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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几顶白色的帐篷遥遥在望，霍去病一勒缰绳，马儿的速度逐渐放慢，悠然地向前迈着步。
凝晨侧头看了看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霍去病将她更紧地拥在胸前，在她耳畔轻轻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她不语，只是望着越来越近的帐篷发呆。不担心那是假的，她不知道如果陛下听到霍去病向他要人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一直都不敢告诉霍去病，陛下曾说过要册封的话，那些话像是芒刺一样扎的她坐立难安。可是，现在的她只想待在心爱的人身边，一刻也不愿分离，唯有一搏，毕竟，霍去病在刘彻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分量。
两人还未下马，就见韩鄢从帐内走出，面色凝重，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了片刻，冷冷说道：“霍将军，陛下等你多时了。”
霍去病不予理会，将凝晨抱下马才不紧不慢走进帐中，凝晨紧跟其后，却被韩鄢拦下，“你别进去。”
凝晨不解地看着他，他脸上的严肃让她有些紧张，“出什么事了？”
“男人的事情，女人最好不要多问。”他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转身回帐。
凝晨不屑地冷哼一声，不愿与他争辩，牵着马朝不远处的草地走去，找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将马儿拴在树上吃草，她状似悠闲的背靠大树坐在草地上打盹，两只灵秀的眸子却紧紧盯着帐篷。
晌午时分，一行人从帐内鱼贯而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清一色都是武将的打扮，她大概猜得出定是与边关战事有关。
霍去病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与卫青边走边商量着什么，两人在原地停留片刻像是达成某种共识一样，只见霍去病点点头便朝她走了过来。
看到她殷切的眸子，霍去病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头，“走吧，我们到南坡去。”
“南坡？”那里驻扎着大批的军队，凝晨是知道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陛下即刻要去检阅骑兵，事不宜迟，回头再慢慢告诉你。”霍去病一跃上马，看了看仍在发愣的凝晨，再次说道，“让侍卫再给你牵一匹马，你跟着来吧。”话落，人已飞奔而去。
“喂－－”看着已经走远的人，凝晨的话卡在喉咙，又吞了回去，她其实是想问他，有没有跟陛下说让她出宫的事，转念一想，这种气氛下，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上边了吧，也定是没有开口的。也罢，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
凝晨跟随霍去病到达南坡的时候，只见青山翠柏间黑压压的一片，皆是骑兵阵列，约十万人左右。
这批驻扎在上林苑的骑兵可以说是整个大汉朝的精锐所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随便调用的，平日里镇守京城，保卫皇城安全，紧急战备时又是极具杀伤力的王牌之师，陛下突如其来的检阅，让众人暗暗提了口气，不敢大意。
刘彻一项不怒而威的面孔上此时此刻更是阴沉晦暗许多，他骑着一头纯黑色的大宛马走过一列列队伍，犀利的目光在众将士脸上穿梭流连，没有人敢擅自揣测圣意，却分明感受得到他内心的焦灼，甚至是怒气。
凝晨小心翼翼地跟在霍去病身边，感受着这庄严肃穆的检阅仪式，在走过骑兵阵列时，原本安静的队伍中突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乱。
“是宁医官！”有人惊讶地小声叫道。
“真的是他，他不是死了吗？”
“是宁医官没错！”
“宁医官！”
“宁医官！”
……
在无数道视线的洗礼下，凝晨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微笑着朝骑兵队伍中那些曾经在河西大战中奋勇杀敌的伙伴们招了招手，这些可爱的人啊！
不期然地望进一双黝黑的眸子中，凝晨微微一愣，是他，高不识！过眼云烟似电影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她想起了草原上的夜晚，想起了祁连山的月光，想起了没有硝烟的战场，想起了他曾不顾一切地为她挡枪，更想起了那个早已逝去的可怜女子－－三儿，前尘往事，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那双眸子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从最初的震惊，到渐渐释怀，到平静无波，只是那样望着，悄无声息地望着。
凝晨长长地舒了口气，经过他面前时，露出一朵真诚的笑靥……
对于队伍中的骚动，刘彻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凝晨，便绷着一张脸继续检阅，直到检阅完毕他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刘彻信步登上筑起的高台，一双睿智的眸子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台下的军队，沉默了许久后，缓缓开口，“将士们，知道朕为何突然要来巡查？”他顿了一下，声音倏地提高，“因为匈奴人已经嚣张到在朕的头上拉屎了！”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河西一战，我军大胜，挫了伊稚斜的锐气，他不服啊，半月前，他居然调了数万骑兵，从右北平、定襄两郡入犯我大汉边境，肆意屠杀我百姓，为何？”刘彻沉痛的有些哽咽，“他是在激怒朕，诱使我汉军北进，想在漠北与我军一决雌雄。朕想说，伊稚斜的目的达到了，他真的让朕深感痛心，也深感愤怒，这一仗朕打定了，朕一定要在漠北给伊稚斜迎头痛击，将匈奴王庭一举歼灭，以雪今日之耻辱！”
“歼灭匈奴，以雪耻辱！”
“歼灭匈奴，以雪耻辱！”
……
相对于士兵们的义愤填膺，几位将领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隐忧，大家心中都明白，陛下言出必行，漠北一战在所难免，可现实的种种问题让他们不得不有所顾虑。
刘彻对将领们的隐忧视而不见，他大手一挥，朗声宣布道：“自今日起，朕命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担任督军统帅，对十万精骑兵进行严格集训，待时机成熟，朕要在战场上与匈奴军决一死战！”
“喏！”卫青和霍去病跪拜领命，相较于卫青的忧心忡忡，霍去病则是信心满满，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看在刘彻眼中，多少有了些安慰。
阅兵一结束，刘彻再无心狩猎，命令摆驾回宫。凝晨看了看上了马车的刘彻，又望了望准备留守在上林苑练兵的霍去病，一时竟有许多感慨，兀自站在原地出神。
“凝晨，随朕回宫！”刘彻掀开车帘冷冷喊道。
凝晨望过去时，帘子已放下，可她还是感受到帘后那隐忍的怒气，没有任何余地，她再次望了望霍去病，后者只是冲她点了点头，她便折身上了马车，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悲凉和不安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她恍若在梦中，一切都觉得那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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