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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青菜
谈远从公交车上下来，胃里翻涌不止。今天下午坐公交的人实在太多，车里空气不流通，谈远一路上胃里直泛酸水，忍了一路才没吐出来。江夏一高大是大，但地理位置有些偏，最近的地铁口也要走上二三十分钟。
谈远是觉着这三年逃不过公交的折磨了，下了车就好了不少，他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手指勾着钥匙出了门。
江夏一高周五五点半放学，明明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还大亮，好似还有一下午还可以放松玩耍，但对于离家远的人来说，到家差不多天就暗了。
华英区高楼林立，每个店铺大楼都闪烁着霓虹灯，到处都很亮堂，夜幕也被这些灯映得亮了些，不见星星，只有一轮孤月挂在天空。
谈远拎着一兜蔬菜还有几瓶小酒从一个小商超里出来，转动着眼珠，观察周围环境。
附近有个大型商场，叫C时代。C时代前有个广场，人流量很大。从5号地铁口出来的人几乎都是往C时代方向去的。谈远摸着下巴，眼睛闪过一抹精光。
这条道饭馆小吃很多，谈远一路上被迫闻了各种美食的诱人香味，他不屑一顾，想的是：都没我做的饭香。
谈远悠闲地吹着口哨，继续漫步在这个陌生的市区。
……
望湖公寓附近，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徐留清拿了一百元纸币给司机，司机一愣，接过之后，摸遍全身，只找到六十元。
“诶，小伙子，你手里还有小一点的零钱吗？”
“不好意思，没有。”
“嗐，平时大家都直接扫码支付，我也没带多少零钱，找了半天就六十，要不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去周围商铺换个钱。”
“叔叔，找六十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你等我一会儿哈。”司机说着，打开车门，就要往旁边店铺走。
徐留清也跟着打开车门，说：“叔叔，真的不用麻烦。”
司机说不行不行，火急火燎地寻找附近的小商铺。
“徐留清？”
谈远看着出租车前站着的两个人，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徐留清还没开口，司机看了眼谈远手里的手机，抢先说：“你们俩认识？这样就好办了，我把这一百块钱还给这个小伙，我实在找不开。你帮他用微信付个钱，回头你们两个再转一下。”
徐留清叹了口气，说：“真的不用……”
谈远听明白了，直接问：“多少钱？”
司机：“十三。”
谈远扫了一下车里的二维码，手指随意点了几下屏幕，车里传来微信收款到账十三元，司机把红钞票还给徐留清，又顺路带个乘客就走了。
徐留清捏着钞票站在原地。
谈远拿起手机，歪了下头，笑着说：“那我们加个微信？”
明明徐留清平时说话做事都很温和，可此刻，路边灯光照在徐留清脸上，身上依旧是还没来得及换的紫色校服，衬得他肤色冷白，无端多了些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
那种不知名的陌生感再次扑面而来，微不可察的，谈远轻皱了下眉尖，很快，眉头又平整下来。
徐留清对上谈远微亮的眼睛，低声说：“我说一下微信号吧。”
“好。”
谈远收回手。输入一串数字，搜到一个连头像都没有的号，昵称是清。谈远把页面给徐留清确认。
“这是你吗？”
“嗯。”
谈远点了加好友的申请，笑了一下，问：“你微信怎么连头像都没有呀？这不会是你不常玩的小号吧？”
“不是，我不常登。今晚我回去把钱转给你。”
谈远愣了一下，问：“不常登？你常玩Q.Q?”
“没有，Q.Q我也很少玩。”
谈远疑惑：“啊？这样吗。”
“嗯。我没有手机，所以玩这些不太方便。”徐留清扯了一下肩上的书包带，把手缩在袖子里，轻声解释。
谈远有些惊讶，他很少见到像他们这个年纪还没有手机的，想着徐留清家里可能有经济困难，这种事最敏感了，谈远没再多问，他点了点头，转移话题：“你家也在这儿附近吗？”
“对，就在前面的望湖公寓。”徐留清微扬下巴示意。
那公寓大概二十层的样子，深棕色调，简约奢华。通过公寓外围栏杆，可以看见公寓楼下有个白色长廊，还有不知名的花和绿植。
这在市二环线内，装修和基础设施都很好，没有五六百万拿不下这儿的一套房子。谈远还是知道一些的，既然这样，徐留清大概率不会是买不起手机。他刚想问，徐留清先开口了。
“你吃晚饭了吗？”
“没。”
徐留清捏了捏手里的钱，说：“没吃的话我请你，就当谢谢你那天晚上照顾我了。”
“不用，小事儿。”谈远提起手中的菜，“我已经买好食材了，晚上回去做。”
徐留清目光微微一顿，“你自己做？”
“嗯。”谈远笑着扬眉，语气颇有些傲娇。
谈远穿着白色卫衣，黑色休闲裤。卫衣帽子随意盖在头上，半吊着，看起来潇洒不羁，很有少年气。单看长相和气质的话，完全不像会做饭的样子。
徐留清轻笑，问：“好吃吗？”
“那当然了。”谈远语气笃定，看着徐留清还有些苍白的脸，道：“你也没吃吧？刚好我今晚做白粥和青菜，很养生，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尝尝。”
徐留清唇角微收，说：“不了，附近饭店很多，我随便找一家就好。不用那么麻烦你。”
这几天生病，身体多受折磨，徐留清的背更显单薄。他微低着头，垂着眸，说着和人保持距离的礼貌话语。
谈远扫了他一眼，就像看到悬在高空的孤月，无端就让人感到寂寥。谈远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笑了一下，大大咧咧像搂兄弟一样揽过徐留清的肩。
突然拉近的距离，还有飘入鼻尖的淡淡的洗衣粉清香，让徐留清的身体有些僵，思绪也凝滞了片刻。
“外面做得不一定健康，我们现在也算朋友了嘛，这有什么麻烦的，不用这么客气。”
谈远的手腕放在徐留清的肩上，手垂在他胸膛前。徐留清真是感觉自己身体和脑子都不受控制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对谈远回了句“哦哦”，非常呆。并且两人已经过了望湖公寓，往谈远家里去了。
晚风吹在他们身上，舒服惬意。谈远扭头想跟徐留清说些什么，却瞥见了徐留清脸上的那抹微红，他心跳漏了一拍，挑了下眉，收回了手，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说：“我住的是陋室，你别介意。”
“不会。”徐留清攥着袖子，轻声道。
这小区的楼道有点窄，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谈远把门打开，拉着门，让徐留清先进去，然后把钥匙拔了关门。
房间整洁干净。谈远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对徐留清说：“你坐沙发上歇会儿，我一会儿就好。”
“嗯。”徐留清把背上的书包放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谈远把几瓶小酒往柜台一放，系上围裙，领着手里的菜就去厨房，他先往电饭煲里注了点水烧着，然后就开始淘菜，修长有力的手熟练地把青菜来回翻滚淘洗。
客厅里，徐留清有些无聊，偏了下头，透过厨房的玻璃门，谈远的动作一览无余，只见他把油倒入锅中，待温度可以后，利落地把菜放入，干练翻炒青菜。
很少有这样的经历，去同学家吃饭，还是同学做的。
就算在家里，徐留清也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父母工作很忙，寒暑假徐澜会请保姆来做饭，他上学的话，周末就是去公寓楼下的饭店吃。每当节日时，又是一堆亲戚去聚餐，简单的家常饭，是最难吃到的。
谈远快速炒了两个素菜，拿了两个小白瓷碗盛粥，他把饭菜端好放在餐桌上，靠着桌子，笑着对徐留清说：“来，尝尝。”说着他解开围裙，挂在一旁，拉开高脚凳，坐了下来。
徐留清回神，起身走到餐桌坐下。
绵密的香气浮在空中。青菜如翡翠一样，裹着淡淡的油光，有蒜香飘在其中，却不见一点蒜沫，圆滚滚的莲子飘在软糯的白粥上，两盘青菜，一碗白粥，很简单，却勾起了人的食欲。
徐留清夹起一根油麦菜放入口中，细嚼品味，脆生生的，味道很好，徐留清又夹着吃了几口，喝了口粥，粥里加了莲子，带着淡淡的甜。因为生病，徐留清这几天胃口很不好，几口暖胃的甜粥下去，顿时身体舒适了不少。
谈远抿着嘴暗暗窃喜，从徐留清动筷子的频率来看，他做得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道：“怎么样？”
“很好吃。”
谈远唇角的弧度更大。
两人光盘，谈远把碗筷收了。徐留清起身，说：“我来洗吧。”
“不用，你是客人。”谈远把碗筷放在水池里，灌了些水，说：“先泡着好了。时间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徐留清拿起书包，道：“没事，我认识路。”
“楼道声控灯坏了，我给你打个灯。”谈远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手电筒，“顺便消消食。”
“好吧，谢谢。”
望湖公寓需要人脸识别才能进入，谈远把徐留清送到公寓前，两人就挥手告别了。
……
徐留清乘电梯到三楼，打开家门，里面依旧像往常一样漆黑一片。他打开灯，回到卧室，放好书包，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浴室内很快弥漫起水雾，徐留清头发全湿，水珠打在肩膀，又流到锁骨，他闭了闭眼，不受控制地想起今晚搭在他肩上的手，那手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看起来很有力……
头发上的水珠落在木制地板上，徐留清拿着毛巾随意擦了擦，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登上微信。
徐留清点开新的朋友，里面有个叫无敌小猫无敌的人发来了申请，头像是一只蜷在大树根打盹的小猫。他点了同意。
对方很快发来了一条消息。
无敌小猫无敌：【哈喽.jpg】
清：【谈远？】
无敌小猫无敌：【是我。】
徐留清盯着屏幕，又敲了几下键盘。
清：【￥13.00［转账］】
对方没接收，徐留清也没再给谈远发消息，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这本书已经读了大半，还有十几页就读完了，徐留清拿起桌上的一支黑笔，随手勾着看了起来。
当徐留清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本的那一刻，电脑似有灵犀般滴滴响了两声。徐留清把书放在一旁，打开电脑。
无敌小猫无敌：【￥13.00[已收款]】
无敌小猫无敌：【时间不早了，大病初愈，好好休息。晚安jpg】
清：【晚安。】
徐留清关了灯躺在床上，轻车熟路地在枕头旁摸了摸，不一会儿手里就多了一个小物件，是一个药囊，徐留清把药囊放在胸膛前，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沉睡，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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