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雨天

作者:也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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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8 顺其自然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36小时。司漾想自己应该矜持一点,又想现在是要追人,矜持似乎不符合策略。
      犹犹豫豫,敲敲打打地给周戈谦发了一条信息。

      Evelyn:这周四晚上你有空吗?

      在这条消息之上,还是周戈谦问她脚踝怎么样了。

      或许是他觉得自己的扭伤跟他有关,从冷冰冰的文字里司漾莫名读出几分关心来。她不希望周戈谦愧疚什么,如实回复,没有修饰添加。

      从黄昏等到天黑,司漾隔一会儿看一眼手机,安安静静的,没有一条讯息。她很讨厌信息推送,除了必要沟通软件打开通知,其余全都没有权限。

      静不下心来,司漾从抽屉里翻出速写本,坐到阳台的椅子上凭记忆画像,一点点压平起伏不定的情绪。

      画完最后一页,她抿了一下唇,走进书房,把速写本放进架子底下的纸箱里,很干净没有灰,里面满满的是同样的本子。
      她没有翻开看,内容无非就是他,各种各样她见过的他、想象的他。

      司漾从书房出来,还没想出晚饭答案,超大声的信息提示音就把压平的情绪搅翻,几步快走到客厅拿起手机。

      周:刚刚在飞机上,临时到国外出差,大概要两周。

      周:下次约。

      司漾看着这两句话,还乌青发肿的脚踝后知后觉痛起来。

      Evelyn:好。

      她简单收拾了心情,觉得一个好太单调,又不知道合不合适,还是问他。

      Evelyn:那到时候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吗?

      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司漾等了一会儿。

      刚上车坐好的周戈谦看见这个问,正在打字的手一顿,轻笑出声。一旁的蒋奇瞥见自家老板的笑容,像见过鬼的人一样,见怪不怪了。
      他把对话框里生硬的理由删掉,重新敲字,附带准备好的图片发了过去。

      周:好,这是航班信息。

      就这么一句话,司漾因为他的“婉拒”而不明朗的心情晴空万里,心底消退的勇气增回原位。她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发过去,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幼稚。也不多想,欢欢喜喜地换鞋出门觅食。

      清晨六七点的城郊路段还没进入拥堵高峰期,商务车在高架上匀速行驶,在前往酒店还是公司之间,毫无疑问地拐向公司方向主干道。

      周戈谦手撑在下巴处,半合着眼听秘书做报告,网络不太稳定,电脑里的声音时不时轻微卡顿。注意力好像也被信号影响到,一下子跑掉。

      现在国内是晚上了吧。
      想起刚才她发的表情包,周戈谦脑子里浮现出她乖乖点头的模样,手掌遮住的嘴角微微上扬。

      汇报的声音停下,周戈谦收了表情:“我知道了,务必让周既参会。”

      周既,他小叔的儿子,也就是堂弟。自幼不学无术,读完初中就被他爷爷周松鸿送出国,花钱买了几个文凭。前年毕业不回国也不找班上,家里断了钱才不情不愿地去明恒上班。
      一个水货去生物科技公司,每天也只会水了。

      那时候的周戈谦刚回集团,还没立稳脚跟。明恒在海外半死不活的,周松鸿看上他在投行的经验,想试试他,便派他去了明恒。后来明恒被盘活成功上市,没过多久他就回了国。

      这倒是方便周既了,借着背景在公司里到处勾搭人,绯闻传遍整栋大楼。跟谁都有一腿,也不知道那条短腿怎么够用。
      不光如此,周既还和那些不看好周戈谦的“前辈”混在一起,没少给他使绊子。

      有脑子的猪都比周既省事。

      周戈谦这一趟差就是拜他所赐,前段时间费力谈好的合作被他搅黄,又收到员工的内部检举,说他受贿、性骚扰,更有说他吸毒。
      这些被周松鸿安插的人听了去,一字不落地转述,半夜打电话过来要周戈谦去替他收拾烂摊子。

      周戈谦要想当实权人,就要经得起磨。原因无他,周松鸿最爱他的小儿子,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爱屋更及乌。
      而最不成气候也是他小叔一家。

      一想到这,好心情消失殆尽。周戈谦一页页翻看周既“罪行”的证据,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真是扯不下台扶不上墙的垃圾。

      商务车汇进市中心道路,赶上早高峰开得愈发龟速,等到达公司楼下已过九点。

      在等待会议开始的间隙,周戈谦站在办公司落地窗前,看向两个街道外的华尔街,那是他工作了五年的地方。
      从不知名小企业被挖到大集团,从未毕业的打杂实习生爬到Obsidian(公司)的VP。
      每一步,他走得很认真。

      ---

      司漾去了常吃那家小菜馆,尤爱点他家的辣炖牛蛙。每次点她都会提前准备好柔纸巾和牛奶,这是不能吃辣又嘴馋的人的自我修养。

      吃完司漾消食散步,走进隔壁街的商超,推着小车慢悠悠地逛,准备补充一下空了的冰箱。她非常自觉的略过蔬菜生鲜区,因为厨房白痴只会煮速冻食品。
      就在她纠结是买25.9块五瓶爱喝的稍贵饮料,还是10.9块四瓶味道还行的划算饮料时,有人喊了她名字。

      司漾顺着声音转头,饮料小山堆旁站着一个男人,不认识。
      她看了看周围,只有他在看自己,礼貌带着疑惑地问道:“是你在叫我?”

      “对,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笑着朝司漾走过来,语气如同认识了十多年的老友那样熟稔,“我是陈禾啊。”

      司漾听他高浓度的自来熟以及期待的眼神,莫名其妙的抵触情绪更甚,有点冷地回他:“不好意思啊,我没想起来,你可能认错人了。”
      她拎了一提25.9块的饮料放进推车,转身就走,不管还在身后的男人。

      到收银台处结账时,司漾被那段小插曲影响的心情都没有恢复过来。她担心会再遇上他,逛超市的速度都加快不少,不是她怂,是她不想理麻烦事麻烦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不来事。

      等她提着购物袋出来才发现外面早已下起了雨,望着湿漉漉的天空和地面,不由发问:今年怎么那么爱下雨?

      拉起外套的帽子戴上,司漾瞥了眼那提饮料,幽幽叹口气,跨过干湿分界线步入细雨中,朝家走去。
      成年人要为自己负担得起的喜欢负担起来。

      ——甜蜜的痛苦,只让人笑着摇头。

      回到家,司漾赶忙脱下被细雨淋润的外套,抽纸擦了擦脸和发丝,正准备收拾买来的东西,手机在口袋里叮叮咚咚响起来。

      是外婆的视频通话。

      晚上十点十分,她抿了抿唇,点了接听。

      “等会儿我给她说,你别吵我。”外婆还没发现视频已经接通,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司漾喊了一声外婆,对面才反应过来,外婆笑着朝她眨眼没说话。紧接着镜头晃动,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外婆走到阳台处的摇椅上坐下,才喊她:“乖囡囡晚饭吃了没?”

      “吃过了,我吃的番茄炒蛋。”没敢说牛蛙,怕被念叨太辣了对胃不好。这也算不上撒谎,因为她真的点了。

      “甜的还是咸的?”

      “当然是咸的!”

      婆孙俩对此持不同意见,就这一道菜掰扯好半天。尽管每次讲到这道菜几乎都是同样的话、同样的观点,但没人觉得烦。
      讲到最后两人都笑起来,根本没答案!

      “那就做两种口味的。外婆打电话来是有事?”

      “没事不可以打吗?”外婆佯装不高兴。

      平时没事她们也会打,只是开头的那句话让司漾猜到可能不一样。
      她撒娇:“当然可以。真的没事吗?”

      “问你这周末有空没,外婆想和你一起去餐厅吃饭。”

      这样的邀约没人能拒绝,更不要说是司漾。

      “好啊,外婆订餐厅了吗?想吃哪家?要不要我来订?”司漾一连串发出几个问,外婆听着笑得皱纹都深了几分。

      “不用担心,都订好了,周六晚上你记得来就行。”
      “一会儿我让你妈发餐厅信息给你。”

      司漾的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复正常:“好,那到时候要我去接你吗?”

      “也不用,到时候有人接我们去的。”外婆没有错过司漾僵硬的表情,在心底叹了口气。

      没聊多久,司漾借口说太晚了,催外婆去睡觉就挂了电话。

      此刻做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不能期待,也不能不理睬。司漾怕穆清在,更怕穆清不在。
      妈妈,怎么会这样呢?

      回家的路上有处路灯坏了,司漾看不清路,一脚踩进水洼里。反应过来时,鞋湿了半边。
      被污水浸湿的袜子没来得及脱下,白袜子出现几道黑水痕,冰冰地贴在脚上,不舒服。

      接下来的几天司漾都没空联系周戈谦,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航班信息那一条。

      光那一个问都用她好大的力气,有些拿不定主意。再一个就是她的个人展览事情太多了,连着几天都在各个场地跑,好在定下一个她满意的中型画廊。
      跟以往不同的,这次展览的作品全是她在生活工作旅行中所拍下的图片,没有特别明确的主题,却又有共性。

      她不知道外界会如何评价,也不在意外界怎么评价。她只想亲力亲为让作品顺利展出,只想这个展览能留下一些痕迹。

      从画廊回家,司漾洗澡换了身衣服,在美丽与保暖之中依旧毫不犹豫选择保暖,所以依旧是她的老三件套。只不过时间已迈过四月,厚羽绒服换成了大衣,围巾也装进柜子里。

      餐厅离司漾家不算远,时间也还早,便决定走过去。
      到了餐厅门口,正好碰上进门的外公外婆,司漾刚想上前,便看见穆清从另一头走过来。往前的脚步顿住,司漾停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餐厅门口没人她才进去。

      跟着服务员的指引司漾走到包间外,门还没推开就听见里面的谈笑声,其乐融融。她拉住服务员准备推开门把的手,稍牵强地笑着摇头,示意她不用。

      不知道是临阵脱逃还是自觉退出,她拐进不远处的洗手间,竟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外婆说有事不来了。
      司漾用凉水冲了冲手,抽纸擦干,又理了理整齐的大衣,对着镜子笑了几下,恢复成懂事得体的样子。

      她走回包间,抬手一把推开门,有些大的动静惊醒睡者,原本欢声笑语的包厢顿时安静。
      除了自家人,圆桌上还有几个她不认的,以及那天在超市遇到的自来熟男,他们齐刷刷看向门口的司漾。

      啊,是这样啊。

      这顿饭让她想起搬到外婆家的第一年,那时候他们都忙于照顾穆清,没什么人真的把心思放司漾身上,也没人知道司漾对芒果过敏。

      那天外婆说给她做了好吃的,在家等她回来,她从早上高兴到晚上放学。等她回了家,整栋房子黑呜呜的,没有一个人在家,芒果千层忘记放进冰箱而发酸发臭的味道现在司漾都记得。
      后来她才知道,他们去医院看穆清了。

      司漾理解,任何时候她都理解,甚至她有段时间还觉得穆清是对的。
      如果我早点去,如果我不闹着吃芒果千层,是不是就会错过,是不是就不会因此而调班。

      没有如果,结果也不会变。

      外婆先反应过来,拍了拍左手边的座位招呼司漾过去。在司漾的左边是那个自来熟男,陈禾。
      他还跟那天一样,笑得像个没脑子的。

      没等司漾讲话,陈禾就先介绍起来:“漾漾,我是陈禾,也是穆老师的学生。我们之前见过的,就是在你外婆家的时候。”
      司漾还没回,他又说:“这是我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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