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余枞西没什么表情，弯腰将蛋糕捡了起来，还好是装在盒子里的，虽然模样已被震得不堪一击。

　　廖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很慌张，很震惊，很开心。
　　他无措地转过身朝街道走，无处安放的手搓了搓自己瞬间烫热起来的耳朵。

　　眼见人要跑走余枞西撵上了廖忱的步伐。

　　“廖忱。”余枞西抬手想去拉前面的人，但最后始终没敢下手，只是步伐急促着。

　　“你什么时候...？”廖忱慌乱地看着前方，没敢回头看余枞西，语气很是怀疑人生，“你怎么是...”弯的。
　　“你不是恐同的吗？”廖忱有些语无伦次，步伐更加用力了。

　　余枞西脑子一横，忍无可忍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廖忱就像穿了溜冰鞋般，整个人滑得太快了。

　　廖忱一只手打住他，低垂着的脑袋很混乱，“你等等，我缓一下。”

　　余枞西没着急，只是扯着这个人等着他缓，生怕廖忱一个鼻孔做事溜得不见了。
　　...

　　“所以...”半晌，廖忱吞了吞口水，注视着地面不可置信地开了口，“你他妈是弯的？”
　　余枞西坦荡地嗯了声。
　　廖忱看过去，手指自己，“你喜欢我？”
　　余枞西看着他的双眼再次嗯了声。

　　廖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半分钟，他从鼻间呼出一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廖忱问。
　　“不知道。”余枞西诚实道。
　　“你在开玩笑吧？”廖忱依旧感觉很不真实，“我们都几年没见了。”
　　“再见到你很开心。”余枞西说。

　　廖忱呼吸急促了几分，整个人的眼神却显得格外警惕。
　　“你这样就不怕我反感你吗？”他艰难地问。

　　“反感？”余枞西喃喃一句，还真静了几秒，最后打心底地问出来一个问题，“你不是吗？”

　　“我...”廖忱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看着面前偷偷在心里窥觑已久的人怎么也吐不出后半句了，“我不知道。”

　　“那我能追你了吗？”余枞西只在乎这个问题。
　　“你...”廖忱有些无奈，抽了抽自己的手臂，“你也没必要问出来啊我操，好他妈尴尬。”
　　余枞西如愿放开他，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那我下次不问了。”
　　“你不是恐同吗？”廖忱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被余枞西碰过的皮肤痒痒的。
　　“不恐了。”他积极地答，和以往坚硬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廖忱盯着他好几秒，眼神逐渐迷惑。
　　他不知道余枞西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也实在思考不出来他为什么能从一个硬如铁杆的直男变成一轮皎皎弯月。

　　“现在准备去干嘛？”余枞西问。
　　廖忱脑子很乱，摇摇头，“不知道。”
　　余枞西不解地注视着他。
　　“我...就来见你啊...”廖忱干巴巴地说，自从听了余枞西说话，他的脑袋被陨石堵住了。
　　他看着面前呆呆傻傻的人没忍住挑起了唇角，将蛋糕送了过去，“还要吗？”
　　廖忱的视线很自然地掉去蛋糕盒子上，迟迟未接。
　　“讨好。”余枞西又将东西朝他面前凑了凑，“追你。”

　　廖忱静了几秒，最后迟疑地接了下来。
　　这个东西抓在手上他又迷茫了，然后呢？他接下来要干嘛来着？

　　“喝奶茶吗？”余枞西注意到廖忱的满头大汗从包里掏出包纸巾递过去。

　　廖忱接过，视线是不能和余枞西交汇的，脑袋也无法自主思考，傻逼地点下了头。
　　...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奶茶店面对面地静着。

　　廖忱打开蛋糕，里边儿的奶油因为那么一摔糊了满盒子。
　　他抓着勺子故作镇定地戳了块蛋糕送进嘴里。
　　齁甜，巧克力味儿的蛋糕。

　　“现在住校吗？”余枞西没玩手机，就盯着廖忱，生怕一个走神他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廖忱沉默着点点头。
　　“我有情敌吗？”余枞又问。

　　廖忱喝了一口奶茶，听到个问题当即喷了出来。
　　余枞西没忍住乐呵了几下，抽出张纸递了过去。

　　廖忱瞥他一眼，垂着脑袋咳了几声，“余枞西你他妈有毛病吧？”
　　“我说真的。”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廖忱接过纸擦了擦嘴巴，“二货...”
　　“听说体校同性恋挺多。”余枞西说，“只有床板是硬的。”
　　“那你应该没听过体校都是帅哥的传言？”没等回答，廖忱激愤地说，“他就是嫉妒，羡慕我们，怕我们把妹子泡光了。”
　　余枞西配合地嗯了声，“见过了，很帅。”

　　廖忱掀起眼皮瞅去，余枞西双眸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晃得他心枝乱颤。
　　廖忱不自在地错开视线，抓着勺子继续舀蛋糕。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余枞西说，“了解慰问一下追求者。”

　　听到追求者三字廖忱觉得这氛围哪哪都不得劲了。
　　他摇摇头，张嘴抿了一口勺子上的奶油。

　　“我以为你对我很好奇。”余枞西说。

　　廖忱莫名听出几分委屈，他垂着眼眸，好半天也没句话，显得十分冷漠。

　　余枞西在桌底碰了碰廖忱的脚，对于他的生疏有些慌张，“廖忱？”
　　他无动于衷，慢吞吞地张了张嘴，“怎么离开得那么突然？”廖忱舔了舔唇，粘上去的奶油甜丝丝的，“没提前和我说过。”
　　“你在意吗？”余枞西立马问。

　　在这一问一答中廖忱沉默了。
　　他当然在意，在意的要死，但对于两人当时没点破的关系，廖忱无法发泄情绪，也只能将这有违世俗的爱意埋藏在心底。
　　“你觉得呢？”好半天，廖忱反问。

　　“放原来，我觉得你这个人简单透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看不透你。”余枞西说，“就像现在，我不明白你对我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余枞西顿了顿，“不管是什么回答，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懂你。”他满眼严肃，“我想你的不满和委屈可以说出来，说给我听。”

　　话毕，廖忱终于抬起了脑袋正视他。
　　余枞西和他相看无言，抿直着唇等候发落。

　　看着这个人，廖忱压在心里良久的那些抱怨终于觉醒了，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按着心底发问，“我能揍你吗？”

　　余枞西没回答，站起身蹲了过去。
　　廖忱跟着他将视线收了过来，看着余枞西乖乖望向他的脸突然就下不去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笑意。

　　他强忍着笑意揪了下余枞西的脸。
　　感觉到动静他疑惑地挑了下眉梢，两只眼直勾勾地望着廖忱，深情极了。

　　“你他妈别这样看着我。”廖忱勾着唇说。
　　“你看吧，我看不懂你。”余枞西抓下脸上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捏了捏。

　　廖忱敛起睫，目光留在了两人交握在一块儿的手上。

　　余枞西听话地低下了脑袋，没再看着廖忱，“当时还太小，有些事情我无法做决定，也没有人给我选择权。”
　　“但是我知道，离开后我很想你，想到发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一个人。”余枞西慢吞吞地念叨着，“你不在后，我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我以为这种情况一会儿就消失了，但是到现在，当我再看见你，所有的思念都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廖忱静静听着，表面淡定得甚至能咬上几口蛋糕，其实心脏早已激动地来了场舞会。

　　余枞西唇舌微顿，看着两人的手真情地流利出一口法语，“Je veux rester avec toi pour toujours。”

　　廖忱听了个满头雾水，“怎么突然飚外语？”他猜测，“太肉麻？”
　　余枞西抬头盯向他，在那颗常年不变的光脑袋上揉了一把，“因为你听不懂。”
　　“草你大爷。”廖忱一字一顿。

　　余枞西笑了笑，从眼下挤出了大大的卧蚕，眸中装着碎碎的欢乐。

　　“所以这个喜欢是在几年前吗？”廖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余枞西点头。
　　廖忱几不可察地皱起了眉，“你怎么不早说？”
　　“不是说过了吗？很多时候我无法去做选择。”余枞西说。
　　廖忱审视般地眯了眯眸，“所以现在能选择了？”
　　余枞西沉默了几秒，“现在都不在乎了。”
　　“那万一我在乎呢？”廖忱毫不犹豫地拆掉了他的台。
　　“那我喜欢得小心点儿。”

　　廖忱没话说了，静静地和他互看着。
　　这种沉默无人挑破，就在廖忱快陷进去，整颗心快跳出嘴时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回过神，生硬地抽出了手，勾出手机看向了窗外。

　　室友汪愈来了一通电话。

　　廖忱有些头疼地接了下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都年少轻狂，廖忱前阵子和寝室一个傻逼因为感情那方面的破事打了一架，现在在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对付，估计这通电话又要作什么妖呢。

　　“有事儿说。”廖忱不耐烦道。

　　余枞西听着站起了身来，廖忱的语气在刹那间就郁闷起来了。

　　“有点儿事，你回来一趟。”汪愈说。
　　廖忱听到他这拽得二五八万的语气一下就怒了，皱起了两条眉头，“你他妈的到底要干嘛？”
　　“叫你回来就回来。”汪愈说，“十分钟，你床还要不要了？”

　　廖忱操了声，扣掉电话起了身。

　　余枞西见廖忱这气势汹汹的气势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打孙子。”廖忱丢下一句出了门。

　　闻言，余枞西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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