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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
江野一石激起千层浪。
翌日，定远侯府沈世子携江南女子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定远侯府，清风苑。
谢荏打开房门，便看到院中练剑的江野，少年英姿，令人眼前一亮。她愣了愣，不好上前打扰，于是站在门口看完一整套。
待江野收起剑，她才走上前去，问道：“今日什么安排？”
“……”
江野收剑入鞘的手一抖，剑尖一滑差点戳到虎口。
“你觉得我刚才那套剑法怎么样？”
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下身体，挡住谢荏的视线悄悄将宝剑归位插回剑鞘。
“嗯……很好。”
谢荏绞尽脑汁，还是觉得不如行动更有效，她说着朝江野竖起大拇指。
“……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江野不在自讨没趣，将剑扔到一旁，换了个话题。
“很好。”
谢荏言简意赅，她昨夜睡得确实很好，丫鬟走时留了烛台，好像还点了安神香。
昨晚应是她来到这儿睡得最好、最踏实的一晚。
“嗯，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幽兰，不必委屈自己。”
江野掏出帕子擦了擦脸，叮嘱道。
幽兰是孟氏身边的教出来的丫鬟，察言观色是好手，做事利索又忠心，主要是心细如发，知进退守本分，放在谢荏身边最合适不过。
他昨夜去给孟氏请安时，好不容易才要来的。
“好。”谢荏乖巧点头。
“你先在院子里转转，我回房简单洗漱一下，就去用早膳。”
江野收起帕子，转身离开，走至台阶处又回过头来，不放心地叮嘱：“别乱跑，乖乖等我。”
谢荏看着她，有一瞬的恍惚，她眨了下眸子，点头，语气柔和了些：“好。”
一刻钟后，江野推门走出来，看到还站在原地低着头看脚尖，未曾有任何偏移的谢荏，愣了下，忽地笑出声来。
谢荏闻声抬头，对上江野温柔的眸子，也愣了下。
她与江野的相处中，很少有对彼此笑脸相迎的时候，更遑论眼中还带着明目张胆的温柔。
“……”
谢荏张了下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开口了又该说什么。
“走吧。”
江野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在前面，眸中映着笑。
他开门那一刻，谢荏懵懂抬头，好像一只乖巧的小三花。
“去哪儿？”
谢荏任由他牵着，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去偏厅用早膳。”
江野心情甚好，语调不由自主地上扬。
待到偏厅，丫鬟已经备好了早膳，但侯府的主人尚未入席，江野牵着谢荏随意选了个位置落座。
不一会儿，定远侯夫妇便从偏厅的小门进入，两人一眼便看到坐在席上感情甚好的小两口。
孟氏抬手戳了下定远侯，眼神示意，脸上已然笑开了花。
定远侯夫妇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女儿沈清容早于三年前嫁入东宫，为太子正妃。
唯有嫡子沈清砚，如今已年方二十又三，却迟迟不肯婚配。
玉京的高门贵女倾慕他的不在少数，他愣是一个没看上，没想到下了一趟江南竟忽然间开窍了。
“惜禾，侯府可还住得惯？”
孟氏在谢荏对面的位置上落座，看着谢荏满脸笑意，这孩子她是越看越满意。
光说这长相，在玉京也是数一数二的。难怪都说江南水土养人出美人儿，果真如此。
“住得惯，劳夫人记挂了。”
谢荏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下来，该配合演出时，她一定尽力。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幽兰，把侯府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孟氏长相温婉大方，说话做事都透露出大家闺秀的端庄得体，相处起来很自然。
“母亲，孩儿想尽快与惜禾成亲。”
早膳刚结束，江野便语出惊人：“就定在下个月初怎么样？”
孟氏：“……啊？”
今日已是二十八，下月初也就剩两天时间。
她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她的儿子对婚事这么上心呢？
“初七怎么样？我现在就去叫贾叔准备。”
江野说着就要起身去找管家贾叔，屁股刚离开板凳就被一声洪亮的嗓音喝止。
“你给我坐下！”
久未发话的定远侯一声令下制止了江野急匆匆的动作，他强忍着怒气看向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心里一股火直冲脑门。
“婚姻大事，岂容你儿戏！”
定远侯一拍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可有问过惜禾的心意？可有经过惜禾父母的同意？”
“你可有纳采，问名？三书六礼可齐全？”
定远侯一顿输出，问得江野哑口无言，他张了下嘴似是想反驳，却被一句话死死堵住。
“没有你激动个什么劲儿？难道你想委屈惜禾匆匆嫁入侯府，日后被人诟病？”
“……”
江野被骂到沉默。
“……”
谢荏有点被震惊到，但实际上，心里隐隐有点暗爽，她竟然有一天能看到江野被人怼的哑口无言，想想就高兴。
“咳，小声点儿，吓到孩子们了。”
孟氏怼了下定远侯，然后眼神温和地看向谢荏，语气温温柔柔：“惜禾啊，没吓着吧？”
“没有。”谢荏回神，摇头。
孟氏继续道：“那就好。咱家都是武夫，性子急，你习惯就好了。”
“嗯，惜禾明白。”
谢荏浅笑，表示理解。
“惜禾，你是淮州人？”
孟氏瞥了眼干瞪眼的父子俩，往谢荏身边挪了挪，拉着谢荏的手，开始打探道。
“……我也不知道。”谢荏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答，“我原本是淮州街头的流浪儿，后被淮州富商柳家捡走当作亲生女儿抚养成人。”
“一个月前，柳家的亲生女儿找上门，我就被赶了出来。”
谢荏简单复述了她的经历，中间柳家的逼婚，刺史府的算计都省略了去，她不习惯将自己的悲惨经历当作博取同情的资本，暴露于人前。
孟氏本就是慈母，闻言眼眶微红，心疼地握紧了谢荏的手，问道：“那你的亲生父母你可还记得？”
谢荏道：“不记得。”
柳惜禾的记忆本就残缺，再加上系统的影响，她真的一点儿也记不起关于柳惜禾五岁前的任何记忆。
“唉，可怜孩子。”孟氏心疼，叹了口气，“以后就把侯府当作自己的家。”
谢荏心脏被猛地击中，眼眶酸酸的，她强忍住没有挣脱孟氏的手，用力瞪大眼睛不让眼眶里的温热液体流下来。
她缓了缓，说：“好。”
“那你婚事……”
孟氏高兴地拍了拍谢荏的手，眼神余光忽地瞥到一旁的江野，她横了江野一眼，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若找不到亲生父母，这婚事又该谁做主？
“婚事我自己可以做主。”
谢荏明白孟氏言语未尽中的意思，她的婚事自然该由她做主。
“惜禾，你与清砚是怎么认识的？”
孟氏这下放心了，便开始打听起儿子在淮州的经历。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谢荏思考了下，简单概括，她说完看到孟氏好奇的目光，顿了一会儿，扩充道：“他受伤被我捡到，我就送他去医馆疗伤，然后他醒了就说要以身相许。”
“……”
孟氏蓦地看向沈清砚，有些不可置信。这和她以为的差别实在是十万八千里，这还是她那个翩翩君子一样的儿子吗？
在玉京对女子避如蛇蝎，到了江南竟然对别人死缠烂打？
“那你喜欢他吗？”
孟氏狠狠剜了江野一眼，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说喜欢就能嫁给他了吗？”
谢荏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打得人措手不及，江野心里一慌，他伸手在桌下隐蔽地掐了下谢荏的腿。
孟氏正思索她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就听见耳边谢荏坚定的语气。
“我想嫁给他。”
不嫁给他怎么完成主线剧情？
不完成主线剧情，她怎么离开系统？
所以，她必须要嫁给他，谁也不能阻止。
霎时，三个人都松了口气，不约而同露出笑容，孟氏喜笑颜开：“好，那我就放心了。”
“幽兰，去，叫程贾来一趟前厅。”
孟氏对侯在门外的幽兰吩咐道，然后拉着谢荏起身，笑着道：“你和清砚去府里走走，有什么需求就说，成亲的事就交给我，你就安心待嫁。”
谢荏：“好，劳烦夫人操劳。”
这边孟氏前脚刚找了媒人又合了八字，后脚定远侯府沈世子即将娶亲的消息就传遍了玉京大街小巷。
“这沈世子惊才绝世，不只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我猜是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宋婉仪，早前就听说宋大小姐扬言此生非沈世子不嫁，且两家门当户对应是极为般配的。”
“我怎么听说，好像是沈世子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个狐狸精……”
“我也听说了，那女子还未进门就当街与沈世子搂搂抱抱，说不定呀，是沈世子从江南哪个烟花之地买的花魁……”
“哎哎，谁啊？你们要干什么？”
“拖走拖走，全部拖走！”
松石指挥着几个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侍卫，抬着几个麻袋悄悄从巷尾离开，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谣言，必须从源头整治，方能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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