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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
宿醉之后的混沌早惊到了九霄云外,掬月才到院里,那些官兵不知何时破门而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自从穿来之后,除了祝淮序她还从未和官府之人打过交道,乍见这么多带刀的官差,她心中也难免打鼓。只是自己无论做人做事从来循规蹈矩,怎么会招惹到官府的人?
为首的捕头是个黑脸膛的汉子,上下扫了她一眼,声音粗旷:“你便是月裳集的掌柜,掬月?”
“是。”掬月挺直脊背,半握起拳头,“不知官爷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何事?”那捕头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纸公文,在她面前抖开,“城西杨柳巷王赵氏,昨夜暴毙。经仵作查验,乃身中奇毒而死。而毒源,正来自她昨日午后在你月裳雅集取回的一套衣衫。事关重大,又涉及你月裳集,请随我们回衙门问话!”
什么?中毒?
因着官司还没查清,掬月无需带铐,只是那官差态度不佳,耸着掬月往衙门去。
路上,掬月将脑中有印象的人翻了个遍,也没想出这城西的王赵氏是何许人也。
她这段时间并不将精力放在月裳集上,店内也只是五日一去,盘点账目,顺便看看订单的进展,一直都很顺畅。
怎么会发生有人穿了她们衣裳就被毒死的奇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掬月的直觉告诉她,这事不对劲。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琼衣坊制造流言的事,难不成这事又跟琼衣坊有关?
思绪纷乱间,衙门在望。
掬月尽管强自镇定,迈入公堂之上,仍旧被那压抑的氛围闷得喘不过气来。
正中端坐的县丞神情冷漠,只往下瞥了一眼,就不再看人。
堂下两侧,衙役低喝威武,声浪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闷。
“嫌犯掬月,带到!”
掬月被推搡着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思虑着要不要像电视剧里看过的那些情节一样大声喊冤,就听堂上惊堂木一响,听来吓人。
“堂下可是月裳集的掌柜?”
“是,民女掬月,正是月裳集的掌柜。”
“你可认罪?”
“民女不知犯了何罪。”
胡县丞闻言冷笑一声:“杨柳巷的王赵氏你可识得?”
“民女不识。”
“她去你店里买过衣裳,你不认得她?”
“回大人的话,月裳集每日接待的客人不下百人,我并不一一接待,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
“那这件衣服你总认识吧。”
胡县丞说着,让衙役捧着一托盘放到掬月面前,盘中是一件里衣同一件褙子。
掬月瞧着那褙子的款式,确是她们月裳集出品无疑,至于里衣,用得也确实是她们店里有的料子。
“大人,这褙子的款式设计确实是出自我手,里衣只是寻常款式。民女并不能确认,这两件衣衫是否出自月裳集。”
“好个伶牙俐齿的刁妇,看看这个,你还能有话说?!”胡县丞说着将一本册子扔到了掬月面前。
那蓝皮本子,掬月很熟悉,正是她们月裳集的客单册子。
摊开在她面前的那一页正好记着杨柳巷王赵氏的名字,名字后头写着一件里衣、一件褙子,确实和盘子里的两样东西对上了。
胡县丞点了在旁边站着的仵作:“你将验尸结果道来。”
仵作上前一步:“禀大人,死者王赵氏,面色青黑,七窍有微量血渍,经查验,确系中毒身亡。这件里衣上确有毒粉,同死者所中之毒一致。”
掬月闻言再不必怀疑,如此环环相扣,定然是针对她设下的一个局。
看来自己果真是挡了人家发财的路,值得费心至此。
见掬月无话可说,胡县丞勾起嘴角暗笑两声,又语气森然道:“可还有什么狡辩的?本官并非胡乱拿人,不光是这物证,还有人证。”
人证?
掬月忽地瞪大双眼,就见一衙役领着个中年妇人上堂。那妇人始终低头,并不敢看掬月,身子还微微发颤。
尽管如此,掬月还是认得这妇人正是前段时间新招进月裳集的绣娘。
她记得她叫刘玉娘。
“刘氏。”胡县丞慢条斯理地开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将你所见所闻,再向本官及这嫌犯陈述一遍。”
那刘氏噗通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却背书一般流畅:“回...回大人,小的是月裳雅集新招的绣娘。五天前,掌柜的回店里,小的去后堂库房取丝线,看见掌柜一个人在里面,正翻着一件里衣。”
她说着手指托盘:“就是这件。她手里好像拿着个小瓷瓶,往料子上洒了什么,动作很快,看见小的进来,就慌忙把瓶子藏起来了,小的当时也没敢多问。后来,就听说出事了...”
掬月听得浑身发冷,五日前自己压根没去过后堂,这般谎言竟然编得有鼻子有眼!
她猛地转过头,呵道:“刘玉娘!五日前我回铺子,压根没进库房。店里赵师傅、姚娘她们都在,你可敢与他们当面对质?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血口喷人,诬陷于我?”
刘玉娘被她突然的一声吓得肩膀一抖,只是把身子伏得更低,嗫嚅道:“小的不敢撒谎。”
掬月还待再问,就听胡县丞又是一拍惊堂木:“够了!公堂之上,岂容你恐吓人证?”
“大人,并非民女强辩,而是此事实在蹊跷。月裳集生意蒸蒸日上,我何故要毒害一个陌生人?”
“谁说是陌生人?”
掬月竟不知原来死掉的那个竟王赵氏竟真同自己有过交集。她在杨柳巷的那处院落,自己要开月裳雅集的时候,也去看过。对于房子的地段尚算满意,只是价格颇高,那房主又实在泼辣,在门口吵了几句便不欢而散。
难怪方才听见杨柳巷,她就觉得有些耳熟。
胡县丞满意地看着掬月变了变脸色,道:“你可还有话说?”
动机、人证、物证皆有,掬月闭了闭眼睛,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人明鉴!所谓嫌隙,不过是买卖不成,日常市井中再寻常不过之事,以此作为杀人动机,未免太过儿戏牵强!”
“巧言令色!”胡县丞呵斥道,“买卖不成生怨愤,怀恨在心而报复,有何不可?你既存心害人,又有什么不成的。本官办案,讲的是证据,如今证据齐全,你还是快快交代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掬月无辜,这杀人之罪,要用性命相抵,如何能认。
“不认?”胡县丞的声音冷硬如铁:“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呀,让她醒醒神!”
两名膀大腰圆的衙役应声出列,上前便一左一右挟住了掬月的胳膊。那力道极大,瞬间将她从跪姿拖了起来,又毫不留情地向前一掼。
掬月猝不及防,整个人已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粗糙的石面硌着她的脸颊和手臂,她还未来得及挣扎,一只穿着皂靴的大脚已重重踏上她的肩背,将她牢牢钉在地上。
“给我重重打她十大板!”
四指宽、寸许厚的板子狠狠砸落在掬月的臀腿之间。
“啊!”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沿着脊椎直冲头顶。掬月眼前猛地一黑,一口气噎在胸口,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第二板紧接着落下,几乎重叠在上一板的痛处。掬月浑身剧颤,牙齿深深陷入下唇,才勉强将冲出口的惨叫咽了回去。
既然刘玉娘都被带来做了这劳什子证人,恐怕师傅她们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还有小红,小红也定然回了月裳集,找师傅她们商量。
不知她们能不能找人相救,若是...若是祝淮序还在,他肯定会来。
板子一下接着一下,十下之后,掬月趴在地上,已动弹不得。
她冷汗如瀑,浸透里衣,脑海中却难得清明。这胡县丞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也不在乎所谓的动机是否经得起推敲。他好像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逼她就范,将罪名坐实!
阴谋,绝对的阴谋。
胡县丞冷漠地看着地上几乎昏厥的女子,摆了摆手,师爷立刻又将那份认罪状和印泥送到了掬月眼前。
胡县丞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十板只是小惩大诫,你若再冥顽不灵,后面还有大刑伺候。画押吧,画了少受皮肉之苦,本官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掬月自知对着这样一个昏官求情也是无用,只强撑抬头,看向堂上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民女...无...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押...我死也不...画。”
胡县丞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正要再开口,却见身旁的师爷凑到耳边耳语几句。
胡县丞听着,眉头一皱,顿了片刻才道:“倒是个硬骨头。既已受刑,神思昏聩,此刻讯问也问不出所以然。”
说着,他一挥衣袖,目光扫过堂下脸色苍白的掬月:“将嫌犯即刻收押,打入县衙大牢,严加看管。待具结案卷,上报府衙复核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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