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印记
迟小言皮肤白,一点小伤口在他身上都显得格外严重扎眼,曾经从坡上滚下,摔的全身没一块好皮,给灵儿吓坏了,衣不解带的照护了他一整晚,等第二天,迟小言跟没事人一样该吃该喝,只留下憔悴着脸的灵儿。
沈清蹙着眉,手指顺着血痕的印记,一点一点的来回摩挲。
“那个,山君,我没事的,只是淤血还没散,已经不疼的。”迟小言看不出沈清眼底的情绪,他生怕自己再搞砸什么,赶紧道。
沈清眼里闪过一丝歉疚,他轻轻松开手道:“跟我回静园,我给你敷药。”
像预料到迟小言会推辞,沈清没等他开口就先迈步走出灵草园,他在门口站定,侧身回望着愣在原地的迟小言,冲他张口:“跟上。”
再次进入沈清的寝室,屋内还维持着原样,迟小言想到昨夜有些拘谨,端坐在桌边,却实在耐不住,他余光一直跟着沈清,又在沈清转身的时候,猛地垂下头。
沈清初次见到迟小言的时候,觉得他跟灵儿口中形容的别无二样,在人面前虽然乖巧,但只要稍微一逗,就会让他出现各种小动作,显得活泼灵动,他来到迟小言面前,见他脊背绷的笔直,头都快要垂到胸口里,看样子昨夜是被吓得不轻。
“手伸出来。”沈清放轻了声音,许是屋内光线昏暗,迟小言手腕上的红痕显得更深,边缘渗出乌青,沈清把他的手臂抬起,搁在膝上,药膏抹上红痕,凉的迟小言微微颤抖,沈清抹药膏的手指一顿,随后开口:“淤血有点重,我一会给你揉开,可能会疼,忍不住就掐着我的胳膊。”
他这句话声音格外低沉温柔,听着迟小言眼眶泛酸,藏了许久的委屈也被这句话勾起,他垂在一旁的手,摩挲着衣摆,慢慢握紧。
迟小言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声线:“山君,昨晚的事,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手里敷药的动作没停,沈清略微抬头,对上他泛红的眼睛,道:“你在内疚?”见他点了点头,再开口的语气有些无奈:“为何?你没做错什么,小言,是我弄伤了你。”
“可我惹你生气了,琼哥说山君你从来都没有被人惹生气。”
“山君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称呼罢了,我也有对错之分,你不必因此迁就我。”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迟小言急忙准备反驳,“可是…嘶!!”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打断了他,急急的就要往回抽。
他力气没有沈清大,不仅手腕没有缩回,还被握着仔仔细细的揉捏起来,迟小言咬牙忍着,心里胡思乱想,不过是一点淤血,不必这么费心用力吧,这话题被打断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新词接上,屋内安静下来,空气中飘散着药膏的苦涩味,时不时伴着几声抽气。
按揉许久,药膏随着沈清温热的掌心化开,手腕也不像刚开始那般刺痛,见淤血散开,沈清交代这几日不要过度用力,起身将药膏放回,轻声道:“你这伤比表面看上去更严重,这事因我而起,我答应你一件事,玄土是开始就承诺借你的,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句话说的很有分量,不容推脱,迟小言望着他的背影,踌躇了一会,道:“那我这段时间可以跟你一起去上课吗?”
“高阶授课你为何要来?”沈清转过身,有些疑惑的问道。
“琼哥最近抽不开身,我想我也许可以帮上点忙。”
帮我?沈清微微一愣,心中漫上些新奇,抛开桑琼辅佐时只会插摸打混不说,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想帮助他的。
更没想到承诺会转变成这样,眼下,被迟小言明亮的眼神望着,不忍拒绝,沈清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沈清原本以为迟小言只是一时起兴,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几天后的早晨,他刚推开寝室门,就听院中传来哼唱声,打眼望去,迟小言手里拎着水瓢给血凤浇水,头顶着画眉正用喙帮他梳理散落的碎发,那画眉见沈清走近,低头行礼后便挥动翅膀离开。
“山君早上好。”迟小言笑着向他问好。
“嗯,早上好”
不愧是上好的玄土,血凤吸收了几天的灵气,根茎牢牢的往下蔓延,每株花都艳丽似火,沈清附身轻轻拨弄着花瓣,心情也受迟小言影响沾上了几分愉悦。
二人问过好后,就各自收拾完前往书斋。
灵妖修炼分为两个大的阶段,灵智生成化形到冬渡磨炼算第一个阶段,能成功度过冬渡才可进入锻体期,再往后就是修炼渡劫,经历冬渡这种级别的磨难,身上不被扒层皮也得消耗大半以上的灵力,后期得耗费很长时间将灵力养回,给灵台打下基础,整个过程极其折磨痛苦,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灵力尽毁,但通窍后的回报很是可观,修炼成果能达到以往的三倍不止。
这么大的诱惑下,不免会滋生邪魔歪道之流,沈清开设正修的初衷就是将大潭山的妖引入正道,他本人却并不热衷此事,原是早些年,经他过手的妖通窍都极快,更有天资聪颖者一夜之间灵气提升百倍,这种好事一传十十传百,慕名而来的妖一股脑涌入大潭山。
一些妖寻找沈清未果,得知沈清会收养病妖,便上苦肉计,不惜将自己重伤,化成原身躺在沈清设的屏障前,虽是十有九次被拆穿,但总有愿意碰运气的妖会继续效仿,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大潭山通往谭居的每条道路上,都能出现各式各样缺胳膊断腿的妖,沈清无奈只好撤了屏障,来者不拒,只是授课内容变成只监督不动手,换谁来都再也学不到半点,这热闹也就渐渐平息下去。
不用授课自然是避免很多麻烦,但是也特别枯燥,鸢泽那种灵气爆冲是极少数出现的意外,其他妖能各自修炼,并不需要沈清过多费心,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书喝茶中消磨过去的,迟小言的出现倒是给书斋增添了很多色彩。
沈清望着面前摆的满满当当的茶杯,也不知他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种类多茶,挨个看过去五颜六色的,茶色浓的淡的,茶叶少的密的应有尽有。
这还没完,迟小言手里夹着几朵紫菱花放入茶壶,往沈清面前一推:“山君,你尝尝这个。”
他是知道山君喜好喝茶,没想到这么喜欢,不仅把每一杯都尝过了,还很是客气的拉着他的手道谢,迟小言这下更是充满了干劲,手里的茶壶不停,准备把后面几种都冲泡一遍试试,势必要找到最合沈清口味的茶来。
沈清喝完今天第八杯茶后,起身拦下迟小言泡茶的手,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挑了一壶清茶,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这里的学员大部分都从灵儿和桑琼身边眼熟过迟小言,没一会他们就打成一片,迟小言呆不住,很能给自己找事情做,见学员手边的经文泛黄卷边,有些地方字迹已经磨损,读起来磕磕绊绊的,便主动包揽补经文的活,收拾来的经文堆了一桌子,他摊纸研墨的又折腾开了。
以前纯靠对草药的痴迷撑着他去写字,总共也没练过几天字,到这会经文上有些复杂笔画的字他不太懂,可少年性格多少是沾点气盛,总去询问其他人的话,次数多了也有点张不开口,不会的就留着空,几十页下去留的空也越来越多。
沈清将经书从脸上移开一角,往屋内环视了一圈,视线停留在窗边,迟小言坐在窗下,低着头坐的很端正,握笔的姿势却有些别扭,时不时会停下,皱起眉咬着笔杆愣神,写的时间久了,那挺直的背顺着桌子趴下,被埋在经文里看不到了。
他缓步走过去,越过十几本经文往后看,迟小言斜趴在桌案,右手抓着的毛笔在他脸上印上了几道笔墨,毛笔的主人毫无察觉,微微张着嘴呼气均匀,看样子睡得很香,沈清上前几步靠近,眼神里透出笑意,伸手轻轻地将他手里的毛笔抽出,迟小言无意识的握了握手指,似乎要醒,还是被困意拽回,脑袋换了个方向,又枕着左手继续睡去。
脑袋下压着的经文被沈清抽出来,他翻看着,眼里的笑意更深,从一旁的矮柜拿出薄毯,将迟小言盖住,带着那本经文坐回了桌案边。
--
谭居位于山底,白日无风,山下比山上温度高得多,偶尔有阳光照射在身上,还显得暖呼呼的,可等到傍晚起风后,温度就降得极快,迟小言趴在桌上,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越来越冷,他埋头往毯子里钻,一股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激的他在梦里打了个战栗,醒了。
“小言,你醒了?”鸢泽正在迟小言旁边盘腿打坐,见他醒了,收回灵气站了起来。
迟小言睡得有些迷糊,他揉了揉眼睛,环顾一圈道:“怎么没人了,都走了吗?”
“嗯,都散学有一会了。”
“你来这干什么?”迟小言问。
“来替桑琼还书,顺便在这渡了会气。”鸢泽说到这想起什么,拿过桌上的经文递给他:“对了,山君先回去了,让我把这本经文交给你。”
迟小言伸手接过经文,展开一看,正是他打盹前抄写的那本,上面留空的位置都被补齐,字体端正,笔锋刚劲有力,旁边还用朱砂填上几句注释,围在迟小言画符一样的字旁,看的他耳朵一热,决定回去就把灵儿给他的字帖翻出来好好练练。
有了这本修正好的范文省去了查阅的功夫,见天色不早,他俩抱着剩下的经文返回迟小言的寝室。
“这些都要今天写完?”鸢泽将抱着的经文放下,随手抽出一本翻着。
迟小言正从桌案下翻找笔墨,抬头打量了那十几本经文,想了想回道:“也不是,但是他们的进度已经很快了,我想今晚努力写点,趁早弄完。”
手里这本经文虽然不算太厚,粗略估计也得写一个时辰,鸢泽倒是闲来无事,也在桌上挑了只笔:“我留下帮你吧。”
闻言,迟小言冲过去泪眼婆娑的抱紧鸢泽大腿:“呜呜呜!鸢泽哥!你真是个好人。”
鸢泽表面虽然清冷,但毕竟年纪也不大,被迟小言这么鲜活明亮的情绪带起,勾着他轻笑,将刚才那堆经文揽过来铺好。
屋内点起灯,迟小言对着沈清的字体模仿,总不得章法,鸢泽在旁出声指点,分享了几个控笔技巧,抄写起来都顺利的多,迟小言以此开了话头,跟鸢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