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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美人蛇
寒光闪过。
刀尖刺破皮肉骨骼的声音令人牙酸。
一条指腹粗细、浑身翠绿的小蛇被钉在地上,蛇尾仍不停地抽搐摆动。
楚袖跌在地上,用力把匕首在蛇的七寸里搅动了下,一双美目里满是疲惫。
余溪的身手虽不能说是万里挑一,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他挥舞着匕首和毒蛇大战三百回合,双方愣是连个油皮都没擦破。
他见势不对,便把匕首往楚袖手里一塞,竟向楚袖身后躲去了。
若非楚袖有所防备,此时应是已经中毒、倒地不起了。
余溪没有丝毫悔过的样子,尚且恬不知耻地笑道:“多谢楚姑娘救我一命。事出突然,多有得罪,望楚姑娘海涵。不知楚姑娘师承何人?身手不错。”
楚袖顿了顿,含糊道:“青楼女子,若是没本事傍身,早已经被吃干抹净了。”
余溪并没心思深究,反而心疼地捡起沾满蛇血的匕首,用袖子擦了又擦,嘀咕道:“这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赏赐,用珍贵的玄铁打造的。好宝贝,委屈你了,有朝一日一定让你陪着我封狼居胥……”
自从穿越到这里来后,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楚袖发觉自己变得疑神疑鬼的,忍不住道:“哪儿来的蛇?”
余溪满不在乎地道:“哦,刑狱司地处偏远,总有些蛇、兔子、松鼠什么的闯入,楚姑娘,你或许只是运道不好。”
总之,会有蛇跑进来的地方,楚袖可不想多呆,她决定去找些雄黄粉什么的熏一熏。
刚打开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蛇。
好多蛇!
房梁、墙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各种花色、种类数不胜数。
万幸的是,它们都被一尺长的长针刺中七寸、捣烂脊髓,只剩下徒劳的反射神经控制一条几尺长的肉,狂乱舞动着。
楚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面色难看,哪怕她见多识广,也觉得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不知怎的,楚袖一现身,在地面上蹦跳着的蛇的残躯似乎更加热情了些许。
“嘶——”
“嘶——”
或许是长针扎入的地方偏移了些许,有条没死透的蛇从天花板上飞下,嘶嘶吐着快活的信子。
似乎人类上千年的爱情在一条蛇身上燃烧,似乎楚袖的美丽能跨越物种的限制一般,在它眼中,它是许仙,是纣王,奔赴着白娘子,奔赴着妲己而来!
三根长针刺入蛇的头顶和蛇腹,无情地打破了这缥缈的单恋。
齐温雪守在门外,也并非无事可做。
他在为一名诱拐幼童的囚犯施针。
若是还没有赎完自己的罪孽就死去,岂不是对受害人不公平么?
这犯人的腿被室友打断了,每动一下都不停哀嚎,贼眉鼠眼的五官扭曲成一团,更加令人心生恶感。
而齐温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想起楚袖,嘴角就忍不住向上勾。
他要遵循与楚袖的约定,不能离开她身边。
所以,这犯人是被堵住嘴巴抬过来的。
蛇潮来袭的时候,一条儿臂粗的蛇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挂在了囚犯的脖子上,一口就把齐温雪的努力化为了乌有。
这蛇并非想要这只蝼蚁的命,对齐温雪也毫无兴趣,蛇鳞蜿蜒扭曲,目标明确,直指门内:冲锋!冲锋!我的爱,我的世界!
齐温雪的眼神渐冷。
-
齐温雪踩着无数的蛇尸,三步两步赶上前来,顾不得许多,握住楚袖的手,将楚袖裸露出的皮肤审视了个遍,急道:“楚姑娘,你可无事?这些蛇大多都是剧毒,哪怕是被毒牙划伤一丁点儿,都是要命的,小心些。”
楚袖有些心乱,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能用运气不好来解释了。
她深呼吸,努力找回冷静,慢慢道:“你且宽心,我无事。这些蛇来自何处,你可有头绪?你觉得,这会是背后之人的又一次出手么?”
余溪从楚袖身后探出头来,大惊失色道:“楚姑娘,你魅力这么大?!连非人之物都能成为你的裙下之臣么?”
楚袖懒得理他。
齐温雪思忖半晌,有些犹豫道:“我有次看诊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见过一次这样的蛇群。”
约莫是五六年前,齐大人的同僚生了病,托齐温雪去看诊。当时齐温雪尚且名声不显,十分困惑,同为钟鸣鼎食之家,为何不直接传唤太医?
但还是收拾好药箱,敲开了那人的门。
那位同僚浑身高热,全身上下硬的如同铁板一般,脖颈向后面反张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模样十分骇人。
齐温雪一眼便认出,这是中了蛇毒。
好一阵忙活后,这位大人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若是想要彻底拔除毒根,非得要明白是什么蛇、又是什么毒不可。
在齐温雪的劝说下,那人才不情不愿地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美人蛇”的故事。
那人自称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吐气如兰,貌美异常,与他一见如故。
他起了色心,于是故意在女子面前炫耀自己的才华,为女子作了一首诗。女子果然被他的才华打动。当晚,他就抱得美人归。
那晚,女子从身后抱着他入睡,他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背后有嘶声。
第二天,他去问那女子,女子羞答答地回答:“我的家乡战火纷飞,那是我思念家乡,在偷偷哭泣。”
那人并不当一回事。温香软玉在怀,他很快就忘了家中妻小,天天向女子处跑。
女子每次都满心欢喜,百依百顺。唯一奇怪的是,每次在温存过后,都是从身后抱着他睡觉。
一次,女子的双手明明在身前抱着他,他却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背上乱动,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他问女子,女子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她说:“那是妾身的头发。妾身抹了家乡特有的精油,郎君不如摸摸看,是否无比顺滑?”
他一摸,果然一手滑腻,于是再次放下心来。
又一次,女子伏在他身后,他却觉得心口烦闷,疼痛不已。
女子嘻嘻笑着,又说:“是我在咬你呢。郎君要一飞冲天,妾身自觉无缘,但总想要郎君心上的一席之地。求郎君,把这心头血舍我吧。”
这一番话,说的他满心爱怜,再也顾不上女子的叮嘱,转身欲吻。却再也不见柔软美艳的女子,而和一条丑陋的巨蟒四目相对。
巨蟒张开巨口,蛇牙上挂着新鲜的血迹,开口却是女人的声音:“郎君……”
病中的官员说到这里时,忽然四肢抽搐起来,呕吐不止,腹中忽然鼓胀如蛇行。
一条细小的蛇咬开他的肚脐,如泥牛入海,转瞬间就遁入阴影中,消失不见了。
齐温雪再去施针,却觉得手下脉搏渐弱,终也无力回天。
后来齐大人带人来查验尸体,才发现官员的五脏六腑已经给吃空了。虽张贴了通缉令,但那女子最后也不知所踪。
听完这个故事,楚袖委婉地评价:“比起事实,更像志怪小说。”
齐温雪有点失落,楚袖便细细地与他分析:
“若假设,真有这么一个奇女子,或者蛇妖,无论是谁,有这样操控蛇群的本事,岂不是她想杀谁,就能杀谁?她不需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大白天杀我——她只需要在晚上悄悄地,让一条毒蛇钻进我的被窝,咬我一口。”
所以,官员之死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所以,蛇群袭击是一场对方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齐温雪眼中亮起了星星,崇拜地看着楚袖:“楚姑娘,你真厉害,我不如你。”
楚袖却想到了旁的什么,面色古怪:“齐公子,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官?我只听说过他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他在朝堂上如何?他……有多少盟友?”
齐温雪略有些奇怪,非常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我爹十分清正廉洁,逢年过节可热闹了呢,许多人在我家周围放鞭炮。”
余溪的声音凉凉地插入:“齐大人以铁面无私著称,凡是触犯法令,就算亲朋好友他也不容情。连我都挨过齐大人的板子。去年,有些官员放鞭炮的时候还叫上了我。他们期望能去去晦气,要是有幸能把齐大人‘意外’炸伤炸死就更好了。
以及,你们还要在这里含情脉脉地对视多久?!当我不存在吗?齐公子,我好歹算你娘家人,天天要和你爹汇报的。”
齐温雪:“……”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捏着楚袖的手指不放。这双手软而滑,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般。
“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
楚袖觉得他可爱。她是现代女子,哪怕拥有了原身的全部记忆,也很难真正将自己代入男女大防中去。
她便使了个坏,用着巧劲,故意不让齐温雪抽回手,看着齐温雪的脸越来越红,才偷偷地笑起来。
齐温雪无奈道:“楚姑娘……”
余溪一脸牙疼。
正拉扯间,一个捕快奔至他们面前,面色焦急:“不好了,齐公子,您快去看看吧,齐大人忽然昏迷,生命垂危!”
捕快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说是……马上风……”
楚袖感觉到指间一痛,低头一看,雪白的皮肉被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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