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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
第八十一章和平
“画中灵。”虚空天幕之上传来了创世神洛廷的声音。
青萝心中一震,创世神洛廷果然并未回神界,在画中灵离开之后,再次跟随战神伊格,来到了泸澄湖。
湖心周围的结界越发坚固了。
“洛廷,你竟然还没有走。”水中果然也传来了画中灵的声音。她就藏在湖心的水中,并未离去。只是,没有实体,很难找到她的真身。
洛廷的声音又起,“我离开神界,正是为你而来。既然你出现了,我又焉能回去?”
青萝抬头注视天顶,晨曦之中,云雾缭绕,云层之巅隐隐有创世神的神光透出来。看来睡眠神、梦神和酒神已经离开,洛廷亲自降临泸澄湖,要与画中灵面对面。
画中灵道:“这个腐朽的世界形成之前,殇劫本是万物的主宰。只要你死了,殇劫便可以再次掌控一切。就算你找到我,也无法杀我。殇劫动不了手,我一定会获得实体,用他的灾难神力,毁灭这个世界!”
青萝一面听着她暴戾的声音,一面留神观察夏芳菲脚下的水面。那里的水出现异变,画中灵必然就隐藏在那里。
身边的萧漠忽然上前一步,向那片水面临近了些许,“画中灵,你好歹也是个精灵,要降临灾难也好,毁灭世界也罢,休拿一个凡人做挡箭牌。你放了这位姑娘。要实体,可以冲着我来。”
“萧漠。”青萝一惊。战神已经恢复了所有神力神识,画中灵如今的目标,自然就是萧漠,她一直在注意着萧漠和那片异变之水之间,没想到萧漠主动站出来。
正要上前,萧漠回头看了她一眼,明确制止她的行动。
画中灵立即笑起来,“好啊。萧漠,既然你自己提出来,我可以考虑。这样吧,你们放了柳儿,让萧漠过来代替夏芳菲,如何?”
洛廷的声音传来,依旧平静,却带着丝丝冷意。
“渡漠乃是我神界之人,你休要得寸进尺。”
画中灵道:“柳儿方才也说过了,她为了她那个心上人,曾经背叛了我,让我用战神的心上人去换她,有些不值了。其实你们不愿交换也无妨,我可以立即让你们看看,凡人从实体变成一幅画的过程。”
伊格立即怒吼道:“画中灵!你这个妖孽!你敢!”
柳蕊在他手中假做哭泣道:“战神,她敢的。我对不起主人,就算主人将我也变成一幅画,我也心甘情愿。”
夏芳菲惊愕地看着四周这些精灵和神,同样也听到了创世神的声音,作为一个凡人,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会看到如此景象。
她看着另一边正在准备接近的萧漠,脸上忽然露出笑意。那笑容竟如此满足,如一个将死之人的释然。
她回过头面对柳蕊,“原来,你们只有我一个筹码,是么?”
柳蕊一直很熟悉那个被她欺压,不会反抗的泸国公主,今日看到她在这样的场合如此平静,不由锁起眉,怔怔看着她。
“你们方才说什么?用我来交换?我能交换什么?难道,你们要用我来逃避你们的罪责,从眼前的天罗地网中逃出去么?”她细细的眉扬起,美人痣艳红如血,凌乱的发丝随风飞扬,身子逐渐挺直起来。
“芳菲……”伊格睁大了眼睛,有些慌乱。那个一向温柔的姑娘,今日的样子很是不同。
夏芳菲听到伊格的声音,全身颤抖了一下,侧目看过去,方才脸上的光彩消失了,双目再次闪过点点泪光。
“伊格,我知道,我们的身份悬殊,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是,能够遇到你,便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如今我们缘分已尽,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她忽然弯下腰去,伸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还未等众人行动,那把匕首已深深陷入了她的胸口。
鲜血迸溅,血落在湖心那片硬化的水面上,如同滴落在镜面上一样,形成了一滴滴血珠,汇成鲜红的一片。
“芳菲!”伊格一把甩开柳蕊,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青萝大惊,不仅为夏芳菲的自尽,也为伊格的惊痛。那个地方是画中灵的禁区,伊格如此闯入,难免会遭受不测。
在夏芳菲身体倒下,伊格的双足就要落下之时,青萝和萧漠的身影同时划过,从左右两边同时曳住伊格的衣襟,将他们同时提起来,高悬于湖心上空。
与此同时,原来夏芳菲脚下那一片异变的水面瞬间掀起,翻起一股巨浪,险些冲上青萝和萧漠的身体。
青萝侧目看去,脚下的水波中,仿佛再次闪过一抹鹅黄色。
青萝来不及在画中灵现身的这一刻去攻击她,因为她只来得及挥袖在战神伊格和夏芳菲身边设下结界。
画中灵现身的这个机会不会被忽视,远在天顶的创世神洛廷就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
即使青萝和萧漠同时被夏芳菲的自尽和伊格的痛哭震惊,还是无法忽视天水之间的那一道霹雳。
雷电的力量始终是世上最巨大的能量,即使凡人可以掌握很多储存和释放能量的方法,却依旧对雷电的力量无能为力。
一条巨大的蛇尾从云端划过去,一幅巨大的宣纸在霹雳之后轰然展开。
青萝惊愕地盯着眼前。只见光芒之中,那一幅巨大画卷飘动了几下,便在天水之间旋转起来,逐渐缩小,变成了一般大小。
“啊!”画中灵惊恐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画卷中。
“主人!”柳蕊的声音满是绝望。她被伊格放开,却没有逃走。还在不顾一切向着那幅画冲去。但是,她已无法冲到那幅画的跟前,更无法接触到那幅画。
湖水的翻腾平静下来,创世神洛廷的声音清晰地投下来。
“青萝、渡漠,你们现在可以好好看一看画中灵的本相了。”
青萝抬头看去,只见面前悬浮着一幅很普通的画卷,只是一轴非常一般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
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这个女子身穿着一身鹅黄,柔长的黑发拂在后背上,婀娜的身姿妩媚翩跹。这幅画的画功其实并不是很好,但是从用笔和细节可以看出,作画的人画得非常用心。
岂止是用心,作画的人甚至是用自己的心在画画。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画中人应该就是幸运女神。”萧漠喃喃道。
青萝道:“我与你想的一样。就像不久前画中灵说的,画中灵非画中人,万种相思入画中。”
萧漠回头看着身后结界中相拥的伊格和夏芳菲,低声道:“阿萝……”
青萝一怔,回头看着他。
萧漠道:“我们可以在一起,当真是世上最幸运的事。”
画轴卷起,缓缓向云端飞去。那条巨大的蛇尾掠过云层,消失在天顶。
柳蕊无法追上去,只能向着她的主人离去的方向痛哭失声。
青萝伸出手,一条碧青藤蔓飞过去,柳蕊的身体被卷起,画中灵离去,带走了她所有的神幡,她已是一个普通的精灵,在生命女神面前,她只能膜拜。
“回去吧,柳蕊。无论你做过什么,你还是一个生命。不过,这一生一世,你都没有再次获得灵体的机会了。”
柳蕊拜倒在青萝脚下,哭道:“尊神,我只是一棵普通的柳树,只是因为生长在那扇窗前,面对着这幅画,才被主人赋予了灵体。我这条命是主人给的,虽然在人间动了感情,曾经背叛过主人,但是最终,我还是会追随主人。我愿继续陪伴在她身边,无论她是一幅画,还是一个精灵。就算永远见不到谭麒,我也不在乎了。”
青萝道:“柳妖,你可知道,这些并非你自己可以决定的了。”
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结界中,战神伊格怀里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夏芳菲。
“你获得了生命,这是一个偶然。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有自己的理由。可是,你曾经把泸国这位可怜的公主当成了什么?将泸国的百姓当成了什么?又将泸国的国君当成了什么?国君被你迷惑,做下了千古罪业,如今亡国也是罪有应得,但是,你不应该受到更加严厉的惩处么?你的存在,画中灵的存在,不应该是以其他生命的毁灭作为代价的。”
柳蕊默然无语。
“回去吧。”青萝一甩手,那条藤蔓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结界撤去,云起,泸澄湖一片宁静。湖岸之上,远离王宫出游的凤船。那些禁军也许正在寻找忽然失踪的王后和公主,但是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因为泸国的战乱已经开始,这些兵士,很快也将面对新的战火和死亡。
天空阴沉,零星的雪花飘下来,逐渐铺满了小小的坟堆。
“渡漠。”战神伊格忽然转过头,对着萧漠,“你有没有看到她?在她的最后一刻,她有没有很平静?她会很幸福的,是么?”
萧漠缓缓点了点头。
青萝静静看着他们。萧漠已经知道自己是神,却并不知道他是什么神。可是,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执掌着所有死亡。
他微微一笑,笑容是一切归于宁静的释然。
“这个世界,将面对战火。不过,也许只有经过了战火,百姓才能得到比较长久的和平。”萧漠看着那坟堆。
“你要如何?”青萝道。
萧漠道:“我毕竟还是凡人。不错,我是一个喻国人,但是,现在的我,心中最在意的只有世上这些普通人。因为,战功和地位属于那些当权者,受苦受难的人永远是百姓,要获得和平,他们付出的代价,永远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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