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怜［恶生］

　　顾洵知道霍行之出了问题，就在实验室事故之后。但他不问。因为对他而言不重要，霍行之只要是霍行之就足够了。更何况他现在被允诺了“任何想要的”——这是体面人教授永远不会对他说的话。

　　顾洵从听到那句话开始就心跳加速，尽管他并没有生理意义上的心脏，但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怦，心悸一样在胸膛里震动着。

　　顾洵跟霍行之去了市区最豪华的酒店，要了私密性最强的房间。加上一点普通人不能察觉的小手段，就是他们在这里完全恶化，只要不砸穿房间，外面也是发觉不了一点动静的。

　　砰。房门关上。怦怦怦。顾洵的心跳还在响。

　　霍行之点了酒，没有要吃的，还让人送来了一个伤药箱。顾洵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个级别的“感染者”都有极强的治愈能力，但监管员对管束对象造成的伤害是无法自愈的。酒精可以麻痹痛觉，药箱用来治疗。霍行之做好了被他吃掉一部分的准备。

　　顾洵吃过霍行之一次。那是顾洵十八岁的时候。霍行之以为他教养了顾洵五年，终于把顾洵成功教养成了一个“人”，所以胸有成竹地允诺顾洵一个十八岁的成人礼物，跟这次雷同，要顾洵“随便提”。
　　然而霍行之马失前蹄。顾洵喜出望外，从霍行之腰上的伤口钻进去，吃掉了霍行之的一小块肝脏。柔软、鲜嫩、炙热、奔涌的血液多汁。那是顾洵从被启用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霍行之那次受了大罪，差点死在手术台上。迄今为止，顾洵还记得霍行之看到他从他身体里钻出来时候的眼神：震惊，不可置信，失望，戒备，然后是一汪大海的水也化不开的浓稠的厌恶。

　　就是在那一刻，顾洵第一次听到自己胸膛里的“怦怦”声。就是在那一刻，顾洵才如霍行之的愿“成年”了。
　　可霍行之不知道了，也不再想知道关于顾洵的成人与否了。霍行之自此厌恶顾洵，面上笑着，目底盖着厚厚的冰壳。在霍行之眼里，顾洵是个无法教化的“怪物”，和搅乱霍行之人生的那些东西一样令人恶心。

　　这些，顾洵都知道。他能感觉到胸膛里有陌生的感觉，沉甸甸的，拽着他往下坠。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现在那种感觉变成了另一个极端，他感觉自己要飞了起来。

　　霍行之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里，给自己倒了满杯的威士忌，就着一板止疼药一口喝掉了半杯，又重新加满。他斜靠着，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撑着一侧的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跟前站着的顾洵。

　　“来吧。”霍行之摊开另一只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只要不让我进医院抢救，不剥夺我的行动能力，随你享用。”

　　顾洵颤抖着朝前走了一步，身体的轮廓因为激动而扭曲。在两步之间，他的身量从“霍行之喜欢的”十三岁少年模样，变成了一百九十公分的，强壮的，他本来的模样。银灰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甚至到了脚后跟的长度。

　　简直像一头从白色水银里爬出来的恶鬼。

　　但恶鬼非常谦卑地跪在了地毯上，仰着那张面若冠玉的脸朝着霍行之爬来。

　　霍行之看着顾洵，眼神一直没有变化，好像早料到顾洵有一番他不曾见过的，让人可怖的模样——他想象的比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还要恶心得多。所以他不惊讶，不意外。

　　顾洵爬到了霍行之的跟前，宽大的手掌撑住了霍行之的膝盖。霍行之握着杯壁的手紧了，指腹用力地按在透明的玻璃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被“生吞”过了。

　　但是意外的，非常意外的，几乎是令霍行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顾洵跪行到霍行之的跟前，张开嘴，却没有用尖牙利齿咬下他一块肉来，而是像一条乞食的狗，流着涎水吐出哀求：“教授。”

　　顾洵的手心滚烫，眼底也燃着火。他什么也没有多说，但霍行之看懂了。
　　霍行之太懂这样的眼神了，太懂这种像是从灌满蜂蜜的罐子底下震动出来的声音了。

　　“哈。哈哈哈！”霍行之骤然大笑起来，像是看了一个多大的笑话那般，笑得手里的威士忌都撒了出来。
　　这般癫狂地笑了差不多十几秒之后，霍行之丢开了威士忌的杯子，伸手摸着顾洵俊美无俦的脸，把玩一样摩挲着。

　　“原来小顾是这样看我的。”
　　“……”顾洵沉默着，忐忑地凝视着霍行之满是笑意的眼睛。

　　霍行之漆黑的眼里看不出半点真心的情绪，好像这一幕他无比熟稔，熟稔到已经可以伪装出毫无破绽的面具。
　　他把拇指滑进顾洵的嘴角，压住顾洵的尖牙和舌头，然后从里头扣住顾洵的下颌。像是牵着一只狗那样，扣着顾洵的齿颌，把他的头拉近，压到自己的身体上。

　　“可以啊。”霍行之随意地给予了肯定的回复，好像这事与他也不过就是吃饭喝酒那般“无所谓”了。“只做一次，让我看看咱们小顾这七年都在外面学了些什么。”

　　顾洵浑身都颤抖起来，燃烧了起来，沸腾了起来。他把霍行之压在沙发里，压在地毯上，抱到床上，在浴室里，在窗前。他谨记霍行之说的“一次”限制，不曾离开霍行之的身体里。他把自己想要的都做了，不曾留下力气，不曾温柔，发了狠的。接吻、抚摸、吞咽……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之前那样贪婪地索取着。

　　“教授。教授。教授。”

　　顾洵拆解着霍行之：黑色的毛发，鲜红的嘴唇和乳，麦色的光滑的皮肤；修长的手指和漂亮的脚，笔直的手臂和长腿，挺翘的胸和臀，窄细的腰和宽的肩；滚烫的温度，柔软又坚韧的舌，冰凉的汗，粘腻的口水，不曾见过的生理性的眼泪。

　　顾洵想要全部吃掉，血肉的味道、内脏的味道，他知道，但他要忍住，再忍住。才能享用另一场盛宴。

《奉崽成婚[星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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