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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约
赵意看着他的额角发梢,淡淡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有意思吗?”
顾奕在她身上探索的手僵住,对上赵意黯淡的瞳孔,她眼里的疏离刺痛他,让他慌乱,于是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咬牙道:“有意思”
赵意问:“你还没厌?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顾奕张嘴要说话,就听见赵意冷冷地说:“我厌了,你这张脸我也厌了”
顾奕起身穿衣服,始终背对着她,扔了件睡衣到床上就往洗手间走,赵意躺在床上喊道:“你听不见吗?!我说我厌了!我厌烦你了!”
顾奕还是背对她,手握着门把手,压制着体内的暴戾因子,下颚线分明,两侧咬肌因为怒气鼓起,他沉声丢给她一句话:“你长本事了,等你好了,我会把你操服的”
赵意:“……”
后来顾奕给她清理好,伺候着她穿衣服,
赵意看见他拿着女装时,心神恍惚一下,随后又归于平静,有白茹这么个女朋友,家里有女装不是很正常吗
少女心思总是很多,但少年的爱是润物细无声
直到后来,她也永远不知道,当时更衣间的衣柜里是一柜子她的衣服,按照她的喜好,顾奕像个大家长,每年都订很多适合她的
18岁的她可能会喜欢的,19岁的她会钟爱的,她20岁那年的流行款式,还有21岁,22岁,23岁,24岁的她有多高了,顾奕猜不出来,每年同一款衣服得订很多套
直到昨天,顾奕才发现,原来小孩儿是会长高的,他准备的很多衣服也都不合身,25岁的赵意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所以他又连夜差人买了赵意身上穿的这套
那些不合身的将被他永远藏进储物柜,那是他从少年到青年,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他对她亿亿万万的思念和缠绵悱恻的爱意
把卫生巾给她垫上,赵意依旧冷着脸,看着顾奕的动作还有些许愤懑
“这赖不着我,是你喝了酒的原因”
他声音沉得不像话,像是极力隐忍才耐心说出的话,带着男人独有的气息和味道,像山涧穿谷而过的风,凉却又令人回味
赵意反应过来他在说她‘大姨妈’回来的事,还是冷着脸,不给他一个眼神,顾奕也不恼,专心给她收拾
最后把她抱上车,吩咐司机把她送回去,全程他都没再说话,也不与她对视,甚至眼神接触都没有,漠然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人
送走赵意,顾奕便接到顾韵夕的电话,勒令他马上回临城
他凝视手里赵意的耳坠,拿起放到鼻翼清嗅,跟她的手掌一个味道,她昨天握上他的手,那刻他有触电的感觉,那时手掌沾染上她的气味,让他流连忘返
他眼里闪烁着如猎人般的光芒
把她的气息攥在手里,下了什么决定般,推开门逆光往外走,背影挺拔沉稳
—
赵意在半路就下了车,她不想司机知道自己住哪儿,准确说是不想顾奕知道
全身疲软,大方了一把打车回了小区,只想回去躺着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
她晕乎乎上楼
输密码
进门
但开门那刹那,她差点没呕出来,一股子酸臭味,像臭水沟里的积水散发的恶臭,又像死鱼烂虾腐烂的味道,赵意捏着鼻子赶紧把所有窗户推开
“呕~”
这是屎吗这么臭!!
到处翻翻找找,在陈尘偶尔睡的房间门口找到了罪魁祸首——陈尘的鞋
她弯腰去提,一凑近
“呕~”一口酸水直接呕了出来
她附在马桶上:“这怎么可能……是他的鞋!”,以陈尘的洁癖程度,鞋子沾点泥都不可能,怎么可能把鞋穿得这么臭
真的巨无霸臭!!
她先走到玄关把大门打开,然后回到那双鞋旁,瞄准角度,直接一脚把鞋踢出一道抛物线,‘屎臭’味的球鞋稳稳落在门外,她拿出空气清新剂使劲喷,那股味道终于淡了,她这才敢放肆呼吸
腰酸痛得不行,鞋子的主人却在房里睡大觉
凭什么?
她冲到门口抬手拍门,此时门正好被打开,她一巴掌就拍到了对方脑门上,因为赵意用了力,陈尘脸上立刻红出五根手指头
陈尘弓着腰,捂着脸痛得不行:“我操!老子的鼻子!”
赵意站得有点累,倚靠着墙,骂道:“你是踩粪坑里了?鞋这么臭!!真的好臭好臭好臭!”
陈尘一只眼还睁不开,虚着一只眼看门口的鞋,“老子的限量版球鞋”
他想去捡,被赵意给一脚踹到沙发上
“请保持你洁癖人士的修养,别弄得一身狗屎味儿”
一旁的狗子:“汪!”
赵意笑:“看到没,咕咕都说它屎都没这么臭”
显然拉布拉多被臭一晚上已经被臭焉了,无力趴在地上,愤愤看着陈尘
陈尘揉着胯骨,穿件睡衣也松松垮垮的,吊儿郎当道:“你懂个屁,你一口气跑十公里试试,我这是信赖你,才让你看到我不足的一面”
赵意‘呵呵’两下,有点饿往厨房去,“我谢谢您啊,不过下次再有这种机会请圆润地去找您亲爹成不?我还想多活两年”
“你昨晚去哪儿了?”
赵意答得自然:“值班”
陈尘了然点头,原本背对着她,转身却看她手把在冰箱上,一惊想起什么:“别动!”
但……已经来不及了
冰箱打开
迎面扑来另一股奇异的臭味,如果说他的鞋是屎味,那这股味道就是王中王,臭出特色,臭出天际
“陈砚迟!!!!!”
她恶狠狠转头,陈尘早就跑没影儿了
陈尘提溜着鞋出去,没坐电梯,往楼下跑,不见其人却闻其声:“姐!那是我煮的螺蛳粉!对不起!!”
于是赵意本来打算回来睡觉的时光,变成了在洗洗涮涮里度过,锅里水槽里全是装过那玩意儿的盆和碗,冲冲洗洗怎么都冲不淡那股味儿
还有她斥巨资在大娘手下砍了半天价,花三百多买回来的锅!!如今也全是臭味!
她堵着鼻子,边刷边骂:“陈尘!你最好别找我,否则我活剐了你!”
洁癖这么严重!怎么会煮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房间三百六十度的清扫,冰箱三百六十一度消毒,她忙活一下午,精疲力尽倒在沙发上,仰天长叹一声
“终于洗完了~”
然后沈澜泽又打电话来,她用了半个小时吐槽自己的经历,哀嚎:“我哪儿是给自己找了个弟弟啊,简直是招了个祖宗!”
沈澜泽:“你没想过找个人吗?”
“什么玩意儿?我找谁啊?”
沈澜泽轻笑:“你现在可以有很多选择”
赵意趴着,领口敞下来一点露出脖颈:“我这么牛逼吗?我怎么没看到可以选择谁?还有,姐需要吗?”
沈澜泽滞了一瞬,眼神黯淡下来,但赵意没注意,他微不可闻叹口气,扯着笑说道:“懒得理你,挂了!”
沈澜泽一直是大哥哥,明明两人年纪差不多,但他做事就是成熟很多,虽然他脾气爆,但从没跟她发过脾气
他跟程度不一样,程度性子太大咧,永远像个小弟弟,沈澜泽则在暴风生长,看着不靠谱,其实最细腻,平时她学习学不懂跟他吐槽,工作被骂跟他倾诉,赵意都习惯他的存在了
—
回到顾宅,空气肃静得听得见针响
跨进门云姨就给他递眼色,顾奕安抚性笑了下,果然进去就见顾鹏坤面色阴沉坐在主位,白家父母坐左侧,顾韵夕坐右侧,白茹看他进来紧张地看着他
他慢悠悠走过去坐下,散漫笑道:“怎么这么热闹?各位长辈有事吗?”
说着他把领口松了松,看似是想松一松透气,但衬衫第一颗纽扣解开,脖子上的三道绯红抓痕就露了出来,暧昧又色情
顾鹏坤端起茶杯就朝他砸去,但被顾奕躲开了,杯子破碎砸在他脚边,茶水淌了一地
他吼道:“混账!!”
白茹咬着唇,死死盯着那几道痕,不甘又怨恨,她眼睛红着看他,哭腔道:“阿奕你怎么可以这样?”
顾韵夕也瞪着他:“还不快给小茹道歉,解释清楚怎么回事?”
顾奕问:“为什么要解释?”
白茹眼泪一下子砸下来,顾奕蹙眉看了一眼就瞥开眼睛,没小朋友哭得好看,小孩儿哭的时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有时候哇哇大哭眼泪鼻涕一股拧,委屈巴巴的,看起来可怜又好笑
想着想着,他轻笑一下,眉眼里温柔了几分
他们看他这模样更气,顾鹏坤拍着桌子怒吼:“还不道歉!!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蛋!你这么做对得起小茹吗?!还有你白叔叔白阿姨!”
白家父母恼怒看着他,更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顾奕轻嗤一下,嘴角极不屑,轻蔑和嘲讽写在脸上,靠着沙发与顾鹏坤对视,半晌他问:“父亲,我是你亲儿子吧?”
众人皆皱眉
他又道:“您在意我吗?”
顾鹏坤:“你这说的什么话!!”
顾奕睫毛颤颤,问道:“您在意我,那为什么赶走我在意的人?”,他环视周围的几人,冷漠暴戾,他压着声音:“你们所有人,都在背着我欺负她!不是吗?所以你们早该想到会有今天”
他指着顾鹏坤,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陌生,还有……狠厉,顾韵夕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要发病
他说:“你还敢找人打她!你凭什么这么做?!”,刚刚还算克制,说到这儿他彻底吼出来,暴戾又阴翳,眼睛赤红
顾鹏坤被他的话惊得怔住,白茹也吓得一颤,顾韵夕轻叹口气坐到沙发上
白家夫妇想起来了,那个他们联合顾鹏坤赶走的女孩子,他们帮顾鹏坤□□教训的那个姑娘
他们永远亏欠她,因为自家女儿太喜欢眼前的这个青年,所以他们第一次做了这样违法乱纪的事
顾鹏坤:“她跟你说的?”
“不”
顾鹏坤也知道必然不是,如果他怀疑了,那这么多年查这点东西查不明白,他就不是顾奕了
白茹颤着手去挽他的胳膊,多年习惯性的动作今天被避开了,她愣住,抖着声音道:“阿奕,事情都这么多年了?我们忘了吧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在一起好吗?我——”
忘?那她受的委屈像谁讨
顾奕抬手,打断她的话,睨她一眼才淡淡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白茹脸色苍白,一下子坐到地上,顾鹏坤骂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也是,我和她,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他翘起二郎腿,锃亮的皮鞋一下一下小弧度轻晃,悠闲又懒散,平静道:“我一没对你表过白,二没说过喜欢你,你怎么就会觉得我们在一起了?”
白茹颤声:“可是你一直,一直让你身边”
顾奕挑眉:“所以?”
白茹哭着说:“他们,外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的,阿奕”
白家父母上前把地上的白茹拉起来,若在此时还没看明白就白活了,这是一场报复,他温文尔雅获取所有人的信任,在他们站在最高点时把他们摔下来,为了那个叫赵意的姑娘,策划了这一切
如果不是那个人回来了,以他的个性,这场报复或许会一直悬在他们头上,在未来某天,将他们砸得粉身碎骨
顾奕冷漠的侃侃而谈,嘲讽的意味更甚:“我说过喜欢你?”,他喜欢的是大大方方
白茹歇斯底里:“那你为什么这几年要对我这么温柔?!”
顾奕勾唇,笑得残忍:“因为……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说完他不再搭理一干人,转身要出门
白茹脸色惨白一片,连落泪都忘记了,她想方设法在他身边转了十几年,到最后与他最贴近时也不过这几年他的温柔,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虚幻
她第一次发现,他这么残忍,他从未改变,甚至比从前戾气更甚,他是嗜血的,她得到的来自他的温柔,显得可怜又可笑
报复,她的十几年换来了一场残忍又如玩笑般的报复
白茹:“哈哈哈哈…”,她一时无法抑制笑出声,但眼泪却再没有了
顾鹏坤狠声:“你有本事去你妈墓前说,你敢面对你妈我就不再干涉你!!”
顾奕不动了
白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有答案,他不会回头,因为他一直在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个人走,从少年时代到如今,或许更久的未来,他从不改变,而她,只是他们故事里的跳梁小丑
他缓缓转身,看着顾鹏坤笑:“爸,我特想知道,为什么你对我妈的爱和亏欠,要我来还?”
顾鹏坤目光闪躲一下,不语
顾奕:“我有告诉我妈,每年都有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她叫赵意,我妈没反对,倒是你,敢面对我妈吗?”
他转身,明明就在面前,却像隔着他们很远,扫了眼白茹旁边的白家父母,他将淡然的目光挪到白茹脸上
他问:“你一直很喜欢我?”,顾奕似乎是我不知道答案般,很认真的问她,这把白家父母惹恼了,“我女儿从小就追着你,你走哪儿她跟哪儿!你怎么问得出这种话?!”
顾韵夕烦扰得头疼,赶忙安抚:“白叔叔白阿姨别气,小奕不懂事——”
不等她说完,顾奕便轻笑声,对上白茹苦涩的眼神,却毫无波澜问道:“所以,你还分得清是喜欢还是执念吗?”
白茹觉得他这句话就像在羞辱她,顾奕还是淡淡的语调,平静地阐述:“你喜欢我,因为我闪闪发光,长相出众,成绩出彩,我是第一,永远都是第一,看起来完美极了,所以你总想再追上来一点,高中不择手段也要站到我身边,因为这位置太闪耀夺目”
看白茹的脸色,他嘲讽一笑,又继续道:“你看错了”,又对一直欣赏他的白家父母道:“你们都看错了”
他在他们心里都是最闪耀,最完美的人,有最好的家世,是最优秀的年轻企业家,哪怕少年时胡作非为,也依然有一众人被他吸引
他一字一句道:“我身处地狱,浑浊不堪”
顾韵夕呵道:“小奕!”
终于在这天,他将顾家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公诸于世,他很平静,问道:“我有精神病,已经十几年了,发病时甚至会举起刀捅人,这样你还喜欢吗?”
白茹怔怔看着他,甚至怀疑耳朵产生了错觉,白家父母脸色也见不得多好,他刚才说……他有精神病?顾家金贵的少爷,是个疯子?
白茹颤着声:“怎么会?不可能,你骗我”,她追寻了十几年的白马王子,怎么可能是个精神病,她不接受!
但他真的……初中就已经捅过人了
她没亲眼看到他怎么捅,但却见过他满手鲜血却凉凉笑地站在那条小巷里,脚边是淌开的血,还有气息奄奄的周子昂
她站在巷口时,顾奕在对她笑,他从来没对她笑过,顾奕向来高高在上,这一笑她看得心尖一颤,竟红了脸,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许喜欢上他了
现在回想起来,顾奕当时眼角染着病态的冷漠,唇角勾起,朝她笑时也畸形又凉薄,好像冬眠过后的蛇,冷血动物的眼睛那般,像盯猎物一样凝视她
他朝她走了几步,而她当时还杵在原地,迷恋地盯着他发呆
后来李旭东和宋子丞跑来了,惊慌的两步把他拉开
白茹想着惊得站起来,警惕看着顾奕
顾奕眼神虽不及当初那般疯狂,却还是带着常年的冷,眼尾和眉梢都结着冰霜,现在看来有点病态的的冷淡
顾奕扯着嘴角往前一步,她惊得往后退一下,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他
她明白了,他笑着朝她走过来时
是想杀她
她声音抖得不行,和顾奕保持了一段距离,颤声道:“你先别过来”
他无谓轻笑,“我是想说,我的病,医院都有病历,你们要看吗?”
白茹抖得跟筛糠般,终于克制不住,吼道:“不可能的!你不会是这样!”
顾韵夕和顾父眉头紧蹙,绕是他们知道没人能接受这样的顾奕也还是对白茹的反应觉得不舒服
顾奕轻笑,转动手腕的腕表看了眼时间,刀削的下颌线始终□□着,“知道我是疯子,你心里第一反应是什么?”
白茹抖着嘴皮
他俯下身,微弓着腰说:“我来帮你说,是害怕和避之不及”,他转身看向顾鹏坤,“我敬爱的父亲,您看到了吧?”
一时间诺大的别墅死寂得可怕,只有白茹略有点急促的呼吸声
他说:“您知道,赵意知道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吗?”
他说到她脸上都柔和得多,轻松笑道:“她让我不要害怕”
明明害怕的应该是她,像白茹一样,这才是应该有的反应
白茹滞在原地,自嘲一笑
他往外走,临走扔一下一句:“别找她,如果她不好过,我都算在你们身上”
顾鹏坤什么都懂
但还是吼着:“八年还不够你忘了这丫头!你到底想干嘛?!!”,顾韵夕看他这样怕他病发,赶紧安抚他,手在他背上给他顺气,拿两人都没办法
顾奕背着光,与他对视:“十八年了,你会忘记妈妈吗?”
顾鹏坤哑言,回避了这个问题,声音低了几分,但又说得肯定:“她不会接受你!”,他当初用她无法拒绝的理由赶走她,就有信心她为了顾奕也不会再接受他
顾奕滞了一秒,还是走了,他走得决绝,好像永远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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