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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暑假8
“道友且慢!”
叶湛撕掉身上的隐身符箓走出去,黛尔和徐奕阳岳凌煜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附近许家的亲属见凭空出现了几个人,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纷纷发出尖叫惊呼要往外冲去。
不用叶湛指示,黛尔立刻用藤蔓封住门外的锁扣,徐奕阳从手间迅速飞出数张黄符,将整个老宅团团围住,形成一个简易结界。
见状,被打断的王天师脸上颜色有些不好看,阴婚本就是行走阴阳两界的仪式,若是成就一对良缘,在功德簿上他自会增添福寿机缘,但看眼下这现象,只怕是凶多吉少,偏偏又被人叫停,横生枝节...
他瞧出现身的这几人气度不凡,面相端正,应是世家子弟出身,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更是有着来自上位者的压迫,只好强压下心头不快:“道友有何指教?”
叶湛抱拳作揖道:“失礼了,我们此次来这里是受这名女子的亲属所托终止仪式,请问道友是从何处得到这女子的尸身的?”
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是为了带走尸身,可现在出现这么大问题,也顾不上隐不隐秘了。
“不可能!”王小东看见师父瞧向他立起来的眼睛,连忙交代事情前后因果,“火葬场分明说这尸体无人认领才放出来让我们做法,不然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断然不敢在这方面动歪脑筋。”
这点王小东没说假话,从事殡葬行业的人对这些方面看得很重要,是保留传统习俗最甚的职业之一,生怕一个不注意惹上什么灾祸。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是他们一贯的处理方式,对于无人认领的尸体,火葬场是不敢轻易火化的,几千年来中国一直讲究死留全尸,入土为安,也就是这几十年来国家开始大量开垦农田,保留林地才逐渐兴起火葬这个方法,但前提也是家属签同意书才敢执行的。
突然,旁边一直被王小东抓住的公鸡开始猛烈挣扎起来,又是一阵阴风吹过,直接将棺材前的火盆吹翻,纸钱和碎纸屑被吹得满院子都是,院子里一顿惊呼,隐隐还有孩子的啜泣声传来。
黛尔努力将视线转向祠堂,那里搭在棺材上的红绸布已经近乎被风吹得飞起来,连棺材侧面的黄色符纸都在摇摇欲坠,徐奕阳拿出自己的折扇法器旋转一挥将眼前的黑灰吹散了不少,高声劝道:“道友,无论如何这仪式你怕是进行不下去了,这位新娘子可不想听你们的安排。”
他将折扇指向了符纸那边,王天师立刻回头,便看见黄符从棺材上飘飘忽忽地落了下来。
只见那棺材板上突然裂开一条缝,淡不可察的一缕黑烟从中逸了出来。
除了这些修士,在场的普通人并无发觉。
黛尔有些紧张地看着那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然而那缕黑烟并没有太多动作,只是模模糊糊地形成了一双细瘦的脚,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仿佛失去了方向一样,停下了所有动作。
“这是...臭肺?”叶湛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眼神犀利看向王天师,“道友能否解释一下,这七魄为什么还停留在尸身上?”
在道家学说里,人类的魂魄组成物质为三魂七魄,三魂是天魂,地魂和人魂,七魄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天魂又名胎光,归天路,因牵连着肉身的因果,上达天听。
地魂又名幽精,徘徊于墓地之间,连接列祖列宗的血脉寄托。
人魂又名爽灵,通往地府轮回,因为上连天魂知晓因果,下接地魂知善恶,又称命魂接受审判。
身死灯灭之时,往往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
而现如今,安瑶已死将近半月,这七魄为何还未散去?
“强行阻拦魂魄入轮回,若怨气不散...”叶湛的声音带着怒意:“你是要毁了许家的祖坟吗?”
王小东努力控制住那只发狂的鸡,看见脸上冒着冷汗的王天师,急忙辩解道:“你们误会我师父了,他原本打算等仪式结束下葬前将九窍玉取出来的!”
九窍玉?
黛尔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有些疑惑地拽了拽旁边岳凌煜的袖子求教。
“九窍知道是什么吧?”岳凌煜小声问她,黛尔点了点头。
在黄帝内经和庄子中,都有提到九窍,乃是生阳之气根本,通得便是人身九窍,眼耳口鼻七窍,生殖道和谷道(□□)。
“九窍玉的目的便是封住这九窍确保尸身不腐,回去读读《抱朴子》,‘金玉在九窍,则死者为之不朽’便是这个道理。”岳凌煜解释道。
徐奕阳在旁眼观鼻,口观心,微笑着打圆场开口:“道友如今你这仪式瞧着也是办不成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们领着女方的亲属过来好好商量商量新娘的意思,如果成了,还赶得上子夜之前礼成,如若不同意...道友你也看到之前的景象了,总归不会比这更糟。”
要论引经据典道法天地,徐奕阳自认没叶湛的学识,可要说这谈判打马虎眼,叶湛可差了他十万八千里。
“...且不论道友之前想用墨斗镇尸的法子,想必已是看出这仪式不详的预兆...”
王天师表情已有些许松动。
他走去王小东那里将扇子点在公鸡身上,嘴里轻轻念叨了几句,便将那只还在试图挣扎的鸡捆了个结结实实,满意地笑笑:“你看有我们在,事情不是方便了很多?”
捆仙咒!
王天师眼睛跳了跳,双手抱拳“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小兄弟是徐家人,如此甚好。”
徐奕阳手握扇子回礼:“过奖了。”
捆仙咒是徐家内门秘法中名气最大的法术,只要这散修有点见识,便决不会错认。
在这个院里,有人唱红脸,就需要有人唱白脸。
...
月上梢头时,黄遥看到了来自许家方向的烟雾弹。
这是他们早前商量好的后续行动方案,见到信号便将安鹏带到许家祠堂。
直到被带上车,安鹏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黄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接你妹妹。”黄遥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方,他虽是茅山内门弟子,但常年在外打交道的经验让他并不缺少识人认人的能力。
尤其是这两天他一直跟安鹏一个房间,表面上看这个人胆小谨慎,但偶尔流露出贼眉鼠眼的神态着实令人不喜。
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心若是不正,如何敢于与他人直视呢?
安鹏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被路旁的白色风灯吸引了目光。
在夜幕的笼罩下,悬挂风灯的绳子都仿佛消失了痕迹,带着暗黄色微弱光芒的白色油纸在竟隐隐露出青色,随着微风在各家门前摇曳起来。
“哥哥,哥...”
这声音在耳边若隐若现,像一阵扑面而来的冷风,令安鹏在这酷暑中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他不敢再看路旁的风灯,青黄的光芒就像鬼火,让这条乡间土路不再充斥着往常的夏日喧嚣,更像是通往幽冥的道路!
“黄,黄哥,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我觉得叶法师他们...他们能处理好的...”安鹏吞吞吐吐地看着黄遥说。
“你这是什么浑话?”黄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给你妹子收尸的吗?难不成还真想让她的阴气一生都缠着你?”
阴气?安鹏露出疑惑地表情。
黄遥叹口气,手上转了一圈,“你估计都没注意过,这两天你的印堂都是青黑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反复做关于你妹妹的梦?”
话音刚落,车停了下来。
“进去吧,不论做了什么,里面都会有一个了结的。”
...
院子里那双细瘦的脚突然开始抖动了起来,五指抓地,发出“咔叽,咔叽”的声音。
普通人看不见这个方向的异常,刚才一直心惊胆战来参加仪式的观众们都瑟缩在角落里抱团取暖,窃窃私语。
许昌山夫妇认出了领头的叶湛,脸上神色顿时有些愠怒,却看到王天师略带尊敬的表情才生生压了下去,他们低声问王小东,“小师傅,这仪式确实是办不成了吗?”
王小东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可看看与师父并肩而立的几人,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等会儿再说。
跟着大流儿却一直缩在边边里的黛尔觉得自己明明是来学东西的,这个酱油打的实在是不应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敲门声骤然响起。
他们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上前将所有的村民汇集到一起,叶湛开口道:“道友,先让这些村民回去,可行?”
王天师点点头,面上不显,心里暗骂这些小兔崽子狡诈,都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要打着他的名义做事,实在是不地道!
徐奕阳收了外界的黄符,黛尔撤掉藤蔓,打开大门,村民一窝蜂似地散了出去。
直到人群散去,才看见门口有些灰头土脸,脸色发青的安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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