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曼哈顿
两人在曼哈顿居住。
曼哈顿的傍晚甚是迷人,橘色的光芒悬在摩登大楼之间,如同一层浓墨纱布,满满铺展至东西向街道。
在这个棋盘式布局的每一处角落里,落了满地浪漫因子,高楼密集,日光填补了缝隙,包容了草木和光阴。从天桥上俯瞰下去,川流不息的车海在马路上疾驰,民众聚集在街头,摄影仪正对着壮阔的绝佳景象,只为记录长达十三分十四秒的落日。
红日在眼前悄然升起,又盛大悬落。陈遇今日穿了件蓝色翻领风衣,夕阳光照耀在肩上,整个人在发光。
沈舒舒看了他一眼,两人簇拥在人潮里,十指紧密相扣,静静地依偎彼此。
“今天的日落真特别。”沈舒舒忍不住说。
“这是地理上著名的曼哈顿悬日,一年只出现两次。”
“为什么只出现两次呀?”
“因为街道的走向不同,从我们的视线看去,受到大楼之间的方位偏差。你看,它从这里悬落,又在下一刻初升,所以我们称之为悬日。”陈遇指了指前方,嘴角擒着一抹笑意。
两人迎着旭光,清风贯穿枝桠,拂面而来,沈舒舒心里充盈了心安,感叹道:“我有一种感觉。”
“我也有一种感觉。”陈遇说。
沈舒舒看了看他,勾起嘴唇:“你先说。”
“我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遗憾了。”陈遇短暂地叹了一声,视线久久望着那轮悬日,他接着说:“就算有遗憾,也在此时此刻,消弭了结。”
沈舒舒看着他俊秀不可挑剔的侧脸陷在红色光芒里,她抱紧了陈遇,低低地说:“我也是这种感觉。”
日落会出现奇迹,为什么遗憾不可以。
她希望在这一场降落又蓦然升起的时间点里,回到最初的起点,忘却那遗憾的六年。
她和陈遇从未分开。
“舒舒,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挺有道理的,有时候必须分崩离析,才能重新凝结聚合,好比如你我之间,哪怕错失了六年的光阴,我们总有一天会重新在一起。”
沈舒舒笑了笑,目光坚定:“嗯,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这一场日落持续了近十五分钟,人影渐渐散去,街头回归空荡,天边仍然存留最后的余晖。
两人走在天桥上,静观世界瞬息万变。明明周围是运动的,只有日落出现的时候,才感到唯一的静止。
“陈遇,我觉得你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陈遇疑惑,低低“嗯?”了一声。
“说不上来的感觉,你比六年前成熟稳重了很多,有能力保护我,爱我,给我铺路,给我想要的一切,这是变化的你。”沈舒舒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话往下接:“可是你在我眼里,始终是那个干净纯粹的少年,喜欢念诗,喜欢日出日落,喜欢远方,喜欢全宇宙,喜欢世界上美丽的东西。”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陈遇问。
“我爱你。”
我太爱你了,所以希望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那个赏心悦目的少年,那个在雨中仍闲庭信步的少年,以梦为马,向着理想主义而去的少年。
我希望你一直如少年,陪在我身边。
翌日,陈遇在当地租了一辆车,经过繁华耀眼的城市街道,飞驰在空旷的平原山野,景色一路变换,从手指缝隙看去,犹如剪影。
两个多小时的路途,最后在位置偏远的庄园前停下。沈舒舒从窗外一眼看去,绿油油的天地映入眼帘,柔软细腻的风声夹着花草和山溪的清爽,沁了一身的惬意。
“这里是哪儿?”
“我的心脏。”
“啊?”
“跟我来。”陈遇卡着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一口,一起下了车。
两人经过一个牧场,牧羊人在栏杆边上看绵羊吃青草,低矮的斜坡绵延不绝,翻过一个又一个小坡,鼻息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山野花香。
“怎么闻到了一股玫瑰花的味道,你闻到了吗?”沈舒舒嗅了几口,问。
“闻到了。”陈遇不再多说。
两人在庄园的木门前停下,沈舒舒呆呆地望着牌匾上的名字,还有名字身后漫山遍野的红玫瑰花。
陈遇抓紧她的手,嘴角荡漾出笑意。
“这里是玫瑰庄园吗?”
“嗯,当年我在这里买下了一块地,打造成专属于你的庄园,亲手种植了你最爱的玫瑰。”陈遇说。
沈舒舒望着牌匾上的英文,小心翼翼地念出口,嘴唇一颤一颤的:“wait the moonlight。”
“舒舒,玫瑰的花期到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沈舒舒跟着陈遇的脚步进了门,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玫瑰花,漫山遍野的红与蓝天白云互相陪衬,整个天地之间都是他们的。
玫瑰花绵延至斜坡的另一头,无穷无尽,无归无期,庄园的旁边有一条宽敞蜿蜒的河畔,水流平直缓慢,太阳坐落在河的溯源,映照出十多个太阳同时出现在弯曲河口上的奇景。
“这里好美啊,这些玫瑰花真的是你亲手种植的吗,为什么选择了这里?”沈舒舒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陈遇替她勾起耳鬓飞扬的发尾,轻轻抚到脑后,他半眯着眼睛,轻轻道:“这里的夜晚很好看,看到的月亮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皎洁明亮,还有一个原因,我以前经常在这里观测宇宙,拍摄星云照片,我喜欢这里,我猜你也会喜欢。”
“是的,我超级喜欢,我连举行婚礼的场地都想好了。”
“嗯?”
“就在这里。”
“你想在这里办?”
“没错。”沈舒舒挑了挑眉毛,看起来心情万分愉悦,只要看到沈舒舒一笑,陈遇命都想送个她了。
沈舒舒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玫瑰钻戒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彩,她又不由得想起了陈遇求婚的方式。
谁会把戒指往红包里塞啊。
沈舒舒长这么大个人,求婚这么重要的仪式感怎么可能随便敷衍了事,她也和其他女人一样,渴望被心爱的人庄重求婚,看他单膝跪下,跪在自己面前,高于所有人而低于她。
“陈遇。”她故意蹙着眉。
“怎么了?”
“喏。”沈舒舒抽出手,把无名指举到他面前,还夸张地晃了晃。
这么显而易见的动作,他要是还不懂的话,沈舒舒宁愿给他求婚。
“手酸了?”陈遇问。
“……”沈舒舒瞥他一眼,七分嫌弃三分不满,她撅起一张嘴,五指晃了晃:“我手上有什么?”
“戒指。”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沈舒舒暴跳如雷,一把摘下戒指,重重放在他手心:“你懂不懂呀,我不想戴了。”
“为什么?”陈遇终于舍得着急了:“戴上去的戒指怎么能随便脱下来?”
“不为什么。”沈舒舒说。
“戒指不好看?”陈遇继续猜。
“不是戒指的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浪漫点的求婚方式啊,把戒指塞红包里算什么。”沈舒舒直截了当说。
陈遇终于顿悟,如同木鱼脑袋忽然开窍,黑色瞳仁亮了一下,他看了眼戒指,指腹似乎残留一丝温存,他认真开口:“你提醒我了,我还欠你一场浪漫的求婚仪式。”
沈舒舒微抬下巴,偷偷扬起得意的嘴角。
孺子可教也。
沈舒舒定定地看着他,意料之中的屈膝下跪并没有发生,只见陈遇跟钉子似的立在原地,手捏着戒指,看起来有些紧张。
沈舒舒心想,理工男独特的求婚方式又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会听到陈遇长长一段超乎她毕生所学的话。
沈舒舒颇有耐心地等着理工男发言。
她甚至开始思考这次是该借用宇宙,还是截取诗歌里的某一段落。
陈遇今日穿了件白衬衣黑西裤,衬衫袖管挽起两折,露出的手腕上扣着那块沈舒舒送给他的生日手表,他的穿着得体颇有些正经和慵懒,站在蓝天白云之下,宛若人间清贵高洁的小公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饱读诗书,出口成章的理工男,此刻却半个字都憋不出口,他的眼睫毛很是纤长浓密,却因为紧张而扑闪抖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万众举目下举行婚礼了。
“你哑巴了?”沈舒舒瞪着他的脸。
“不是,一切都太突然,我没想好措辞,既然是求婚,自然不能三言两语马虎过去。”陈遇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说。
沈舒舒不知作何感想,又只能耐心宠着他,她知道陈遇喜欢搞感性那套,能由外而内打动自己的那种,她握紧陈遇的手,声音柔柔地:“我们都领证了,对于我而言,已经是最高尚的仪式感,如果你需要心里建设的话,我给你时间,毕竟,我可是既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沈舒舒发现自己挺双标的,前一秒逼迫求婚要有仪式感的是她,这会儿善解人意的又是她。
高质量的恋爱使人矫揉造作。
陈遇张了张嘴,似要准备说些什么,沈舒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男士钻戒,噔地竖在两人的鼻息之间。
“你太磨蹭了,我也等不及了,本来想你给我套上了之后再给你套的,这枚DR戒指一生只能买一枚,我在拍戏的时候抽空去买的,我帮你戴上了之后,你这辈子都不许摘下来。”
沈舒舒牵起他的手指,抬眼朝完全愣住的陈遇露出明媚的笑容,她垂下眼睑,把戒指缓缓推进无名指的关节处,牢牢圈紧。
“除非黄土白骨,我永不摘除。”陈遇红了一圈眼眶,甜蜜和幸福涌遍全身,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沈舒舒为自己准备了戒指。
“陈遇,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耳濡目染过,可是我想说的是,我现在慢慢变好了,人也温热了,脾气先不说,我以前就想着趁早死了去奔下一世,活着真是负累,待感情也如走狗,可我爱上了你,我渴望一心一意,也渴望长命百岁。”
沈舒舒缓缓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见陈遇不说话,咂了咂嘴:“我是不是不适合浪漫。”
“不,你就是我的浪漫主义。”陈遇说完最后一句话,俯身吻了她。
玫瑰花在平原大地里漫山绽放,携了一天地的芳香。
这里的土地寂寥贫瘠,荒草丛生,直到你出现,百花竞相盛放,从此我的世界里,有了颜色。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