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色[娱乐圈]

　　九月初，池睿的业内好友好不容易回次国，两个人找地方吃了一顿饭。
　　他们在有落地窗的餐桌前喝了一会红酒，朋友忽然打趣起池睿来：“这么多年没见，你吃饭的品味倒是上升了不少。”
　　“怎么说？”
　　“以前你挑店不都是让秘书以公司为中心画个圆捡好停车的去，又贵又难吃。”
　　池睿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了一眼。这座商厦临湖，从落地窗能一眼看到午后的潋滟水光。湖边是一个广场，与人群隔开一些的街头歌手们抱着乐器坐在一起弹唱，随意地开着他们的临时live。他们背后的栈桥被清空了游人，此时只有天鹅在晒太阳玩乐，再向远处眺望能看到拱形桥上日夜不息的行车。
　　这家餐厅隔音极佳，喜欢循环lofi hiphop的歌单，落地窗框选出的城市街景本该无比静好，直到一阵人群的哄笑极轻地透进来，是湖边的贝斯手忽然凑过去抢走了主唱的位置，两个人为了抢麦吵吵嚷嚷。
　　池睿自己都没察觉他笑了一声：“被挑嘴的小孩锻炼出来了。”
　　饭局结束后他送朋友在街边上车，没去停车场取自己的车，而是径直朝那片live现场走去。
　　警戒线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池睿听到他熟悉的那个声音终于抢回了主唱麦克风，坐在最前接上了自己没唱完的专辑新歌《白天的房间，夜晚的房间》：
　　[海星和吉他结伴晒黑
　　城堡收录那银河的午觉
　　你的鼓点跳进泡沫
　　摇摇摆摆 摇摇曳曳]
　　男歌手穿着牛仔元素的上衣和短裤，气质干净得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抱着吉他时极度松弛自我，眼神随意地追上镜头：
　　[请先别走失 请爱上我
　　我们去品尝吧
　　品尝薄荷味的夏天
　　喝一口盐汽水肆无忌惮
　　品尝无数次心跳过热
　　和它说——]
　　林昼把话筒指向了台下。
　　后面的歌词原本是两句哼唱，结果他预想中的接唱还没出现，有个后排的男乐迷抢先声嘶力竭地回了声：“嗷（好）！！”
　　恰巧走到那乐迷身边的池睿脸上浮现出愕然的表情。
　　这一嗓子也把其他观众都喊傻了，林昼一句词没接上，憋笑憋到差点跑调。
　　他们这live实在是凑出来的班底，林昼刚表演完就被火急火燎的同行赶去后面，离开主唱麦克风前只来得及说：“请大家支持我的新专《偶然性》！不用管老P！他比我红不缺钱！……”

　　现场表演和复盘环节结束，林昼准时溜走，改换打扮混进人群上了池睿的车。
　　他跳进后座，驾驶座里的池睿正在听林昼的新综艺《一起唱作吧！》。这档综艺第一轮预定六位创作型歌手参与竞演，林昼就是首期选手，他今天录制的街边live是节目内容之一。同一天，视频平台已经同步发布了这档综艺的宣传片《不成名之后》，以对谈的形式公布了六位选手中的四位：从偶像回归歌手的林昼、欢乐的rapper老P、有诗人气质的慈祥老大哥周卓、做过练习生没能出道却凭直播爆红的网络歌手言天。
　　他们从“不做音乐的时候差点做什么”开始，谈论到老P此前英年早婚的事情。此前一直有评论说老P在变红后立马早婚导致他遭遇大面积脱粉而错过了最好的发展期，又因为婚姻失利一度消沉，几乎消失在大众视野，直到去年才凭借音乐综艺回归舞台。周卓也说他“五年走完了很多人的二十年”。老P自己倒不是很介意：“其实和结婚没什么关系，你对她负责对感情负责肯定是要走公开这步的。主要是当时对自己能力太自信，你觉得牛逼的东西市场理解不了。我还记得我离京的时候，房租临到期还有两天，行李都打包起来了没钱搬走，还打电话找林昼借过路费。我们那时候被林昼经纪人牵头加过好友，算是网友嘛。”
　　“对，”林昼说，“我当时在参加《绝不可能的出道》，我们队刚被淘汰，当时不知道后面会复活，就跟老P说我也要回家了……”
　　“我当时借钱的时候还特别不好意思。”老P一拍大腿，“结果没几天，林昼这狗出道了！”
　　林昼拍手：“哦对对对！是这样！”
　　气得老P要跨过周卓推开他，言天也开玩笑说突然不想坐在林昼旁边。不过很快老P又回到刚才的气氛里，挠着头说：“现在回头看，也就是差点真的改行送外卖对吧？其实送外卖挺好玩的，每天能遇到不同的故事，我上比赛有首歌写的就是骑手，后来找的外卖小哥跟我一起拍视频，你们听过吗？”
　　塑料情一触即碎，现场沉寂了三秒。还是老大哥周卓一本正经地扯开话题：“你唱得比以前有故事了，这些人生经历丰富了你。”
　　“其实林哥也是这样的。”言天插话，“林哥现在唱《失重》和《不明》跟以前的感觉不太一样了，时间在让歌的质感慢慢变化。”
　　林昼说：“太好了，小朋友听过我的歌，看来还是我比较红。”
　　他们不知怎么又绕回老P公开结婚被脱粉这个话题：“我们这里面有谁没有受过爱情的苦吗？没有的举手。”
　　老P问完发现年纪最大的周卓默默举手，最小的言天竟没动，大为震惊：“诶？诶？”
　　言天笑嘻嘻地秀恩爱：“我很感谢我的女朋友，我是在被公司放弃后遇到她的，没有她我可能早就离开音乐这条路了，还好没走。”
　　林昼替他补充：“所以你不举手也是因为公开时经历过反对吧？”
　　“主要是直播平台不乐意，但谈了就是谈了啊，瞒着粉丝性质不是更恶劣吗？拿单身营业骗大家打赏，这事我做不出来。”
　　老P就欣赏这种明白人：“其实我是不服气的。我是个唱歌的，凭本事赚钱，唱功退步了被骂是我活该，因为有了家人被骂是什么狗屁道理，要脱粉赶紧脱，脱了以后别回来。”
　　“是这个道理，”林昼开玩笑说，“不过我能理解不被所有人都祝福，我朋友谈恋爱我都不一定每对都祝福。你要是结婚了，前任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好表情啊。”
　　“你怎么好像这么有经验？”老P毛躁，“等等，你刚才举手了吗？”……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池睿的思绪。他这才发现林昼睡着了，怪不得林昼方才一直没插进来点评节目，对正在震动的手机也毫无反应。
　　林昼没醒，池睿调低平板电脑的音量，准备放任电话自己挂断。可没过半分钟铃声又坚持不懈地闹起来，吵得池总头疼。
　　池睿便把车停靠在路边，打开车门替林昼接了电话。他轻轻说了声“喂”，可不知为何，电话那头只有一点呼吸声，除此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漫长的沉默后，电话自己挂断了。池睿对此莫名其妙，但也没在意，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就没再管它。

　　池睿把车倒进车库的时候刚巧网络断了，视频暂停。他便叫醒在后座累到睡着的林昼，把小祖宗领回了家。
　　小祖宗磨磨蹭蹭地扒着他换上拖鞋，本来已经恢复精神要和池睿讨价还价今天的晚餐，突然被门口没拆开的快递磕了一下，好奇地低头看去。
　　他忽然不说话了。池睿便回过头来撞上他愣住的神色，罕见地、小小地心虚一秒：“点点，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说明一下——”
　　林昼愁苦：“我们昨天刚说好的……”
　　池睿折回来试探性地抱了一下他，看林昼没抵触，干脆抱实了：“我打电话让快递来退货，好吗？”池总俯身给他一个短暂的吻，“别生气了。”
　　“不用退，我没生气……”林昼有点别扭，“我就是觉得太让你辛苦了。”
　　林昼想养仓鼠这事是一时起意，连起名都是敷衍的“有点方”和“耳朵小”，没想到池睿会这么认真。池睿强迫症上来，几乎是拿出经营公司的劲在养两只仓鼠，先是给仓鼠分了笼，又给仓鼠升级“双层别墅”，而后找人定制了仓鼠的“专属迷宫”，单独空出一间屋子反复折腾景观和跑道，有时林昼睡下了他还在赶时间装修。
　　林昼本意是想在自己忙碌的时候让小动物陪伴一下池睿，没想让池睿那么辛苦，他有点内疚。何况仓鼠的寿命比鹦鹉短暂很多，他怕池睿的努力落空。
　　池睿摸了摸他的脸：“不累，很有意思。但你的建议我听到了，我会节制一些，请你继续监督，好不好？”
　　林昼抓着他衣服撒娇：“那再亲一下就原谅你……”
　　沙发上的纪星终于醒了：“等等，我还在家里，你们是没看见我吗？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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