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是刑警桑

　　到达地点，琉璃先下了车，见某人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不由撇了一下嘴角。臻明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走过来，“怎么样，打完电话了？今天就搬到我家去？一会儿完事我就回去收拾一下。”
　　琉璃瞪他一眼，刚才给家里人打电话说这几天要在别人家暂住几天，听说这个别人是于臻明，电话那边就炸了。好不容易把老爸和弟弟劝好，盼盼又打电话来哭诉，让她头晕脑胀，只能再三保证什么事都不会有，只是陪人演戏，把人送走就回家，这才勉强止住了小姑娘的啼哭。
　　“我告诉你，如果这段时间你敢乱来，小心我让你去练葵花宝典！”
　　“放心，我是君子，怎么可能会对你动手动脚呢？”臻明很诚恳地说。
　　心里又骂了几句，琉璃马尾一甩，直接赶往事发地点。
　　火灾发生的地方，是T市东翔区瑞泽小区的一栋公寓楼，琉璃他们赶到的时候，消防员已经把火情解决，窗口还冒着未消散干净的烟，楼底下围了一圈人在窃窃私语，琉璃给大庄使了个眼色，自己带着小宁等人上楼了。
　　起火的房间在十二楼，琉璃进到房间，见市消防队的齐队长正带人清点工具，便上前打了个招呼。
　　“哟，来了？”齐队长指指那边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那是死者，你去看一下吧，顺便问一句：吃饭了吧？”
　　嗅着空气中诡异到令人呕吐的焦糊味，琉璃无奈地一摊手，“我知道您什么意思，但谁让我们是干这行的？”
　　齐队长咧咧嘴，“去看吧，祝你好运。”
　　琉璃苦笑一声，绕过他走到那具尸体前，离得越近，尸焦的气味就越强烈，琉璃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现在心中默念了一声得罪，然后慢慢地掀开白布，一具已经烧的看不出人脸的尸骸出现在眼前。
　　还好还好，琉璃开始安慰自己，总比自己刚当上刑警接触的第一个案子好些，那是一个灭门案，凶手把一家三口杀了之后，运到郊外埋了，挖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那场景，尸骸上爬满了圆乎乎的蛆虫，一看就知道每天都养的很好，很多都已经破茧成蛾，一个劲朝人脸上飞。那是她第一个案子，第一个案子给人的感官就这么强烈，她的RP可见一斑。看到那具尸体她下意识想跑，但因为不想丢女刑警的人，就强令自己必须坚守岗位。所以从尸体被挖出来到被法医带走，她就那么蹲在那里查看尸骸状况，闻着尸臭，周围一圈绿头苍蝇为她起舞喝彩，面无表情，不动如山，有警界前辈啧啧称奇：哟呵，这小丫头行哈！就是棒大小伙子第一次看到这个也得吐一会儿，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够狠！绝对是刑警的料！
　　他不知道琉璃当时已经麻木了，心里一直在作自我建设：我面前就是摆了三块肉，而且是过了保质期很久很久的肉，只是卖家恶趣味把它们变成了人的形状，对，就是如此，它们就是三块肉！
　　反正那次她是一整天没吃下饭，后来逮捕人犯的时候，她一脚踹过去，差点把嫌疑人弄成脑震荡。上面对她这种行为是这么处理的：一时义愤填膺导致行为有点过火，但好在没有严重后果，下不为例。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琉璃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量面前这具尸体，突然眉头一皱，“你们进来的时候，它是面朝下趴在地上吗？”
　　齐队长赶过来，见她指着死者腿部后侧一块完整的皮肤组织，便道：“对，面朝下，我们觉得死者为尊，这样放着不好，便把她翻过来盖好了。我们拍了照，一会儿传给你。对了，死者为女性。”
　　“先把照片给我看一下。”
　　“好——哎，小王，把刚才拍的照片给程队长看一下。”
　　“是！”
　　接过手机，琉璃道了一声谢，问齐队长：“您给市局打电话让我们派人，不是只给我们看一眼火情那么简单吧。”
　　“这只是我们自己的猜测，毕竟我们不是干这个的，”齐队长低语道：“我瞧着，这火着得邪性！”
　　琉璃秀眉一挑，仔细看了现场照片将近半分钟，弯弯唇角，“确实邪门。”
　　照片中烧焦的尸体面朝下趴在地板上，四肢自然伸展，齐队长说：“我在火场跑了快二十年了，见过烧死的人无数，但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你自己看看，一点挣扎的痕迹也没有，这可是被火活活烧死！虽然死在火场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烟尘进入呼吸道导致窒息死亡，但就算是憋死的，也不会跟睡着了似的，人要是呼吸困难，下意识会用手去顺胸口或咽部，哪怕是徒劳也要试着让自己多喘一口气。你再看看这个，双腿伸直，双臂自然下垂，哪有一点垂死挣扎的迹象？我觉得啊——”
　　“在火灾发生之前，死者已经死亡。”琉璃笑笑，“我也有这个感觉，不过这事儿得等法医鉴定结果。”她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嗯，四月十八，星期二上午九点四十六分，时间确认完毕。”
　　“等鉴定结果是应该的，咱们这眼睛又不是X光。”齐队长看看那边，“呦，果然是老方来了啊。”
　　“他是我们那儿大拿，必须是他啊。”
　　“哎，我听说，你把老方甩了？”齐队长一脸八卦，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年纪已经过了四十了，“前男友回来，就不要人家了？不是我说你，你这不太厚道。”
　　“什么跟什么啊，人家老方没看上我，他心有所属。”琉璃哭笑不得。
　　“真的？谁啊谁啊？说说！咋那么不够意思呢？”老齐两眼冒光，周围一圈人捂嘴偷笑。
　　“您歇会儿吧！”琉璃给了他一手肘，“起火点是哪儿啊？这人死得邪性，火呢？不会是天火吧。”
　　“起火点是这个电暖炉，”齐队长让琉璃看屋子中央一个被烧得变形的电暖炉，“这个楼本来是地热供暖，但这几天供暖系统出了点问题，所以这栋楼里很多家都买了暖炉来取暖。你把手机相册往后翻一张，这是我们拍的现场照片。你看，”他指着照片中央，“电暖炉在这儿，周围有纸屑，我们推测是暖炉周围应该有纸张之类的东西，跟暖炉离得太近，温度过高达到燃点，因为地板都是实木结构，所以火势蔓延直到整个房间。”
　　琉璃眨眨眼，“我怎么觉得……”
　　“别扭是吧，我也觉得别扭。”齐队长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有一点，我是不太会把书啊本子什么的离电暖炉那么近放，多危险啊。”
　　“这是什么？”琉璃指着尸体旁边一个扭曲的东西问道。
　　“我瞅着，像是桌子，桌腿都是铁打的，烧变形了。”齐队长看了一眼说道。
　　“那这几张照片都传给我。”琉璃说。
　　“成。”
　　琉璃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见小宁正在拍照，便问：“有什么可疑的吗？”
　　“目前还没有，”小宁说：“但有一点，死者应该是有男朋友的。我刚才看了洗手间，洗漱用品有两套，卧室床上有两个枕头。”
　　“是吗？”琉璃又看了一眼房间，“如果有男朋友，怎么一张合影都没有啊？”
　　“死者是单身，这房子是她跟她哥在住。”大庄正好上楼，听他们在说死者的男女关系，忍不住插嘴道。
　　“她哥哥？”琉璃心里动了一下。
　　“死者名叫陆安安，二十六岁，在市中心一家外企工作。听她邻居反应，死者平日为人低调，每天就是两点一线，待人和气，性格温和，也没有人见她跟异性有什么纠葛。”大庄说：“她哥哥叫陆安城，在离妹妹不远的一家商场做保安，邻居说他平日沉默寡言，但为人很好，很老实，还是这一片的敬老志愿者，经常到养老院那边照顾孤寡老人，而且很疼爱妹妹，兄妹二人感情特别好。”
　　“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这兄妹俩都是单身。”大庄说。
　　“那敢情这兄妹二人为人还是不错的。”小宁说。
　　“这怎么说呢，现在邻里关系不比以前，平时来往也就是点点头打个招呼而已，真要说别人家里有什么事，都说不清楚。”大庄说：“越是大城市人情越冷漠，这也正常。”
　　“也就是说，要知道死者最确切信息，一是问她哥哥，二是去她单位。”琉璃若有所思，“是不是案件都还两说，但我觉得这里面有猫腻，鉴定组的人呢？”
　　大庄坏笑，“队长，您就说找于鉴定员不就得了吗？我们会自动回避的。”
　　“滚蛋！”琉璃没好气地怼了他一下，见臻明正带人做物证搜集，便咳了两声，走过去问道：“要不再叫两个人过来吧，你们怕人手不够吧。”
　　“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媳妇儿你就交给我吧。”臻明笑嘻嘻地说。
　　“哎哟，这就是传说中的前男友同志？”齐队长乐呵呵地过来凑热闹，“久仰久仰，我姓齐，是消防队的，跟小程他们都是朋友。”
　　“您好，我姓于，于臻明。”臻明笑着说道：“我们家琉璃没给各位添麻烦吧。”
　　“谁是你们家——”
　　“没有没有，大家都是好朋友，平时都是互相关照。”
　　“那就好那就好，琉璃性子直，脾气不太好，但人是很好的，有什么事还请各位多担待。”
　　“好说好说。哎，你什么时候去市局的？今儿是第一次见面，哪天大家伙一起吃饭！”
　　“行，行。”
　　琉璃气得两眼冒火，看这俩人越聊越欢，直接甩手走了，后面齐队长还说：“瞧这小程，挺大的人了，还害臊了。”
　　害臊个鬼！！琉璃心里咆哮了一句，余光瞥见宁榕正捂嘴偷笑，一巴掌打了过去，“笑什么笑！死者她哥呢？”
　　“在那儿坐着呢，昨晚他值班，今天早上才知道妹妹的事情，疯了似的赶回来，死也要看妹妹一眼，齐队长他们死活没敢让他看，他直接晕过去了。”小宁叹口气，“刚醒过来，一言不发，就那么直挺挺坐着，看他那状态，真让人揪心。”
　　“队长，我听邻居说，这一家人父母都不在了，就剩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现在又走一个……唉！”大庄跟在后面补充，末了长叹一声。
　　琉璃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青年，以她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个很英气的男人，或者可以称得上“man”，只是现在的他面容憔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保安制服，目光直钩钩看着对面墙壁。琉璃看他半晌，不知怎么，突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自己逝去的哥哥，程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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