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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
马车一停，秦简便被秦襄一个推搡给闹醒了。
她葱白的指尖揉着眼睛，半眯着眉眼含糊的问道：“这么快便到了？”
“是嘢，你且去看看外头是谁。”秦襄点头后笑道。
秦简听此便掀开车轩的帘子，向外头督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倒是把她的瞌睡虫给看跑了。
原是故人相来迎接。
现下正值午时，光影斜照。
只见沈府外头正俏生生的站立着一名身后跟着婢女的鹅黄色衣衫的女郎。
见着秦简望过来，那女郎笑语吟吟和她对视一眼唤道。
“杳杳。”
秦简也笑了起来，忙不迭的从马车上下来同沈思语相迎。
“我是来沈府借住，那有主人接见客人的道理？我这面儿未免也太大了。”
沈思语挽着她的手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只是我收到信儿，闲来无事便在外头候着了。”
“真是如此？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因，先前让你带来京都的脂粉用完了？”秦简眉眼带笑，半是调侃的问道。
沈思语用帕子一掩面怪嗔的看了她一眼，实话实说道：“是用完了。”
“我记得先前给你可是给足了一年的用量，怎么用的用的这么快？”秦简略有些吃惊抬眉。
沈思语笑道：“本来是够得，上个月母家的姐姐们来府上小聚，便也拿来试用了一番。我想着你兴许下个月便到京都，便将没开封的送了些出去。”她略一停顿，露出狡黠的笑意“现下母家那边的姐姐也尽数用完了，正追着我问这么好用的胭脂水粉究竟是何处买的呢！”
秦简一个怔楞，沈思语所做意欲何为的显而易见。
沈家是京都的世家，母家自然也是旗鼓相当的家世。
她动动嘴方想说些什么，却听得沈思语拍拍她的手关切的复问道：“今日一路上舟车劳顿，可有吃食？”
“尚未，只在马车上吃了些糕点垫食。”秦简答道。
沈思语听此便笑了。“这敢情好，你来，尝尝我们沈家的午食。”她话说完，又似想起什么笑道：“你瞧我笨的，倒是忘了，应先带你去厢房的，尽在门前站着说了那么久的话。”
随即便吩咐着仆人，将秦简和秦襄的行李一一从马车上搬下。
秦简的物什少，只有些许衣物，加上几箱笼的书籍。
本来最值钱的东西是箱匣里的银两，现下从百越来京都的路上也花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尽数是整张的银票，本来还忧心到了京都照旧看铺子，打出名头需得花上不少时间。
没想到来着京都，沈思语却帮了个大忙。
京中贵女口口相传比她自己费力宣传可要轻松多了。
秦简思念及此，连着还没入仕便入官党的忧愁也尽数去了些，毕竟谁会同银钱过不去呢？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兴许就要忙碌些，需的选取店铺，先前百越的花种许是不再适宜京都的气候，有些方子需要重新改改了。
沈思语领着秦简先穿过了回廊，后又转而向西走去。
入目便是一间别院，庭内有颗两人手腕都抱不住的银杏树，浅绿色的叶子衬的整个别院叫人看了便心旷神怡。
她指了指面前的别院笑道：“这院子是特意收拾出来给你的，最是安静。今日舟车劳顿，你且先把东西放入屋内好生休息一番，吃食待会儿便回有婢女送来。”
秦简点头，微笑道：“晚些时候再去寻你。”
目送着沈思语的背影，秦简随即同秦襄一同忙碌的将带来的行李收拾起来。
*
在沈府居住了足有几月有余，日子逐渐步入寒冬，院前浅绿色的银杏叶也逐渐泛黄。
次年腊月便要进行会试了，前些天还收到了百越秦家人的来信。
说是秦巍玉、秦楚玉也考上了会试，不日便会抵达京都。
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往日卯时天还可以看到一丝亮意，现下便只余天黑了。
秦简今日起床寻鞋时还有些懵，以为是自己起早了。
听着沈府外路过打更的声音，她才了悟，原来竟是真的入冬了。
秦简入睡时不喜欢点灯，因此屋内自是漆黑一片。
她趿拉着拖鞋，抹黑寻着桌子上火折方想点燃蜡烛，门便人推开了。
秦襄举着一盏烛台，透过盈盈火光看向秦简怪嗔一声道：“下了床怎么不披件衣裳？今着可变天了。”
门一开，秦简便闻到了外头冬日特有的薄凉的气息，她冻的一个激灵。
彻底将本来还有半分睡意的瞌睡虫给赶走了。
秦简笑道：“好姐姐，我知道错了，快把门同我关上。”
秦襄听闻摇头转身把门给关上了，只是不太稳还留了条缝。
秦简“嘶”了一口气，先转身往自己身上披了件厚的棉衣裳。
后又寻了件薄衣，往门上一挂，把缝隙给遮盖的严严实实。
秦襄小心的用手拢着烛台，没忍住笑道：“该！先前说剥好了给你，你说不成用门夹的比较香。”
这门先前尽被秦简看书时嘴上闲的没味，用来夹核桃夹的门底下不太平稳。
秦简苦笑道：“先前没有想到这茬，如今倒是知道了。”
其实倒也不是用门夹的核桃比较香，只是平日里都在苦读，闲下来偶尔夹个核桃，也算得上让脑子放空一会儿。
再加上往日在小河村幼时的吃食最多的只有山上采摘的野核桃，因此也习惯了起来。
只是兴许是偶尔夹的核桃有些多，这门竟然被她夹出了一条缝隙。
秦襄放下烛灯，上前替她掖好衣物。
“小妹，我瞧着你最近好似又瘦了些，今早上包了虾饺。一会儿只等你收拾好了去外头吃，笼子里温着呢。”
秦简抬眼很不赞同道：“姐姐，包虾饺最是需要时间。你方才还说我瘦了，我瞧着你比我也没有好上多少，若是有时间还是多休息罢。”
料峭四月方到沈府之时，因着先前沈思语将秦简给她的胭脂水粉尽数赠给了母家的表姐们。
水粉好用，表姐又有相好闺中密友，再加上是世家贵女。
自是打开了销路，求水粉的货单堆了好些。
不日便寻了铺子挂了牌匾，算是开张了起来。
秦简忙于备考，分不出过多心思去打理铺子。
因此秦襄便要辛苦些，开铺、制作胭脂水粉，再后来铺子雇了人身上的担子便轻了一些。
只是京都大抵不是百越，方才入冬，气候便干燥的紧。
百越先前润面的方子在京都做出来便是柔润度不足，使得秦襄近来是专研了好一阵子，才改进了方子。
秦襄笑着看了秦简一眼回道：“也就这些时间忙些。”
“姐姐...”秦简有些急了，有些恼她。
秦襄顺着烛光看向秦简，小半年的时间秦简长的愈发开了。
灯影灼灼，秦简的小脸被方才的冷风吹得鼻子处略微有些通红，杏仁眼眸更显得水意盈盈。
许是爱吃核桃的原因，她乌发如墨，更衬的肤白如雪，旎红的唇娇艳欲滴。
秦襄盯着秦简看了一会儿，又忽见得她腕上略有乌青。
举着烛台问道：“这儿怎么弄的？”
秦简被她一个打岔，半有些服气秦襄的岔开话题。“昨日看讲义一时不差，被砚台撞到了。初时只是觉得有些疼，没想到今日竟是有乌青了。”
听此秦襄更是忧愁了，她这妹妹生的如此心荡神摇，娇弱不堪，真的适合宦海浮沉么？
秦简自是不知道秦襄心中的想法，待得她收拾好出了屋子。
方出门，一低头便一片枯黄的银杏叶子出现在脚下。
叶子澄暗黄色，周遭叶脉呈现蜷曲的萎缩状。
秦简用新纳的鞋底碾了一下叶子，银杏叶子很轻易碎成了散状，她这才有些朦胧的认识到。
日子过得真快，应是真的要到腊月了。
她裹紧衣袍，小步急促的进了院内的大堂。
秦襄早已将朝食做好端上放于桌上，虾饺的皮不同于以往吃的面皮，是用澄粉和玉米淀粉混合做出来的。
因此被光一朝更显得粉嫩，晶莹剔透的摆放在蒸笼内，让人看着就忍不住食欲大开。
秦简是个典型的心口不一，方才还不赞同秦襄起的早包虾饺。
现下看到那让人食欲大动的红彤彤的小饺子多少想法都给尽数丢了去。
虾饺里头的馅料即放的是个头肥美的虾肉，也有提鲜用的蘑菇丁，二者中又混合了香油，故而吃起来个个都是口齿生香。
秦简适才吃了一个边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了蒸笼中的另一个。
虾饺一咬开，先入味的便是带着油汁混合着肉味的汁水，有丝类似灌汤包。
本来冷清了一晚上的胃，被这汁水一个煨热，顿时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秦襄见她吃的欢，便笑道：“少些吃，尽数都是你的，没人同你抢，只是今日午时需的把胃空出了。”
“拜帖？”秦简停下筷子，拧眉问道。
秦襄摇头“今日是长公主举办的赏菊宴，各地的榜首均尽数都邀请了去，这可推不得。”
因着借住沈府的原因，又加上秦家铺子的胭脂水粉极为好用，在者秦简乃百越进士科榜首。
自是有不少世家贵女递贴邀请秦简参加宴会，只是秦简过着苦逼的“高三作息”生活，自然是挤不出时间，尽数都推了去。
只是这个宴会乃长公主举办，且不说现今澧朝为长公主代为执政，便是身份也是不能轻易推拒的。
先前的推了还能说是闭门造车可以谅解，现下这个宴会再推实在死太识好歹了。
秦简听此忧郁的放下筷子，心中那个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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