线投到林修身上，上下看了个干净，“哥，你是受伤了吗？”

　　“没受伤，也不是被迫，真就是累了，就回来了，”林修揉了揉眉骨，“我今天有点喝多了，脑子疼，你俩也赶紧睡吧。”

　　说完就起身上了楼，留下林琛和高齐两个人。

　　林琛没再问，或者他就算问，林修也都一脸无所谓的，回答的和第一晚没什么区别。

　　林琛在家住了半个月，走前两天父母回来了，把林修叫到书房聊了很久。

　　临走时，高齐没和他一起，林修把他送到了机场，一路都在和他说什么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能谈恋爱就谈这种话，林琛听着，但一句话也没说，林修不在意，想起来什么就嘱咐他什么。

　　直到车停到了机场门口，林修解开安全带，林琛拉住了林修的手臂。

　　“哥，为了我，是吗？”

　　林修反驳，语气轻快，“说什么呢？”

　　“我说，你回来，是为了我，对吧。”林琛手没松开，看着林修，“爸妈去美国，是因为爸生病了，年纪大了，家里的事得有人管。”

　　林修看着林琛的模样，伸手摸了摸林琛的头，笑了一声，“别想那么多，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呢，早晚都得退役，哥真是累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不由得林琛还想说什么，林修直接下了车，下车前还跟林琛说，“快下车，到时间了。”

　　林琛几天前直接问了林父，林母还想接着按照林修之前说的那样说，但被林琛拆穿了，最后就是他想的那样，林修回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有什么事，林修都替他顶着了，还和父母说，这些琐事他都能处理好，就别再把林琛牵扯进来了，以后家里的事有他，林琛就做他喜欢做的事就行。

　　“可我真的会自私到对这些事不闻不问。”上飞机前林琛说。

　　“本就和你没有关系，”林修笑着，“下飞机告诉哥一声。”

　　在没有于青野之前，林琛只爱他哥。

　　从小陪着他玩看着他长大的是林修，出任何问题替他解决的是林修，家长会去的是林修，就连自己喜欢于青野，林修都舍不得骂自己，都是始终站在自己身边。

　　现在又要为了自己，去承担这些他原本都不在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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