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离婚吧
公司里员工陆陆续续都下了班,整栋楼空荡荡安静至极,叶峰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向外望着,眼见着天色渐暗,霓虹照亮城市,眼前那一栋栋高楼大厦都是灯火通明,每一扇窗子里是不是都会有一位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会不会做好一桌饭菜?不禁想到了清夏,她是否也在等着自己回家?可是,那还算是自己的家吗?叶峰无法确定。想起早上对她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心里有些后悔。自打相识以来,自己还从未这般对过她,或许是过分了些吧,但比起她对于自己的残忍,明明还未到万分之一。所以,不要怪我狠心。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叶峰拿来一看,不由皱眉,是周杨发来的简讯,打开一看,只见写道:她在我家四个字。叶峰呼吸一窒,这个‘她’字无需言明,自然是清夏,叶峰只觉心头堵得慌,起身披上外套便驱车前往周杨住处,一刻都不愿耽搁,他知道周杨不会无缘无故的打草惊蛇,可此时他又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没有丝毫理智可言,只想着眼见为实,只有亲眼所见才是千真万确的,现在的叶峰只能相信自己。
一路上是风驰电掣,不出几分钟便已到了周杨家门口,叶峰下车关上车门,却没有急着进去问个明白,而是倚着车踌躇不前,他的身子竟然有些发抖,开始后悔自己这般莽撞的赶来,他又能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呢?难不成让自己去捉奸吗?亲眼看见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缠绵悱恻,到那时他该如何自处?自己有勇气去面对这种场面吗?是该对他们破口大骂以泄心头之恨?还是该涕泪横流的痛不欲生?叶峰显然没有想到这些,而如今却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抬眼看去房子里却是一片昏暗,或许,根本就没有人在家,这样便是最好不过。叶峰刚想这样安慰自己时却见忽然间有一扇窗子亮起,不由看过去,却瞧见了清夏和周杨在窗前紧紧相拥的一幕。虽说是已经知晓他二人之间并不单纯,但如今亲眼瞧见却又是另一番震撼难言。叶峰或许根本就不该来的,对于阮清夏这个女人自己早就不该再抱有任何希望和侥幸了,可是,若非亲眼瞧见,他又如何肯死心!
叶峰此时此刻倒是宁愿自己变成瞎子,这样自己就不会看见这令他心碎的一幕,也就不会这般的肝肠寸断。他们紧紧地抱着彼此,那么用力,像是黏在一起一样的难分难舍。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周杨方才依依不舍放开了她,清夏向一边走去,周杨转过身透过窗子看着自己,没有错,他当然要让自己看见,否则又何必煞费苦心的叫自己赶过来,瞧啊,自己那亲爱的弟弟正在肆意的嘲笑着自己呢,讽刺着自己即便是得到了清夏的人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随即周杨拉上了窗帘,将叶峰隔绝开来。
叶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寸步难行。像一尊石像一样呆呆矗立在原地,两眼直勾勾的望着那扇什么都看不见的窗户出神,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样,直到那扇窗子里的灯光陡然熄灭,变成为彻底的漆黑一片。或许是叶峰矫情吧,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真的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奇怪的是那竟然是无声无息的,但他就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叶峰不是傻瓜,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黑不隆冬能做些什么?自然能想得到。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着这盏灯光一同熄灭了,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还站在这儿傻等着什么?再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于是黯然离去。
这一夜清夏只觉得格外难熬,心中对于叶峰的愧疚感到达了顶点,有哪里有心思去安慰周杨,寥寥数语便再无话可说,清夏不愿再与周杨太过亲密,执意在客厅沙发睡下,早早地便闭了灯,却是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看见灰蒙蒙的地平线缓缓升起一丝橘红色的曙光,于是立马起身,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选择不辞而别,或许这样也好,见了面无言以对岂不是更令彼此尴尬。刚想离去却见周杨开门从卧室走出,神色憔悴,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只见他苦涩一笑,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我?”
清夏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如实说:“抱歉,我要回家了。”
一个‘家’字就如同一条银河般隔开他俩,从此便就是两个世界,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周杨看着她,不由得替清夏捏了把汗,她不会想到即将等待着她的会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狂风骤雨,说是世界末日也不为过。忍不住叫住她,说:“清夏,无论发生什么事,希望你知道,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什么时候都不晚。”
清夏想着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但他这般固执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清夏不知该怎么回答,唯有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清夏回到家时看见了摆在玄关处的叶峰的鞋子,心知他已回来,正想着该如何编个借口蒙混过去。哪知却听叶峰突然说:“回来了。”吓得清夏一激灵,手中钥匙险些掉在地上。不由闻声望去,叶峰正背对着自己坐在餐桌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心中更加忐忑,只好佯装镇定说:“啊,昨天倩姐看了部恐怖片,然后吓得不行非是叫我陪她,说是一个人不敢睡。要我说,胆子小就别看那种东西,还要连累别人。”边说着边走近叶峰在他对面坐下,小心翼翼的留意着他的反应。
叶峰倒是没有怀疑,只是淡淡的说:“哦,这样。”随后便不再做声。
清夏顿时松了口气,只觉是逃过一劫,正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便也安安静静再不敢轻举妄动。不曾想,相对无言成了两人间的一种常态。
同往常一般坐在餐桌旁,彼此对立,明明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得到的距离,此时竟像是隔了一道银河,遥遥相望触不可及。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无话可说,时间似乎静止一般,终究,清夏无法忍受,抬起头看他,见他也注视着自己,微微愣住,他的眼中没了往日的温柔,深不见底,目光像刀子一般锋利,仿佛可以穿透人心,清夏很害怕,她知道叶峰有另一面,只不过他一直舍不得叫自己看到,如今终于得以见到,真的很冷漠,很无情。
清夏想,她不能害怕,怕就会自乱阵脚,自己要打起精神,她需要做些什么,做些什么。。。。。。桌上的水杯就是救命的稻草,清夏紧紧握住,往杯中倒着水,是的,只有水可以缓解喉间的火烧火燎,她这样想着。
“离婚吧。”叶峰毫无预兆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了这女人的什么蛊,竟会对她如此着魔,被她像猴子一样耍的团团转,简直是一出最可笑的滑稽戏,现在是时候让这场闹剧收场了,既然注定荒唐,至少结局体面些,叶峰觉得心脏上像是被挖了一个洞,有东西源源不断的从中流出,温热血腥,颜色是猩红,只是倒不觉得痛,竟然麻木了。
清夏仍在稳稳地倒水,水位在杯中一点点上升,倒满,溢出,水洒了一桌,没有人制止,好,那就继续,沿着水杯外壁一滴滴向下流,汇聚成一滩,由小至大,直到诺大的桌面也承不住,顺着地心引力向下坠落,落到坐着的人身上,腿上传来凉意,清夏才将水壶放下,仍是稳稳的,不出一丝声响。她垂下眼眸,看不出表情,只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抖动,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这些日子里,清夏一直在想着该不该和叶峰坦白,她知道说出来自己就能解脱,便可以不再备受煎熬,可她不是神,无法出揣测叶峰的心,她怕极了叶峰知道真相后会厌恶自己,怕自己从此失去了他。清夏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弥足深陷的,就这么不知不觉的陷进去了,现在倒好,人家突然说不要自己了,倒不劳她费心纠结了,亏的清夏进退两难,他倒是干脆,手起刀落,一刀两断!
可是清夏不明白,她不明白,这么多天的日日夜夜,那些心动的、开心的、恼怒的、缠绵的点点滴滴怎么就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说断就断!怎么就能做到呢?就像刨开胸口硬生生剜去心尖上的肉,难道不痛吗?可是她已经疼的快要无法呼吸了。
清夏看着他,坚定而缓慢的说:“不,我不同意。”
可惜叶峰却没有看向她一眼,只是冷冷说:“我并非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清夏不解问:“为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你曾说过,以后无论我们再如何生气也绝不能说出‘离婚’这两个字的。你说,这两个字太伤人了。”
叶峰愤然说:“闭嘴!不要再说那些事了,我当初真是有眼无珠,才会喜欢上你这种女人!”
清夏听了十分惊愕,‘这种女人’是哪一种?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屑和鄙夷才令叶峰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提起,清夏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不由怯怯问道:“老公,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是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了吗?你倒是说出来啊,好让我知道。”
看着清夏一脸不解的无辜模样,叶峰不禁冷笑,心里想着,装,居然还在装模作样,可真是个天生的演员。于是冷声说:“周杨。”果然,清夏听了之后脸色大变,原来,戳穿一个人的假面具是这种感觉,叶峰接着说:“去陪倩姐?如果我不是亲眼看见你们俩紧紧搂在一起的话,可能真的会相信你说的鬼话。你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借口,还是撒谎成性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脱口而出?我现在特想知道,你在骗我的时候,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丁点儿良心不安?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清夏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所谓的丈夫,忽然惊觉自己对他竟然一无所知,这个男人现在只会令自己感到恐惧,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的一个陌生人。
看着无话可说的清夏,叶峰更是气愤填胸,清夏哪怕是有一句辩解为自己开脱也好,起码可以让她看上去有一点点的情有可原,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得令自己恨的咬牙切齿。叶峰起伏着胸口,因愤怒而颤抖着身子,问:“怎么不说话?还是说你是无话可说?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去哪了?”
清夏只是怔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的坦然反倒是令叶峰措手不及,不曾想她会这么痛快的‘认罪。’他喘着气有些慌乱的看着清夏。
见叶峰并不回答,清夏自嘲一笑,说:“哦,原来如此。我说你这些天里就像是变了人似的,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回来的前一天你就知道了,就是你喝醉的那天,不对,现在想来倒不是喝醉而是装醉了,亏我还担心的不行。原来都是假装的。是不是?”清夏有条不紊的说,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虽是在发问,却早已是肯定的语气。
她的反应令叶峰意外不已,在他的预期中,清夏可能是慌乱的,可能是卑微讨好的,也可能是恼羞成怒恶语相向的,但绝非是像现在这样平静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叶峰不肯轻易暴露出自己的慌张,努力维持着镇静说:“是又怎样。”
清夏无力扯动着嘴角,垂下眼眸不让叶峰瞧见自己满眼的苦涩。果真如此,他早就知道,亏得自己像跳梁小丑一样的变着法的讨好隐瞒着,亏得自己自责羞愧不已,还怪自己不够温柔体贴,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啊。同自己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一定忍的很辛苦吧。清夏觉得自己的苦苦挣扎进退两难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天大的笑话,那些曾信以为真的誓言承诺顷刻间全部坍塌,不复存在,成了一堆灰烬。信任,她曾天真以为自己已然拥有,却不曾想那是天底下最奢侈而不可得的,自己又怎么有那种运气得到,看来,天真过了头就成了愚蠢,清夏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一切,原来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什么都是假的,清夏牢牢护着自己仅存的一点自尊和骄傲,心如死灰的说:“好,我答应你。”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