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抵酒钱

作者:瞅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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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监牢


      夏夜山中较凉,山风吹过衣裳带着些冷,关押俘虏的地方不足三十平米,却有二十来个人挤在一处。
      木门吱呀声响起,疏尘被解了束缚褪去外衣推进门内。
      这个如同监牢一样的屋子设施太过简陋可以说得上是恶劣,长久不清理的墙壁变成牛皮纸一样的黄色,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与潮湿弥漫在整个空间。
      墙上灯台并没有放置烛火,四面墙唯有一个高高的脸蛋大小的小窗,地上铺着一层似乎是新换不久的稻草使人勉强能够下脚。
      疏尘抬眼轻轻扫过屋内的人,二十多个女人的脸映入眼帘。
      山匪们把他带到了女监牢。
      “怎么是个男的?”
      “又一个等死的。”
      二十多双眼睛在夜里泛着光齐刷刷望过来,冰冷的、麻木的、打量的、不屑的、同情的、唏嘘的、不善的目光如同淬了毒般融入黑暗。
      她们像是被过度捕捞后弃用的临期的鱼,半扇罗裙遮不严,浑身飘荡着刺鼻的腐臭的鱼腥味。
      疏尘走到墙根尚算干净的地方,垂下眼睑立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张冷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心中默默念着陈述先前交代的话:当诱饵,探路,不杀人。
      天际白边褪色成黑,下山路急切而沉默。
      一股浓重的低气压笼罩着陈述,攥着酒壶的那只手隐有青筋跳动着,几人身形隐没在林梢中快速穿行。
      是夜至深,同在此刻监牢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睡着的女人,一部分相互倚靠着坐或趴着。
      她们一半人都没有再睡,一个个瞪着蟾蜍一样的眼睛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一阵叩门声从门口响起。
      咚咚咚——咚咚——
      房中如同得到什么号令,莫名开始了拳打脚踢的殴打,叫骂声和打鼾声混在一起,笑声里夹杂着哭声,乱哄哄响当当。
      不待片刻,似乎从中择出了胜者,两个女人走出混战笑嘻嘻地擦着嘴角与脸蛋。
      “嘿~你们怎么抢得过我!”
      这话本显得俏皮,却已经没了丝毫胜者的朝气,让人觉得颜色如今暗淡至此,是那么暗哑压抑,喉咙中有着如同多日没有饮水的干涸感。
      她故作雄赳赳、气昂昂地、嚣张又得意地走到门口,然后迟疑地、缓慢地、试探性地推开门。
      门声吱呀——
      两人走了出去。
      一个衣衫尚且算得上干净的姑娘悄悄远离了扎堆,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疏尘瞥了一眼,没有多看。
      那姑娘浑身紧绷而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距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坐靠在墙边。
      此后安静非常,很久之后门外有了声响,先前那两个出去的女人又回来了,紧接着是门外嬉笑和落锁的声音。
      “呵呵呵——”
      是其中一个女人的低笑。
      她在黑夜的环境中使劲吧唧了一下嘴,非常刻意地抬手抿了一下嘴巴。
      小窗中暗沉的两颗星打过的光映在女人嘴角的油水上,像是豚猪刚刚吃了一顿大餐。
      其他还未睡的女人冷笑着划开距离,各自分散睡了去。
      疏尘继续不声不响地站着,偶尔斜过眼打量着这个屋子和那帮入睡的女人。
      他需要前前后后停顿好一会儿才能继续看下去。
      实话说,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她们都是那么瘦骨嶙峋如同空壳般麻木且刻薄的人——有一个人除外。
      是那个想要靠近他的人。就像她身上的衣裳,还没完全脏污褪色。
      疏尘没有同情或使他内心有丝毫起落的任何想法。
      他只是微微感到有些恶心。
      这恶心并不来自这个屋子和这些女人,而来自外面的人。
      小窗中两颗星星闪烁着是封闭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小荷就这么双眼呆呆愣愣地盯着它,然后又慢慢把自己圈起来。
      疏尘听到她压抑的几乎没有发出响动的哭声。
      小荷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黑夜里伸手难见五指,其他人似乎已经睡熟,她摸索着墙壁再次靠近疏尘莫名开始絮叨。
      “你,你怎么一直站着,不累吗?”
      “……”
      “你家里人会来赎你吗?”
      “也是,看你模样一定是哪家的少爷,不像我们这些人。”
      她似是怕极了,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臂,那双手哆嗦的厉害指甲都要嵌进肉里。
      “等你家里人来了能不能把我也带走?”
      “求求你了,我不想呆在这儿,会死的——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签了奴契伺候你一辈子。”
      “求你,把我也带出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要把我留在这儿……”
      她疯魔似的快速而低声地说着话想要抓住这个宛如救命稻草的人,而后渐渐哭起来,泪水糊满了脸她做出下跪的姿势将头又深深埋在地上。
      疏尘动作很微小地将头拧向一点,道:“好吵。”
      小荷没能听清他的话,或许是不敢听清,她颤抖着止住哭声。
      “你说什么?”
      疏尘不想说话,走上前快速把人打晕,悄无声息地离开。
      及凌晨惊雷滚过风吹云动便下了一天的雨水,再至天色渐晚雨小些时,陈述几人匆匆赶回原地。
      此时山匪还没来,雾凇将遮雨斗笠往下压了压敛去眉眼中的戾气。
      “一帮不识货的东西。”
      他们身上的贵重东西拿去换来一大堆破铜烂铁轻珠瓦砾运上山,雾凇心中已早早打好算盘若一番费力山中无物,屠了半山权当解气。
      陈述撑伞只垂眸看着被雨水打湿又带着泥点子的衣服下摆,神色一片晦暗。
      往日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因总是无意识弯着弧度的唇角与眼睛所以显得柔和,而今不做表情时倒显得有些许骇人。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使人本能觉得有些害怕,陈清安牵着马站在他身边一直没敢说话。
      苗跋领着一众兄弟从山林里现身,一眼瞧见几人后雨中满身行李耷拉着脑袋甩着长尾的马儿。
      “脚程倒是挺快。”
      他命人检查过行李堪堪露出一个贪婪的笑,“还算你们识相。”
      陈述声音沉了些,“赎金我们带来了,人呢?”
      “人自然在我们山寨里,跟我们回了寨子你们自然能相见。”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雾凇几乎没什么语气地说出这话,鉴于她本就面色不虞才显得八分真实。
      “这怎么能叫欺人太甚呢?诸位想走大可一走了之。”
      “二哥,绝不能上山啊!”陈清安急切地上前一步阻拦,眼神撇过一众山匪,面上带着三分担忧三分不安以及四分恐惧。
      雾凇侧对着陈述眉角一梢。
      你这妹妹演的挺有一套啊。
      雨湿涟涟衣脚,陈述未置一词抬手作请。
      “带路。”苗跋挥手叫人,分作两批前后夹携着带人往山寨方向去。
      他跟在后头阴毒地盯着陈清安的背影,心想等拿下这婆娘让她作洗脚婢以解心头之恨。
      弯弯绕绕穿过林子山腰一处有一石路,顺路而上便见一石制寨门,门上木匾年久失修刻有“三龙寨”字样,底下隐约可见原来的字样为“二风山。”
      当下寨中敞廊下坐着三位头领,主座方面大耳身宽体胖,面上有种暴戾的血腥气。侧边两位一个眉高鼠面,分外□□,另一个阔面青脸普通面貌身后多了个站着个黄衣姑娘。
      “干爹!”苗跋带着人回来,跪着朝主位的人施了礼。
      苗魁骂道:“你这厮小整日夹着屁乱跑,如今又是找什么事儿呢?”
      苗跋狗腿地跑到跟前耳语几句,端着酒碗忙送到跟前道:“干爹千万为我做主。”
      苗魁眯着眼睛打量的视线扫过几张面孔,宽厚粗糙的掌心不耐地拍打着桌面,“就是他们几个?”
      “是。”
      “瞧着倒是不俗,不知是哪方人士。”
      “都是过路人,除去那个青衣丫头有两下子其他都不足为奇,再者,我们的地盘里还治不了几个赤手空拳的花架子!”
      苗魁点点头,顺势接过酒碗吃了。
      “他们身上的武器可曾收缴?”
      “都在他们带来的行李里,一并收了。”
      苗跋这才抬头对着为首的陈述问候:“那厢贵客,不知从何而来?”
      陈述懒得与他客套,直截了当地问:“人在哪?”
      “你这小贼生的白净,倒是无礼。”他嗤地一声并不打算计较,挥手吩咐人去把人带来。
      细碎的风声夹在雨势里销声匿迹,潮湿的地面踏出水花映出来人的面孔。
      雨水完全将人打湿浸出一股寒意,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陈述无比熟悉的身形,如雪山之巅覆雪的萃冷冰莲。
      几乎是在他出现的同一刻,陈述大步迎了上去。
      只不过走了两步便被一把刀拦住去路。
      捏着伞柄的手微微用力,陈述转头望向主位上的人,“什么意思。”
      “有贵客来我山寨,我有心收留诸位留下做客。”苗魁一脸和善的笑意,只是那张脸以及做出的行为带着强势属实与之相悖。
      “不必。”陈述紧盯着一个方向,唤道:“疏尘,过来。”
      山匪提刀要拦但没拦住,疏尘步伐轻稳地走到陈述身边。
      阴沉雨下陈述将伞面倾斜,一手解了身上披风快速把人裹起来单手拥入怀中。
      “冷吗?”
      疏尘感受着身上隔着衣物传来的温热体温,没有隐瞒如实答道:“有点。”
      “他们把你关到哪儿?有送吃食和水吗?有受欺负吗?”
      疏尘没想到他会问这些,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就只摇摇头说他本来想说的。
      “没有动手杀人。山寨东西北有三处通行口各有数十人驻守,寨子里除去没用的人还有二百多人可供调遣,这里打起来能第一时间聚过来的有百来人,南面有水流应该有埋伏之类的但是离得很远。他们不是每个人都有刀,很多人拿的是棍棒。”
      陈述哪有心情听他说这些,感受到怀中人的体温被冻的有些低,又想他一天一夜待在那腌臜牢房里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
      抬手抚摸过冰瓷般的脸,只差一点就要忘记当下情景低头吻过去。
      疏尘感受到近距离的呼吸,还未闭合的嘴唇下意识抬头凑过去索吻然后被一只手扣住后脑勺按进颈窝。
      他听见陈述压着咳嗽的附在耳畔的低沉的嗓音,“现在还不能亲。”
      陈清安面色古怪地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
      心道这疏尘是多矜贵讲究的人物,她哥至于为了他一时的将就担忧不已。
      不过他们二人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的吗?
      从前不深究也没觉得怎样,现在看来好像有点……腻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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