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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严缚给过严寒三次自己做选择的机会,最后一次,严寒用在了要和程希结为合法伴侣。
关于严寒的求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程希还是改不了到处跟人炫耀戒指的毛病。
“哎,你看我这手上亮晶晶的是啥?”
严寒一听到这句话,就能想象到门外程希脸上嘚瑟的表情了。
Aurora的建设已经完成,锦旗都快能铺满一面墙了。动物领养那边也陆陆续续接走不少小猫小狗,言堂的大多数人也渐渐熟悉了在慎安的工作生活。
俩人在海边互相求婚时穿的那件大衣送去洗衣店洗干净以后似乎还带着一股海风的味道,让人只要一看到那件衣服,就会回想起那个海边,那两个紧张到互相双膝跪地的人。
“噗……”
严寒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没忍住笑了出来。
“……呃?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正在上面开会的严颂年被他冷不丁的笑声吓了一激灵,小心翼翼地看着严寒。
“……没有,你继续。”
严寒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大家都在看他,尤其严颂年,看他的眼神里又害怕又担心,生怕严寒下一秒又站起来骂他一样。严寒慌张地眨了眨眼,轻轻咳嗽了一下缓解尴尬,揉了揉太阳穴。
他翻过手腕来看了眼时间,刚和程希分开俩小时,就已经感觉度日如年了。
唉,明明都已经成了稳定关系,怎么还是跟刚谈恋爱的小孩一样……
想着想着,严寒又开始在脑海里计划一会去见程希给他买什么花了。
“好看吗这个?”会议结束后,严寒拉着夏星明就进了公司楼下的花店。
严寒蹲下来看着店门口的那几束小小的蓝星花,回过头来问夏星明。
“哥,我觉得你问我都多余,你给程希哥拎个甘蔗过去他都乐半天啊。”夏星明叉着腰看严寒仔细挑选着花朵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也不能真的只带个甘蔗过去啊……您好,请帮我搭一下这几种吧,蓝星,绿灵草,洋甘菊,嗯……还有这个茉莉多丁,三束,谢谢。
严寒一边对花店店员说,一边掏出手机来跟程希报备说自己刚开完会。
“三束?你们俩一人一束……还有一个不会是给我的吧?!”
夏星明一边说着,朝严寒挑了挑眉,抛去一个期待的眼神。
“给你妈。”严寒轻声说。
“诶!哥怎么骂脏话呢!我要告诉程希哥!”
“谁骂脏话了?……我说给你妈妈的啊?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素质行吗。”严寒扭过头来,嫌弃地看着夏星明。
“还有一束是给你妹妹的。”
严寒说。
————
silver river城西分店的吧台上每天的花都不一样,今天是茉莉配蓝星花。
严寒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手撑着脸看程希细心地打理那束小花。他剪短花枝的根部,不必要的枝叶也剪去,把花挪到了放了一半水的花瓶。
“谢谢,我很喜欢。”
程希每次收到鲜花都会笑着这样对严寒说。
“喜欢的话我们要不要开家花店?这样每天都能送你新鲜的。”
严寒每次也会这样回应他。
“不、不用啦。”
程希现在都不敢说喜欢什么东西,因为他前脚说完后脚严寒就给整回家了。他是真害怕严寒哪天又偷摸给他买家花店,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人,什么都不缺了。”
严寒笑着捏了捏手心里另一只温热的手掌看向窗外。
现在正好赶上旁边的十七中放学,学生们嬉笑打闹着跑出校门。有的一头钻进旁边的快餐店,有的则在校门口的小摊上解决中午吃饭的问题。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啊……”程希说,“看这些孩子们衣服薄了才反应过来,都快要到春分啦。”
“嗯。”严寒注视着那一张张可爱的笑脸,脑海里满是十年前的回忆。
“这是我们的一起过的第一个春天。”
严寒的眼神渐渐回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轻声说。
他说完,程希才回想起来,这确实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天。
他们在秋天相遇,冬天分开,后面的九年里,也只活在对方的回忆里。
只不过和严寒落寞的眼神比起来,程希眼里泛着暖融融的光。
“之前……我们虽然不在对方身边,不也还是在脑袋里记着呢嘛。我不信你之前过春天的时候没想过我。
“这是第一个你陪在我身边的春天,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以后的每一个春天,我们都会一起过的。”
程希从后面抱住严寒,把脸埋在他颈窝,他身上骤然冬日的味道很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复杂的花朵香和皂香,一股和程希身上味道很像的香味。
程希倒在他肩头猛吸了两口,被严寒笑着拍了起来。
“我们,下午一起回学校看看老师怎么样?”
程希问。
————
现在俩人牵着手的时候总会感觉中间隔着什么,硌得慌,不过一想到是当时俩人泪流满面给对方戴上的戒指,再硌也认了。
“这个,现在要松开了。”严寒松开牵着程希的手,结果程希握得太紧,严寒甩了两下都没甩开,“不要教坏小孩子啊。”
“不要……”程希还挺委屈,两只手都去握严寒想要抽出来的那只手,“我们当时也是这样牵着手的呀……”
“……当时还小啊,哪能跟现在比呢。”严寒放弃了挣扎,一只手叉着腰站在校门口看程希。
“那……一会出来要一直一直牵着我,不可以松手,可以吗?”程希委屈的样子看上去很好玩,像做错事的小狗一样,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严寒。
“唉,说得像我平时总是丢下你一样。”严寒叹了口气,笑了出来。
“就是呀,你晚上睡觉时候不老实,总是偷偷松手。”程希一边委屈地说着,一边揉着严寒被自己握红了的手。
“……谁睡着了还拉手。”
“你说好不松手的……”
俩人就这样一边斗嘴一边走进了校门。不过程希总会偷偷看附近有没有人,人少的话就偷偷拉拉严寒的衣角,示意他现在可以牵一会。严寒总是叹气说他有分离焦虑,但没有一次不把手给他。
“李老师!”
见数学老师不在办公室,俩人以为是有课,就先去了当年他们班主任的办公室。
程希探出个脑袋来叫了一声,老师也很快抬起头来,仔细辨认了一下,立刻回复他一个笑脸。
“喔,张老师也在啊,我俩以为你有课,就先来看李老师啦。”
办公室里,当年的数学老师手都开始哆嗦了,说好要退休,结果学校不肯放人,拖着不让她退休,现在正跟班主任吐槽这个事呢。
“诶——程希呀!快坐吧,我们正说你们那届学生听话呢,现在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好带。你刚刚说‘你俩’……?还有谁呀?”
班主任招呼着程希,数学老师则给他推过两个凳子来。
“老师好。”
严寒从程希身后探出头来,笑着跟两个老师打了招呼。
“诶——?!你俩一起来啦!”数学老师惊呼出来,眼睛都亮了。
“哎呦,我一直还可担心严寒来着,那天突然就走了,我还说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走得那么急。”
程希听完没忍住笑了出来,想起自己那首杀伤力很大的情诗,严寒跟他讲这件事时还说“一定把老师吓坏了吧……”。他很想给严寒学一下他当时抱着自己掉眼泪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住了。
“嗯……”严寒看程希在偷笑,拿膝盖碰了他一下,“当时确实有点急事,没有跟您好好说一声就走了……”
“哎呀没事,老师能见到你们就很开心啦。怎么又想着回来看我们了?”数学老师笑着问。
“就是…看街上学生又多了起来,就想着回学校来看一看吧。”程希说。
数学老师和班主任齐齐点头,目光同时落在程希左手无名指上,严寒给他戴上的那枚戒指正在熠熠闪光。
“你看,我就说结婚了吧。程希什么时候结的婚?打不打算要小孩呀?
“唉,你看看时间过得多快呀,我一看到他俩乖乖坐在这,就还感觉是小孩,结果已经到了该要孩子的年龄了。”
“没、没有啦。”程希偷偷瞟了严寒一眼,他这时候正忙着脸红呢。程希摆摆手,继续说:“没结婚呢……只是,戴上戒指会少一些麻烦。”
“啊?你俩都没结啊?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结婚么?”数学老师问。
程希坏笑着看向严寒,说:“嗯,结婚还是要和合适的人结嘛……”
“唉,说来也是,你们两个咋回事呀,上次严寒来,说你俩很久没联系了。”数学老师一脸疑惑地看着程希,伸手推了推眼镜。
“呃……中间确实有点小误会来着,不过已经解开啦。”程希说完,搂了下严寒的肩膀,严寒本想推开他,但还是坐在那尴尬地笑了笑,看着班主任和数学老师嘟囔,说什么“这俩孩子感情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啊”之类的。
“哎,我看你俩实在不行,就这样搭伙过日子吧!”班主任说完,和数学老师一齐笑了出来。
严寒也笑了,轻声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程希,要对严寒好一点哦!”
不知聊了多长时间,和老师好好告了别后,俩人还是在走出办公室那一刻被叫住,站在门口认真听着班主任可爱的嘱咐。
“嗯!”程希元气十足地回答道:“我会的!”
出了办公室,程希就迫不及待地勾住了严寒的手,笑着对他说:“我们是不是该去重温一下咱俩一见钟情的地方了?”
严寒没说话,拉紧了他的手。
漫步在熟悉又陌生的校园里,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往事来。
偷偷逃课出去买冰水,睡醒了却不愿意抬头看一眼黑板上的题目,装病不舒服,扭头就跑二十公里路到校外去见想见的人。
树下被奇怪的人告白,书桌里多出来的那一封情书,树影下帮忙挡住阳光的身影,秋千上用耳机连接起亲密的伙伴。
每一个片段或苦或甜,都有他的身影。即使不在身边,脑海里也有他的参与。
当时总想着耍些小聪明去偷来一点时光,贪婪地享受片刻欢愉。不过只是那一点点的喘息,对于那个年龄段的大家也已经很满足了。
当时总觉得时间好快,现在想来也是,那段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可是却比任何一段时间都更充实。青涩的脸在记忆里浮隐浮现,拉着人奔向那段苦涩与甜蜜交织的日子里。
“……你上次来的时候发现了吗?”
从记忆里抽身出来的严寒一边拉着程希往小公园方向走一边问:“我们当年的秋千早就拆了。”
“发现了啊。”程希回答道。
“我当时还在想,你看到那个场面会不会难过呢。”
“就在这。”严寒突然站定,低头看着地板。程希不知道什么意思,跟着严寒的目光看过去。
“当时我就站在这里,眼泪噼里啪啦摔下来。”
“哎呦……”
程希伸出手想摸摸严寒的脸,却被他用笑挡住了。
现在的小公园又变了模样。上次那副萧瑟的样子确实给了严寒不小的冲击,回家就联系校方,他花钱要求重新把秋千安装回来,小花园也要多种一些花和树,毕竟那是那些孩子们苦闷生活里唯一能够喘息的地方了。
现在的秋千很新,花园花也多了不少,只是那颗大树指定是回不来了。
除此以外,和以前不同的就是最靠里的那两个秋千,曾经严寒和程希最常光顾的那两个位置被换成了双人秋千。
俩人到那里的时候,两个女生正在上面安安静静地荡着,她们悠闲地晃动着腿,俩人靠的很近,中间有一根白色的耳机线。
程希和严寒像怕惊动了麻雀一般,静静坐在程希第一次见到严寒的那张长椅上。
预备铃之后,两个女生也起身离开了座位。
“咱俩真得感谢这秋千了。”程希靠在双人秋千靠背上,把一只耳机塞进严寒耳朵,这次耳机里放的是chouchou的lost utopia。
“其实我还有好几次在这里碰到你,可是没敢和你说话。”
“为什么?”严寒问。
“我怕打扰你啊……你像个小鸟一样,我怕我一靠近你就会飞走了。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里?”
程希扭过头来。
严寒像被问住了一样,眼神慢慢放松起来,也靠在靠背上,缓缓开口:
“……我很小的时候有人对我说,坐在秋千上的小朋友都会被接回家,只要我乖乖等,爸爸妈妈就会来接我。虽然很幼稚,但我听进去了。慢慢地形成了习惯,就算知道没有人来接我,我也会在这荡一会。”
程希静静听着,心里却像被人攥紧了一样闷闷地痛,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好像还有一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我小时候以为那人是骗小孩的,直到后来才知道他没有骗我,因为在这里我遇到你了。
“我没有白等,对吧?”
严寒扭过头来,笑着看程希。他眼底的那颗痣好像变得更明显了。
程希看着他的笑脸又心疼又无奈,伸手摸了摸他鼻梁上的那颗痣,没看周围还有没有人,朝着那颗痣吻了上去。
但是这次他没有继续吻下去,而是拉起严寒的左手,抚摸过他手背上的那颗痣以后又拉起来亲了亲那颗棕色的小痣点。
“严寒,虽然这句话我说过很多很多遍,在你面前说过,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说过,但我还是想再说一遍,我很爱你。
“以前的我确实有些幼稚,有些自大,可是后来我也渐渐反应过来,我并不是因为你需要我才爱你,是因为你是你,所以我爱你。
“不管你是什么人,是沦落街头的孩子,还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是风吹日晒的草苗,还是生长在温室里的鲜花,我都会不加思索的注视着你,喜欢上你。靠近你,可能是我生来就有的本能反应。”
严寒认真地听着程希的声音,和十七岁稚嫩的声音一样,只不过,现在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些认真,多了一些责任。
“程希……”严寒拉起程希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是一个穷光蛋。在感情里我身无分文,只靠着我生命里出现过的那些匆匆而过的人施舍给我的一点点好意生存下去。
“你是第一个,愿意为我这个穷光蛋驻足的人。
“你是第一个,把我这个穷光蛋带回家的人。”
程希感受着手心里严寒光滑的肌肤触感,他睫毛在掌心划过时带起的小小的风,他轻柔的发梢,他暗自闪耀着的耳钉,还有他眼底说不清的安稳眼神。
这样注视着他,是程希第一次见到他就想做的事情。在这里悄悄许下的心愿,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悄然成真了。
十年啊……
时间真是太残忍了。
不过幸好,十年后你的模样也一点没变。
你知道吗?十年后我看向你时心里的悸动也一点没变。
不,是比那时更心动。你听得到吗?我们每天靠得那么近,你能发现,我的心脏因为你一天比一天更加躁动吗?
我好像比昨天又更加喜欢你了一点呢。
程希想着想着,笑了出来。
“那么现在,这个小穷光蛋也该被接走啦。”
程希说。
“我们回家吧!”
程希从秋千上起身,牵着严寒的手面朝着他,阳光洒在他半个身子上。
“嗯!”
严寒顺势站起来,一步都没停地靠过去,在程希侧脸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正式给十年前的在这里的那场初遇做了收尾。
他攥着程希的手,像那天拉着程希跑过重点线一样紧。
只不过这一次,这双手一定不会再松开。
“啧……你就不能等出去再牵吗……”
严寒被路过的学生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想甩开程希的手,闷着头又快走了两步。
“是你先牵的我呀。”程希笑着,又把严寒的手捏紧了一点,“而且我已经是你的合法丈夫了,你想构成遗弃罪嘛……”
“什么呀。”
“呜呜……你不是还说‘你是我从未遇到过的一种人~在我过往的生活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你一样温暖我~包容我~接纳我——”程希又开始背诵严寒的信了。
“别背了!”严寒假装生气地叉着腰跺了下脚。
“不是说好可以容纳我的一切嘛!原文怎么写的来着?哦,‘你的笑,你的好,你一切的一切我都能够容得下’,哎,严老师,我背得对不对?”
严寒自己都不知道有写过这些东西了。
他红着脸,眯眼看着还在耍贱的程希,清了清嗓子,说:“我心中正在经历一场风暴,风暴中心是……是什么来着?啊,我笨拙地在情诗里藏好你的名字,期待你发现我的暗号。”
严寒像小学生读课文一样把程希给他写的情诗背出来,也体会到程希刚刚捉弄他的那种快感了。
“……”程希红着脸沉默了一下,笑着说:“你背错啦!”
“你就这么写的。”
“才不是呢。哎,不过我当时还是太小了,让我现在写肯定比那时候写的好!”
“不见得。”严寒笑着说
“呜…你怎么比小时候还冷冰冰…”
“那你找十七岁的严寒去吧,你看他踢不踢你就完了。”
“还有这种好事!”
“……?”严寒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眼程希,耸了耸肩膀。
“嘻嘻。不逗你玩了,都快要天黑啦,我们得快一点回去了,不然我就看不清你的脸啦。”
出了校门,严寒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他回过头去看那栋熟悉的教学楼,短短三个月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在脑海。
他似乎看到秋千上,那个痴痴等待着什么的少年也已经不知去向。
他也回家了吧。
严寒轻笑了一下,捏了捏程希的手。
我也终于有了归宿啊。
严寒静静跟在程希身后,悄悄望着他。
原来家从来都不是一个固定的含义。不是复杂血缘关系下连接而成的组织,也不仅仅是一个能够遮挡风暴的住所。
家是能够让我灵魂安静下来的隐蔽角落。家是能够让我依靠的坚实肩膀。家是能够让我不再畏惧离别的归处。
家是——
有你在的地方。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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