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之凶神

　　绕开毕万觉，李雪溜到素食区，“我已经安装了你说的内部APP。”
　　“这是我的账号密码。”张婻从袖子钳出一张折叠小纸条。
　　两个铁盘无缝并列，借着身位和食物架遮掩，快速传递到李雪手上。
　　李雪扫视面前一排四个菜品，余光却在关注身边取餐的工作人员。
　　“午饭之后，我就会搬进实验区。这个观察组的账号，你登录之后，只能看，不要操作。”
　　张婻提着铁盘碎碎念，李雪跟在一旁，手臂贴着手臂。
　　“基地每季度清理一次僵尸账号，这季度刚清完，我们有三个月时间……”
　　“你不是爱吃肉吗？”
　　毕万觉的出现，按停俩人心跳。
　　张婻避开眼神，挪到下一个食物架。
　　李雪转身隔开他和她，“我都没怎么来过这边，就过来看看咯。”
　　毕万觉吐字轻柔，“你盘子还是空的，都不合胃口吗？”
　　李雪随手夹起一块油煎豆腐，“我还在看呢……”
　　“让国饭菜都比较清淡，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把菜单给换了。”
　　“不用……别麻烦……”
　　“不麻烦。”毕万觉棉花铸铁，“只要你的事，都不麻烦。”
　　李雪转过身，“这里是食堂，”回眸确认张婻位置，“你是不是盛完了？先过去坐吧，别跟着我了。”
　　毕万觉收起明眸，“好，你慢慢挑，不着急。”

　　目光跟随他落座，李雪才迈出不经意的步伐。
　　“接应你的人可靠吗？”
　　张婻一颗颗青豆，夹到碟子里，“没有人接应我，就我自己一个。”
　　“还嘴硬，没有人，你怎么能这么容易调过去。”
　　“这是我的本事。”
　　李雪接过夹子，两个人像连体婴，往左挪了两步，“你在里面做好防护，三个月后，我就接你出来。”
　　张婻盯着自己手上的青豆，又侧眼看了看她碟子上的卤水花生仁。
　　“她也爱吃花生。”
　　李雪顿了一下，夹起的花生仁掉了下来，“你出去就能跟她一起吃了。”
　　“如果我出不去，你就帮我告诉她，‘我们不是双生花，哪怕不在一起，也能各自活出精彩’。”
　　“太长了，记不住。”李雪扔下夹子，“等你出去之后，自己告诉她。”
　　张婻没有回应，嗓门悬挂千斤顶，吐不出，也咽不下。

　　“你怎么还不吃啊？菜都凉了。”
　　李雪拿出手机，“《今日头条》？”
　　毕万觉嗦了口萝卜汤，“不是国际新闻了？”
　　李雪翻拨推送内容，“还是，只是多了个标题。”
　　“今天又是哪里的事？”
　　“让国。”
　　毕万觉抹净嘴巴汤渍，“这里？出什么事了？”
　　“多名岔坲地国游客在让国失踪，其中20-30岁女性占失踪人口95%。”
　　李雪抬眼，“新闻说，岔坲地国境外安全部很关注这件事，正在跟让国政府交涉。”
　　“你看我干嘛？”毕万觉捧起饭碗。
　　李雪看了两眼手机，又抬起眼，“一周，34人，都是女性，而且年龄也在一定范围。”
　　“嗯，”他继续扒饭，“是有点蹊跷。”
　　“不只有点了吧？”她继续看手机，“目标如此明确，就不怕被发现吗？”
　　“说得好像你发现了什么。”
　　“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了？”
　　“你发现我发现了。”
　　“你发现什么，我就发现了？”
　　毕万觉杵着筷子，嘴巴像小仓鼠塞满食物。
　　面对李雪伸手过来，全身僵直，心脏也空了一拍。
　　“多大了？还吃得满嘴都是。”李雪摘掉他嘴边饭粒。
　　“你不吃啦？”
　　他仰起头，眼看李雪提铁盘离开。
　　“没什么胃口，我先回去了。”

　　先走一步的，是张婻。
　　李雪后脚跟着她，踏出饭堂。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宿舍走去。
　　“别紧张，荣曜没你想的凶残。”
　　“我是从活体实验逃出来的，现在回去，就相当于被噶了一刀的猪，自己爬回屠宰场。”
　　“你这次的身份是屠……”
　　午休时间，走廊不时遇到其他人。
　　“屠夫，另当别论。”李雪跟张婻保持一臂距离，目光跳跃在每一个摄像头上。
　　张婻暗搓掌心，湿润了指尖。
　　“最近有大批岔坲地国女性，在让国失踪了……”
　　李雪跟着张婻拐进观察组宿舍区，“我觉得跟活体实验有关。”
　　“我会留意的。”张婻停住脚，“就送到这吧。”
　　李雪注目，欲言又止。
　　面对明知的危险，如溪涧流水，斩不断，也抓不住。

　　她们也想过，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她们也想过，这将会是一次永别。
　　她们也想，说出的“再见”真的可以实现。

　　张婻搬入实验区宿舍，得到实验区账号，以及通行许可。
　　让国实验基地是依神山而建的巨型地下实验基地。圆柱体结构，中轴线划分两个半圆，一半是辐射能量超载的实验区，另一半是相对自由的非实验区。
　　除了运输队，包括安保和后勤都被划分成实验组和观察组。
　　实验组负责人蒋浔，亲自带张婻熟悉实验区，“你是医科生，这些实验台啊，工具啊什么的，都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张婻内敛且客气，“大致都了解，如果有个别问题，我再向您讨教。”
　　蒋浔黑发盘髻，笑容亲切大方，“你是毕社长特批进来的，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个人之处。在这里，大家都是为荣曜做事，能者居之，不用太谦卑。”
　　“好的。”张婻每走两步，都在摇晃身子。
　　“银袍跟白袍不一样，质地较硬，你穿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蒋浔展示自己双手，“你要记住，在实验区工作，必须戴这种双层手套。基地能给我们的防护不多，一个是银袍，再一个就是手套。如果你要进行化学剂类的实验，还要佩戴防护面具。”
　　“明白。”张婻扭动着双肩，“这些跟我在学校做实验都大差不差。”
　　俩人走出走廊，推开暗门，里面有一个货梯。
　　“这里是连接M层和负一的接口，”蒋浔按下按钮，“M层是捕魂幽灵跟我们交接活体样本的地方。”
　　张婻两眼放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蒋浔按压拇指，通过指纹验证后，点亮“M”键。
　　“你还好吗？”
　　“啊？……嗯。”
　　“你已经不是活体样本了，不用怕。”
　　“你知道我……”
　　“你这一批，是我接收的。”
　　蒋浔淡定回应，让张婻紧蹙之中，多了些不解。

　　“蒋组长。”
　　张婻眼前出现三男一女，高矮胖瘦，看起来跟蒋浔很是熟络。
　　酥娘：“组长~~~我们等你好久了。”
　　蒋浔：“今天带了个新人过来，她之后就负责跟你们对接。”
　　酥娘：“之前那个小帅哥呢？被你宰啦？”
　　蒋浔：“他有别的活，你别惦记了。”
　　花臂：“酥娘刚还念叨，说这次高低得尝一口。”
　　酥娘：“哪知道我们的蒋组长还是比我早了一步啊。”
　　张婻缩在电梯门前，双手互扣，眼珠灵动。
　　花臂：“组长，你们的人是一个比一个俊啊。”
　　蒋浔眼角收紧，目露凶光。
　　酥娘：“你找死啊，别吓着小姑娘了。”
　　泥鳅：“组长，花臂开玩笑的，他就长了一副死嘴。”
　　花臂：“你这条泥鳅……大家都是同事，熟悉一下怎么了？”
　　他独自走去，在张婻面前舞首弄姿，显摆自己双龙缠臂，“怎么样？我自己设计的，帅吧？”
　　酥娘环抱蒋浔腰身，泥鳅扇了扇手臂。
　　上半身赤裸的大只仔靠近张婻，温文有礼地向她点了点头，单手箍颈，连拖带拽把花臂搬开。
　　蒋浔嘴唇颤动，垂头低望了一眼，酥娘立即松手，“组长，先验货吧？”

　　张婻跟在最后，花臂拉开货车后门，一排晕倒的年轻女人交错躺卧。
　　酥娘：“按大佬要求，6个，全是岔坲地国的。”
　　蒋浔查看护照，“那边有手推车。”
　　大只仔提着2米乘以1米的钢板手推车，固定在货车门前。
　　泥鳅和花臂，一人抱起一个，一左一右搭在大只仔肩膀两边。
　　蒋浔：“你拿去，对一下照片。”
　　张婻眼神掠过酥娘，翻开护照，与错叠手推车上的女人逐一对照。
　　酥娘拉开蒋浔，后退到一边，说起悄悄话。
　　“她不就是我们抓来的吗？”
　　“样本测试不合格。”
　　“我记得她不是本国人吧，测试怎么会没过啊？”
　　“她有隐性脑细胞遗传病，风险太高，用不了。”
　　“用不了，不应该注射麻药，断掉记忆，扔回去吗？”
　　“医科研究生，你们抓到宝了。”
　　“不怕她造反吗？行不行的啊？”
　　“进到实验区的人，死了都出不去，怕什么？”
　　“说是这么说……”
　　张婻乖巧地递上护照，“组长，确认都对上了。”
　　蒋浔：“你拿着吧。以后都跟这次一样，先查护照，再对照片。我们现在只收岔坲地国人，如果混进别的，就原路退回去。”
　　张婻偷瞄了一下酥娘，被蒋浔察觉。
　　“你不用担心，该怎么做怎么做。我话放这了，没人敢动你的。”
　　酥娘：“哎哟，组长……你这什么话？我们都是毕社长的人，怎么会乱来呢？”
　　蒋浔眺望花臂，“不是每个人都能管好自己，如果不行，还请另外三位出手相助。”
　　花臂叼着半根香烟，“什么啊？又是我啊？我就秀一下纹身也不行吗？”
　　酥娘：“你叫什么叫？把烟掐掉！”
　　花臂甩了甩手，喷出一口瘴气。
　　“大只仔！”酥娘挥了挥手，捂住口鼻。
　　大只仔2米2的大高个，徒手掐灭一截手指长的细烟，“室内不准吸烟。”
　　“喂……”花臂邦邦两拳，泄不了愤，还打疼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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