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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重重
笙箫默只能摇头,竹染自愿为千骨而死,这笔帐大师兄却非算在千骨身上,大师兄心胸也太狭隘!咦?千骨未死….对一个死了十六年的人说出这种话……不对呀,又细想摩严被杀阡陌打伤一事,越发不对劲,念头一转向白子画房中赶去。
紫熏正满面愁容守着静静安睡在床上的男子,他清俊消瘦的脸一片煞白。
笙箫默轻步入房给他听到,他睁开眼,手撑床沿支起身子询问
“那孩子还在闹着为他娘亲报仇么?”
“你别担心,他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笙箫默安慰。
白子画长长叹了一声“是我对不住他们,千儿向我要娘亲,天下之大叫我去哪里寻小骨?” 悲怆中刺骨寒意自心脉泛起,他苍白修长手指掩上嘴角,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师兄,让我看一看千骨的验生石。”笙箫默突然提出要求。
花千骨的验生石和宫铃白子画一直随身珍藏,师弟要看便给了他。
笙箫默接过,紫熏也跟着过来,两人对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头翻来覆去地研究,无论顺光逆光都看不出半点光亮,笙箫默苦笑,看来我是被掌门师兄误导了,听了大师兄一句胡话竟然怀疑千骨未死,那日我亲眼见她被悯生剑穿心而过,哪里会有半条生路?
“看到小骨验生石的光芒了吗?”白子画问得小心翼翼,十几年支持他不致崩溃的除了白千便是这验生石中萤火般的微光。
笙箫默欲说没有,看到师兄弥漫着痛苦的眉宇,几无血色的嘴唇,如何忍心雪上加霜?
“哎呀,我看到了。”他装模作样欢呼一声,同时向紫熏递个眼色。
“我……我也看到…..时有时无,小小的,象团萤火,在暗处特别显色……”紫熏结结巴巴将谎话说得象真的一样。
白子画精神为之一振“师弟,你去叫千儿过来吧。我要让千儿知晓他娘尚在人世,解开他寻仇之念。”
笙箫默心道,叫白千过来当场拆穿我与紫熏的谎言么?
“师兄,现在咱们还是瞒着千儿最妥当,千骨活得好好的,臭小子放狠话等于放屁,你根本不用理会。紫熏和我都会帮你寻找千骨的下落,你的任务就是放宽心养好身体。”笙箫默哈哈一笑“你也不想小骨回来看到你病歪歪的样子吧"
“可千儿已知他和子画有血缘之亲……依那孩子的性格不弄个水落石出不会罢休。”紫熏另有担忧。
“叔伯难道不是血缘?”笙箫默道:“大师兄刚刚告知千儿,掌门师兄与千儿爹爹同姓且有血缘之亲,故意话不挑明由着那孩子自己瞎想。”抚掌而笑:“我一直嫌弃大师兄办事莽撞,想不到他倒聪明了一回。千儿认定掌门师兄是他伯父了。”笙箫默认为摩严欺骗白千花千骨杀害他娘亲虽不妥,但白千再恨,也只是恨一个死人罢了,告知掌门师兄实情反倒生出无谓事端,于是压下不提。
白子画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无奈颔首:“未找到小骨前暂且如此吧。”
白千辞别师父回了房间,众人见他神情平静又念他蛊毒刚除需要休息,一一告辞,唯有小凡关心朋友不肯走向他问东问西,白千随口打发,反将花千骨的情况向小凡细细盘查,他上次探问仅仅奉了师命难免有所敷衍,这次他怀着为母亲报仇雪恨的念头,问得格外详细。
第二日一早,白千便向摩严告知花个骨在异朽阁的情形。
摩严当日私自下山直扑异朽阁,先中阁中机关,再被杀阡陌痛殴,若非杀阡陌顾忌惊动白子画,早取摩严性命。他威逼摩严发誓不得说出花千骨藏身于此,这正中摩严心意当即发毒誓应承,杀阡陌方肯放人回去。摩严回到长留果然一字不提此事,成日蛰居贪婪殿思量如何尽快结果花千骨的性命,异朽阁机关重重杀阡陌法力又高于自己上门挑衅无异自寻死路,但就此放过花千骨却是万万不能!
“妖孽有异朽阁和杀魔头相护,诛之不易!”摩严咬牙切齿。
“师父何必亲为?就让弟子随小凡混进异朽阁手刃仇人,尊上追查咱们便将杀死妖神的责任推给蓬莱玉矾,蓬莱前掌门霓漫天死在妖神手上,蓬莱复仇诛妖的理由尊上不会不信。”白千复仇心切。
“快快打消这糊涂心思,你掌门师叔执掌长留三百余年,什么大小风浪没见识过,他会傻到任你糊弄?他会信玉矶拼得过杀阡陌?”摩严厉声喝止“师父自有分寸,你现在应该办的是设法将异朽阁与杀阡陌拆开,让师父有向妖孽下手的机会!”
大理已阴雨数天。
白子画穿了一件素白单衫坐在窗边看天上凝聚的雨云,今日雨云厚重一层层聚在一起将天光都遮住了。
还是长留山的云更美,无论天晴下雨,长留的云彩都是纯白轻盈的,象一团团雪白的棉花,一群群温驯的棉羊。
“下雨啦,下雨啦。”小骨抱着一叠衣裳大呼小叫跑进殿,那些衣裳由她一件件洗得干干净净晒在阳光下。
她的到来给平静如古井的绝情殿生活带来了温暖活泼的生活气息。
白子画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她浆洗熨烫出来的衣裳穿在身上柔软贴合,象被她小手温柔轻抚…..自取蛇丹回来他梦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昨夜短短小寐,她给他做了糕点送来,他问为什么不做他最喜欢的桃花羹,她笑容明媚如百花:“你一直很喜欢我做的青团啊。”
紫熏仙子端了煎好的药送来。
“又快下雨了吧。”见那人衣衫单薄正在窗边当风处,紫熏拿了外衣替他披上“中了销魂钉的人一到阴雨雪天伤处如万蚂撕咬痒痛难当,等会儿我给你调些镇痛的药剂送来。”
白子画微侧身子避开她:“不用劳烦费心了,我已习惯了。”
“习惯?”紫熏的声音听来有些发抖。
白子画没有接话坐回床边端起药喝了。对紫熏他始终是有愧疚的,他不能冷言冷语伤她自尊,更不能对她施予温柔,因为给了她希望,她失望时就更痛苦。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绝情殿冷冷清清都没个亲人照顾。”紫熏鼓起勇气跟过去挨着他坐下,她不敢直视白子画海水般深湛的眼睛,垂下头,纤细的玉指只顾绞弄衣带,自有一种妩媚动人的风韵“我这些年也是一个人住在东海花谷,花谷四季如春少有雨雪,鲜花常开空气清新,你过去居住对养伤大有益处。”
“绝情殿的桃花也很美,等小骨回来,我们家就热闹了。”白子画拒绝的意思很明确。
“回家……可是……可是……”紫熏将小骨永远也回来不了一语硬生生收回去。
“尊上,千儿求见。”门外传来白千的声音。
白子画如释重负。
“你进来吧。”
他看紫熏与自己并排而坐没有起身的意思,不得不小声提醒:“千儿来了。”
紫熏仙子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起身收拾药碗。
白千进来正撞见端着空碗出房的紫熏,她眼含泪光,白千装作没看到。
“千儿给尊上请安。”白千一路上都在思考两人间称呼的问题,既然不是他想的那层关系,叫了十六年尊上已成习惯,索性还是照旧。
白子画也不谈咋日之事,细细瞧了白千神色,眉心盅影已全无,仍旧一位风逸俊秀的美少年,自子画犹不放心,又问他“蛊毒夜间发作过么?睡得可安稳?”
“千儿一切安好,谢尊上关怀,倒是尊上您胸口还疼吗?昨夜咳嗽厉害吗?”大病初愈的尊上脸色更苍白,脸颊更瘦削,白千突然发现,尊上那对黑沉沉的眸子里多了从前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亲人的情感。
“我还好,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白子画拍拍床沿示意白千过来,清俊的脸上浮出笑意。
白千迟疑不动,直到白子画再次催促方过来挨着坐下,小时他惧尊上更甚于师父,长大后他有了自主意识就开始对尊上的管制各种反抗,当然也遭到对方严厉的惩罚。两人一度闹得水火不容。此时尊上一反常态的和气让他想到过世的段丞相,他甚至有种感觉尊上有意模仿段丞相的态度在两人间努力营造一种亲切的气氛,然而尊上就是尊上,第一仙派掌门的高贵风范,三界最强者的凌厉气场,是无论怎样都抹不掉的。
尊上有心调和关系,白千便该有回应。
“昨日师父告知,千儿方知与尊上同为白家血脉,我曾抱怨尊上将弟子管得太严,现在想来爹爹不在我身边,尊上代爹爹管教侄儿理所当然。”
“你这孩子说起道理什么都懂,就是有时倔起来让人头痛。”白子画笑了笑,让自己更靠近威严与慈爱兼备的人间父亲样子。
白千也在学习适应由弟子到侄儿身份的转变:“尊上以掌门身份管教,千儿认为你的出发点是为长留而非千儿,是以颇为不服。而今既知你为我至亲长辈,千儿便知你的苦心并不限为长留择优育才,更盼千儿成就一番功业为白家争光。弟子原本不太懂世事人情,此次住在段府见段叔叔对他家小公子爱之深责之切,米尚书对米吉也如此,弟子便知当爹爹的对自家孩子管得越凶,实则对他越是疼爱。”停了一停笑道:“由此千儿悟到了尊上管教我的苦心。尊上与我爹爹是兄弟,盼我成材的心思是一样的。”
白子画点了点头,欣慰这孩子终于懂事了,他握住白千的手恳恳切切地道:“原本我立志将你培养成仙界栋梁承接掌门之位守护仙界平安,是以对你严格要求让你吃了不少苦头,自你中了情蛊那刻起,我便觉名声地位不过浮云,你平平安安活着比什么都好。”
白千而有愧色“我蛊毒发作疼得昏天暗地时还埋怨爹娘没来照顾我呢,哪知道家里出过这么多事,我娘亲……”发现不对猛然止住换个话头:“不知我爹爹人在何处?”
白子画淡淡道:“他一切都好,你不用挂心他。”
白千本想打听父亲下落找机会奉养孝敬,但尊上顾左右而言它不愿多谈,白千只得放弃。
“大理将入雨季,于我休养旧伤极为不利,置于长留的十大神器也需守护。”白子画道:“我明日与你两位师尊同返长留,你与我们一道回去还是留下继续人间历练?”
白千道:“段叔叔拜托千儿铲除法王势力,给大理百姓一个君明臣贤政通人和的国家,千儿既然答应了他便当信守承诺。”双眉微扬:“扶持女王登基后,大理全国遵奉道教,我要让玉帝看看,到底是玉矶离尘子那帮只会窝里斗的家伙厉害还是长留有真本事。”说到得意处眼睛里放出了自信的光芒:“被爹娘知道我的功绩不知道有多开心呢。”想到母亲早死,自己即便身登高位荣耀万丈,母亲在冰冷的地下始终无法分享儿子半点荣光,白千眼神黯淡下来。
“爹爹……你爹爹一直以你为傲,你娘亲……将来也会知道…..”儿子失落的表情看在白子画眼里,他何尝不伤感。
白千暗恼,我可怜的娘亲早给你那恶徒害死,她哪里还有将来?他尚算知事明礼又加之亲历段星下蛊一事,知道徒弟犯下恶行不能一味怪到师父身上。因此他切齿痛恨只针对花千骨,不曾对白子画有过丝毫抱怨。
白子画道:“当年我做了对不住你娘的事,因此她一直避着我和长留的人。我也希望尽快找到她,我要向她当面道歉忏悔,求得她的原谅。”三师弟和紫熏亲眼证实小骨验生石尚有光芒,让他更加坚定了小骨还活着的信念。
尊上亲口承认对不住娘亲,与摩严所言全部合拍,白千再无任何怀疑!
“尊上心系天下苍生,对身边人没照应周全怪不得您,千儿不会怨您,我娘也定会体谅您的苦衷。”
这话说到了白子画心里去。
"但愿如此。"白子画叹气。
白千心里一酸,娘亲已在九泉之下,原谅与否从何谈起?口中却道“就算我娘恼着尊上,看在尊上辛苦抚养千儿成人的份上,她有天大的怨气也化解了。"
白子画展颜而笑,摸摸儿子头发:"知道你乖,你娘看到有你这么乖巧的孩子,她心里一欢喜兴许便原谅我了。"
父子俩说的完全是两码事,倒配合得环环入扣彼此都十分满意。
白子画又问了一些白千这几月在大理的行程见闻,白千向他谈及中蛊后梦中所见蓁蓁沐清一事,白子画微感诧异,千儿连沐清真君的名字都没听过,也能看到他的过往事迹,这便奇了。白子画将此事记在心头,回到长留再去禁书阁查阅相关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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