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相思意

　　刀和玉牌？越徵意眼中晦暗不明。
　　“玉牌上头好像有些墨字，不过看不清楚。”
　　“那刀和玉牌还有什么特点？”
　　“刀嘛就是普通的那种，随处可见，倒不如说这位大侠身上的刀才比较少见。”他指了指路迢，“至于玉牌……除了有字以外好像没啥特别的了，哦要真说起来的话，旁边还缀着条金线穿彩的串珠络子，样式不像是这边常用的。”
　　“你确定吗？！”
　　听到这番描述，路迢拽住乞丐的衣领，目露凶光。
　　“确定、确定！我们这些要饭其他的可能看错，但是值钱的东西绝不会看走眼！”
　　越徵意上前把哆哆嗦嗦的乞丐从路迢手中解救出来。
　　“……多谢，你可以走了。”
　　“好嘞好嘞，下次要还有事儿再问，再问哈。”
　　乞丐走了，越徵意思索片刻看向窗边的游鸿。
　　“游公子，我想请你办件事。”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你是想让我去看着那乞丐？”
　　“对。”
　　为监视，也为保护。
　　“行。”他去也就是当个安慰，听完全部内容，他能断定这个乞丐多半不会有事。
　　游鸿领了“任务”跑得飞快，越徵意这才拉着路迢坐到一块儿商议。
　　“刚刚那乞丐说的你也听到了，刀客、玉牌、络子……”
　　“阿愿是想说放火的人是舅舅吗？”
　　“我知道你不愿承认，但是我记得舅舅刀柄上确实挂着墨字玉牌和你娘打的彩绳络子！”
　　路迢内心踟蹰，越徵意不置可否。
　　“我不相信舅舅会干出这种事情，即使那跛乞丐所说的细节能对上大概，但是不管是巧合还是确有其事，在没问清楚之前我不会把舅舅当杀人凶手。”
　　越徵意没有强求，既然在这个问题上达不成共识，那就暂且搁置。
　　她转头说起别的话，“之前游鸿和鹦儿说的火油我找其他人去问了。”
　　“如何？”火油的事，路迢也很在意。
　　“没什么结果，说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用得起，但不说东境，其他各境有钱有势的人家也不少，范围太大不好找，所以还是得再缩小范围。”
　　“如果能找到火油的源头，我舅舅的嫌疑说不定也能洗清。”
　　越徵意没有路迢那么乐观，即使他舅舅本身拿不到特殊火油，总会有人手上会有。
　　看来要想进一步深查，还是得找专于探听消息的人才是。
　　“我们也许可以去卖火油的地方找找看。”
　　路迢建议到，“凶手想杀人就算提前计划也不可能从很远的地方运送过来，动作太大。”
　　“这也是个方法，这么大面积运用火油，量也肯定不会少……我们走，去附近的店打听打听。”
　　路迢答应，出门才发现日头已经挂在头顶，越徵意想起来闻汀鹤和鹦儿出去也好一阵子了，不知道他们相处得怎样。
　　“汀鹤和鹦儿还没回来吗？”
　　越徵意拉住一个在院子里忙活的师妹，都到中午了怎么还没见到两个小孩回来。
　　“闻师兄和鹦儿？没看到。”她今天上午一直都在外面归置药材，看到两个人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完了，我忘了汀鹤的老毛病了。”越徵意塌了肩膀，光想着问话怎么就忘记汀鹤他不识路呢……
　　“不行不行，师姐让我带你去点心铺子逛逛，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说一路上怎么都在问官府在哪儿，仵作房那是想去就去的地方吗，这姑娘怎么回事儿？
　　“有事。对了，你也是千金山的人对吧。”
　　“是啊，怎么了？”
　　“那就是说你懂医术。”
　　“是……怎么了，虽然还没有师姐那么厉害，但是在山上我也算是翘翘者。”
　　“那就没问题了，你蹲下来些。”
　　“干嘛？”
　　“嗯……大概五尺七寸左右吗……”
　　“你想做什么？”
　　“汀鹤哥哥，接下来的路可能有点难走，你做好心里准备先。”
　　他们要走什么路还要做心理准备，去铺子有那么难嗷嗷嗷嗷！
　　闻汀鹤感觉自己腰带一紧，随后腿被人横踢一脚失去支撑，整个人腾空而起与地面相平，腰被手臂和另一人夹在中间，眼前的景象飞速向后划过。
　　“还好，不怎么重。”
　　“不是重不重的问题啊！你快放我下来！”
　　“指路，不然你还得在天上多待会儿。”
　　他从柳鹦儿的语气里听出来此事已经铁板钉钉，无可奈何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右拐……”
　　一刻钟过后。
　　“这地方我们刚刚来过。”
　　柳鹦儿单手抱人，另一只手在地上摸寻确认。“两回。”
　　“你真的认识路吗？”
　　“……大概？”
　　“……还是找个人问吧。”
　　柳鹦儿看不见，到了陌生地点要想寻路还是得靠着其他人，闻汀鹤即使再不愿意也得乖乖指引，没办法，人都被挟持了，天可怜见，他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啊。
　　“你能告诉我你去仵作房干什么吗？”
　　年龄小小胆子挺大，身手好力气也大，个子不高居然还能单手扛人。
　　“自然是给大家帮忙。”
　　闻汀鹤满头雾水，柳鹦儿也不给他解释，只让他屏息安静，若是遇到人了再给她提醒。
　　“等等，有人在前面，我听到声音了！快躲起来！”
　　落到地上后不再适合夹着人走，柳鹦儿把人放下让闻汀鹤牵着，闻汀鹤在前，她在后。
　　生怕被发现当成心怀不轨的贼人抓起来，闻汀鹤捂住柳鹦儿的嘴巴往相反方向小步跑，躲在墙后。
　　“团头，前几天涂府那些尸体都验完了，继续放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结果什么时候能……”
　　“急什么！下午、下午再说！”
　　“是、是。”
　　等人彻底走后，闻汀鹤才放开柳鹦儿，在这种环境下见她不吵不闹的反而深感欣慰。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柳鹦儿冷静开口，仰头“看”人，“汀鹤哥哥，你能行吗？”
　　都到这步了还有什么行不行的，幸好平日喜洁惯常随身携带手套，他拿起柳鹦儿的手上下摆动，柳鹦儿知道这是他同意的意思。
　　仵作房年久失修，门被打开时动静不小，闻汀鹤只能迅速带人钻进开好的缝隙，顾不上被剐花蹭灰的衣袖。
　　等真正进到里面，气味更是难闻，朽木混着草药熏烧的味道，空气中还散落着醋蒸的水汽，闻汀鹤拿出手帕掩住柳鹦儿和自己的口鼻，暗叹幸好自己带了备用的巾帕。
　　“你别乱走，这里都是放着尸体的台。”
　　柳鹦儿点头答应，蔫蔫儿地在指好的角落坐下。
　　“你想让我看什么？”
　　扎好袖子带好手套，闻汀鹤问。
　　“死因。”
　　柳鹦儿目标明确，能让哥哥姐姐们烦恼的不是意外那就只有他杀。
　　闻汀鹤仔细察看台上半焦的尸体，已经经过一道检验的尸体再想看出什么就是难上加难了，既然只找死因，看状态又是经历了火灾……
　　闻汀鹤直奔尸体的头部，好消息是喉管处尚未被破坏，他拨开口鼻，发现里面似乎并无大量碳末，坏消息是其他地方大多已经腐败，看不出再多的了。
　　他又去其他几具尸体处检验，大致相同，有一具身上还能看出有利器伤痕。
　　“可以了，有人要来了。”
　　不等闻汀鹤再看，柳鹦儿用相同的手法抬起他，纵身一跃跳上房梁，接着从打开的后窗越出，不留一丝痕迹。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道窗？”
　　“有风，自然就能感觉到。”
　　闻汀鹤悬空举着双手被扛了出去，心情不可谓不差。
　　“刚刚看出什么了？”
　　谈起正事，闻汀鹤把自己的发现说给她听。
　　“那我们现在回去。”
　　闻汀鹤如释重负，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洗手换衣，帕子也要扔。
　　越徵意和路迢接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后却发现只有柳鹦儿一人在。
　　“汀鹤呢？”
　　“他说他要洗澡，让我自己一个人玩儿去。”
　　柳鹦儿端端正正地坐在房间的四方桌前盯着一处“看”。
　　“这家伙……你们中午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
　　“仵作房。”
　　“什么？就你们两个人去的？”
　　越徵意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居然这么大胆，特别汀鹤还根本不会武。
　　“嗯，有发现。”
　　“我们进去运气好碰上那些人的尸体还没被搬走，汀鹤哥哥去验，说是不像被火烧死的，身上还有利器伤。”
　　路迢搬来房间里另外一个圆凳让越徵意坐下，听见柳鹦儿这样说也彻底清楚涂府这事儿绝不会是什么意外了。
　　越徵意更加惶然，虽然之前有所猜测，但完完全全一样的路数是否可以证明这两件事绝对同出一人之手，特别事故还发生在她夜访涂府之后。
　　当她意识到有人在特意将越府之事重现在她眼前时，手心只余一片冰凉。
　　“阿愿，难道当年越家也是……”
　　越徵意如此反应，到了这一步，路迢再迟钝也发现两起火灾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越徵意没有反驳，这件事上也无必要再瞒。
　　“机缘巧合下我知晓了当年的一些内情，现在结合这场火灾来看，怕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江湖寻仇’。”
　　话说一半就够了，其他的她尚未决定和盘托出。
　　“现在看来，火油的来源至关重要，他们敢用，很大可能根本不怕被发现。”
　　“若不是鹦儿，我们也确实发现不了端倪。”
　　“既然如此，这条线索就一定有很大的价值。”
　　事不宜迟，路迢和越徵意即刻出发，打算从涂府周边的火油店开始探查，临走前越徵意把一张纸条交给柳鹦儿，嘱咐她要是看到游鸿，把纸条交给他。
　　柳鹦儿点头应承，攥着纸条听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抱紧了怀中的宽剑，口中喃喃。
　　“哥哥，请保佑他们能得偿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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