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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第八章
我还能相信你吗?要我怎样做,你才能放开我?你知道,我们不再有退路,不能再后悔——
从那一夜起,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兄妹。
快要下班的时候,宋家明打电话过来说他有重要的会议。他对我呵护备至,常常再忙也会挤出时间来接我,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打电话,但却是道歉不断。
一生有这样的人相伴,也就够了。
背着包,我独自徜徉在街上。快要到新年了,街上很热闹,快到百盛时,我看见对面街上的熟悉身影,他身边仍是江雪莉。
那个江雪莉——想必他也很喜欢吧,否则,依他的作风,应该不会一直是同一个女人的,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我静静地站立,远远地看着他,暗暗地看着。
他无意地向这边偏了一下头,却在瞬间凝眸。我一动不动,我知道他看到我了。
既然在近处无法坦然,只有在远处一晌贪欢。
我们像两个陌生人,在人潮汹涌中不期然地对望。
他的未婚妻有些疑惑地拉了他一下,他终于转头,走得干净利落。
我扬起头看着绚丽的霓虹,浅浅地笑起来。
明亮的橱窗上,已经喷上奶油色的大字,笨拙可爱。
“Happy new year。”
妈妈说,明年我和宋家明就完婚。
宋家明说,我会是他春天里最美的新娘。
——聚散苦匆匆。
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
知与谁同?
“恋风!”快要出门时,妈妈叫住我。
“晚上让家明一块来吧,今天江雪莉也要来。”
“好。”我有些黯然,看到妈妈愉悦的笑脸,点了点头。
“家明,晚上去我家吃饭好吗?我哥——会带她的未婚妻来。”我盯着前方的马路,有些苦涩地开口。
“好。”他不假思索地答应,旋即又想起了什么,握住了我的手指:“有我在。”
我笑了,感激地偎进他的怀里。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抬眼望他。
“因为是你。”他意味深长地开口。
——因为是你。多么简单而又特别的答案。一股暖流不经意袭上心头,我可以深信,他是爱着我的。
“我,并不纯洁。”
“纯洁的标准是什么?别让我轻视你,如果你这样看重过往对你的影响,恰如宋家明。
会恋风的是什么?雨吗?总是风雨交缠。如果一开始就是一场太阳雨呢,会幸福多久?
很巧的,我们的车同时到家。
宋家明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前。
“哥,江小姐。”我说。
“进去吧!”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扬扬手。
坐在沙发上,我静静地打量着江雪莉。典型的豪门千金,衣着时尚名牌,化着很小心的妆,通常这样的女子都有几分势利与精明狡诈。我有些疑惑,这样的女子一大把,冷如风怎会挑了个她,我看着宋家明,他朝我一笑,眼中有同样的情绪。
“不甘心被这样平凡的女子打败?” 宋家明俯下头,恶作剧地咬耳朵。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吐了几下舌头,却在转过头时,与冷如风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我的心砰然一跳,他的眸光异常冷黯。我无措地低下头,他仍然能轻易左右我的情绪。
宋家明像什么也未察觉到,仍然玩着我的手指。
“吃饭了。”妈妈已经站在餐厅,看着我们,掩不住开心的笑容。
“希望以后,我们一直能在一起吃饭。”冷叔叔随后落座。
“错了,不是希望,是肯定。”妈妈不赞同地抢白。
“是是是——”冷叔叔笑颜逐开。
“雪莉呀,多吃点,你冷伯父急着子孙满堂呢!”妈妈招呼着。
“咣。”我的心里一阵慌,刚拿到手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宋家明体贴地捡起递给我。
冷如风看着我,眼中的担心不容错辨,或许,是歉疚。
“小妹,你也多吃点,”我的碗里多了一些东西。小妹?好久我才回过神,嘴角扯出一丝笑,她早晚都是冷如风的妻子,我做妹妹的自然会受惠不少吧——有这样知书达理的嫂子。
“嫂子,谢谢。”我开口恭维,心中却是有些许酸意。
冷如风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愕然和不自在,我这才发现他几乎没有动过筷子,他在忐忑什么?怕我们在饭桌上为了他争得头破血流吗?
“哥,你不吃没?晚上你还要工作,小心饿着。”我冲他笑着,以一个妹妹的笑容。
他怔了一下,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我看着那些晶莹的金黄液体一点点地减少,只剩下一些不断破灭的泡沫,似乎在我心中翻腾。
“Good night。”我替宋家明拢了拢大衣领子。
“Good night。”他拉住我的手,将我拥在怀中,紧紧地。
我的胸口顿时一阵尖锐的疼痛。
“怎么了?”他担心地看着我惨白的脸色。
“没事。”我笑笑。
目送着他的车远去,我转过身,冷如风倚在大门上。
“痛吗?”他没有错过刚才的那一幕。
我不语,将胸前那枚贴身的银戒拉了出来,在依稀的灯光中,它闪着寂寥的寒光。
“自讨苦吃。不是吗?”
他咬牙:“何必?”
“时时提醒自己的愚蠢,不过,以往的痛更甚。”我握紧了戒指,在凉风的洗涤下,它恢复了冰冷的温度,于是,我恍然觉得自己是握着一颗心。
他一拳捶向门柱,顿时手指鲜血淋漓。
“你——”我大骇,连忙冲上去握住他的手,几乎昏厥。
“你仍然在乎我。”他攫住我的下颚,深瞳里清清楚楚映着我的身影。
“没有!”我大声反驳。
“有!”
“没有!”
“你哭了,”他说,像以前一样,用手指沾起我的眼泪,“你骗不了我,从小到大,你都是这么单纯,这么爱哭。”
“所以让你有机会看透我,伤害我,抛弃我,对不对?”我退开。狼狈地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
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没有话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着一拳算什么?苦肉计?我后悔了,我后悔爱上你!”
“真的吗?”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么茫然。
“别哭了。”他拭掉我的泪水,缓缓转过身。
我看着血一滴一滴地从他的手上滴下来,咬住了自己的拳头,怕自己忍不住哭喊出声。
你知道,我们不再有退路,不能再后悔——
能有相聚就罢了,何必来这一趟没有结果的纠缠?如果是真的兄妹就好了,不会有那些难忘的难堪的回忆。是谁说的——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
夜深了,闭上眼,脑子里却仍是萦绕他流血的手和远去的背影,离开了床,我打开电脑,蓝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地下网站的文学网页上,总有颓废而伤痛的文字。任意点了一个,屏幕上闪出几行文字:
以为生命中的这场春天不会很久
曾经以为等到这场爱情不用很久
如果夜夜能够梦你我就不会醉酒
悲伤,哀愁全变成了温柔
你说冬天来了春天不会太远
现在你离我还是那么遥远
在你对面却不赶看你的双眼
花儿都开了
却不是我的春天——
我推开窗,刺骨的寒风吹进来,已是深冬,春天何时会来呢?我那样地渴望冰融。
屏幕右下方的小头像闪着,我点了一下,深夜上网的人,怕都是伤心之人。
突兀地,对方冒出一句:“爱如禅,不能说,不能说,一说就破。”三毛的句子。
一支箭矢刺入早已撕裂的胸口,我悄悄下线。
屏幕转为一片黑暗。
这个冬天,我生了有生以来最重的一次感冒,只是我执意不想蜷在被窝里,灼烫的体温让我昏昏沉沉,像是溺水一样地窒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梦里尽是白日里仓皇闪躲的过去。
穿了一件毛衣独自走在花园里,冰冷的空气钻入皮肤,一直袭进心里,却又格外的清醒。
“为什么不乖乖地躺在床上?”低沉的嗓音带着质问的口气。
“我不想睡,会做梦。”
黑眸微微一闪。
“你知道吗?我不想再做梦,梦总是那么美丽,又那么残酷。”
“我知道。”厚实而温暖的大掌抚上我的前额,他的声音,此刻听来,深具稳定心神的作用,我的心跳舒缓了一些,等待了许久,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其它动作,这让我忍不住卸下心防,逐渐在他怀里放松了身子。
在他节奏有致的拍抚下,我很想告诉自己,或许,这一切都只是梦,我并没有醒来,我们也都和以前一样,在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只要我在他怀中闭上眼,我便是安全的。
会变得如此,或许,是我一手造成的。当初,我不该不自量力地亲近他,不该逾越了亲人的身份。
闭上眼,我很想就这样沉沦下去,让这一刻永恒地暂停,来日,即使分开,能贪得这样平常的拥抱也是难得的,不是吗?只要拥抱——
他忽然抬起双手捧着我的面颊,在我不明白的时候,俯首吻住了我的唇。
我张大了双眸怔在原地,唇上蝶印般的吻触让我无法回神,他小心地吻啄着,诱哄似的在我唇上徘徊,令我不自觉地闭上眼,那燎原般的甜蜜感抽空了我的思绪,他在我颊上的大掌缓慢地挪移至我的背后,缓缓地将我压向他,感觉到他的吻逐渐加深了力道时,我的气息霎时急促了起来。
不期然地对上两潭深眸,我如五雷轰顶——我们都有一双背德之瞳!感觉我在颤抖,他微微松开了怀抱,想脱下外套搭在我身上,我趁隙一把用力推开他,气息难平地退后几步。
“你会感冒。”我冷冷地,胸前那枚戒指提醒着彼此的约定。
天际厚重的云朵释出积蓄已久的泪,点点细雨悄然落下,落在我身上,加深了那份冷意,令我不由怀念起方才他温暖绵密的体温,我怔了怔,忙甩甩头,把这不该有的想法抛至脑后。
隔着细若丝网的雨帘,我凝望着与我四目相接的冷如风,他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定定凝视我许久后,用力撇过头去,一手撑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
他拼命认抑的摸样,看得我有些不忍,忍不住移动身子想朝他伸出手。
“别过来!”他嘶哑地低吼。
我即将伸出的掌紧握成拳。
“我们是兄妹,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蓦地眯起黑眸,像要刺进我眼里似的:“你真有当我是个兄长过吗?”
我暗自倒吸了几口凉气,他赤裸裸的目光,让我急忙想要躲藏,但在此刻,我不敢妄动身子半分,甚至连挪挪眼瞳都不敢,我怕一有风吹草动,某种东西就会从心底奔泻而出。
“好,我让你如愿。”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我的心口突然一烫,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在灼热的大火中追奔,跌撞着,在火势灭顶之际,却只看到一片模糊。
身陷火海中,眼前是一幕幕的缘起缘灭,花开花落,不该汹涌的一江春水,是灭不了大火的,只能引火自焚。可是我累了,我不想再挣扎,不想再逃跑,只想在这漫天的火势里,坐看那些爱、恨、甘、苦、心波,愁绪灰飞烟灭。
“恋风!”
不要喊我,我不想醒来,不想。
“恋风!”
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一脸憔悴的宋家明。
我伸手抚着他的脸:
“吻我,求你。”
温暖的触觉在唇际漫开,没有骇人的灼烫,我轻轻地笑了。
“家明,我爱你,真的。“
他握紧我的手:“我相信。”
“我会做一个好妻子。”
“恋风,”他的眼眶染上湿意,“好好休息。”
冷如风,他果然说到做到了。
他一连好机夜未归,从冷叔叔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夜宿的对象,甚至不是他的未婚妻。
而对冷叔叔的责备,他掷来一句:“最起码,面对他们比较有趣。“
那么,我是无趣的了?竟让他夜不归宿,连做兄妹也厌恶?
江雪莉似乎置若罔闻,有时还会打电话来套近乎,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爱冷如风?否则怎能如此地无动于衷。
“恋风,你看这套首饰送给伯母合适吗?”她指着柜台。
“不错。”
“好,小姐,你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冷,我要那个,人家看过好几回了。”
我和江雪莉同时愣了一下,转过头。
冷如风插着西裤口袋,好整以暇地倚着柜台,嘴角勾着邪肆的笑,冷冷地睥着我们。
“如风——”江雪莉尴尬地开口,脸上有着难堪,却在竭力掩饰。
我终于明白,她爱他,而且很深,但他怕失去他,所以委曲求全,我暗自叹了口气,情字果然伤人。
“哥,你真闲。”我凉凉地撇了一句。
他嗤笑一声:“做妹妹的到比做妻子的还要急,好奇怪喔!”他凑过脸。吻了一下那女人的颊,“你说是不是?”
我浑身一颤,心口绞痛。咬着牙,倔强地不让泪水流出来。这样也好,痛过几次,就能麻木了,就能不在乎了,就能——不爱了。
“哥,今晚回家吃饭吧。”我吸了一口气,笑着说。
他眯起眼看着我。搂搂怀中的女子:“对不起喔,今晚我得回去,我的妹妹想念我呢。”
我转过身的瞬间,泪水滑落。
晚上他真的回来了,也住在家里,但是,江雪莉留下了。
又是一夜无眠,远望天际的寒星,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们此刻的缠绵,因为,冷如风在未进房间之前,就吻住了他的妻,不管他是不是有意让我看见,都没关系,不是吗?
我们是兄妹,现在是,将来也是——这是我曾说过的话,不能违背。
当一场小雨纷扬落下,染红了满园新蕊时,我才发现,春天来了,来得那么快。我和冷如风的关系丝毫没有变化,没有温馨,没有争执,完全冷漠得像两个陌生人,甚至,一天一天恶化。
而十天后,就是我的婚礼。
带着几许心慌,我任由宋家明牵着我的手,踱步于人潮中,哈根达斯的店里,放着那首《流年》,我心里一凉,忽然渗出几分凉意。不远处,走来冷如风和他的妻,两人手中都举着冰淇淋。
多么相似的场景,我停住脚步,眼泪却流着,他是故意的。
“你爱我。”他说,无视宋家明和江雪莉。
我惊惶地退后,他果然是故意的!
我闭上眼,虚弱地开口:“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抓不住的,就放开吧,别再依恋不舍,我们都必须放下,半点不留。
眼中的眸光一闪,他执着的脚步又再朝我走来。
“别再逼我!”宋家明将我推至身后,“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但你一直在伤害她!你要她爱你,却让她流掉孩子,孤单一人,独自在这份可悲的感情中挣扎。你爱她吗?为何一直在伤她,一直让她陷入矛盾,一直让她伤心?你为什么那么自私,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你为什么不放弃,让她有一份平静安稳的生活,你为什么不退回兄长的位置,让她重拾笑容?如果你爱她,就不该对她加诸于这么多年的恨!”
高大的身影猛地僵在原地,黑眸里溢着无限伤痛和迷茫。
“你——真的要如此,恋风?”
“你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的——”我低声轻喃,仿佛再也找不到其它字眼可以阻止他,于是只能一味地重复。
初春的凉风,轻轻地拂过,他终于开口:
“我懂了。”
声音是那么沉痛。
“哥——”当他与我错身而过,迈开步伐大步走向前时,我冲动地开口。
他低沉地喝住我的脚步:“别过来!”
我匆忙的脚步因此而停下,进退不得地站在他的身后,凝望着他此时看来格外孤单的背影。
“珍重。”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回头地跨出步伐。
那一瞬间,仿佛有种东西正自我的身体抽离开来被他带走,我一手抚着抽痛的心房,甚至想开口唤回他离我远去的脚步,但紧涩的喉际却发不出声音。
踏在地上的足音愈走愈远,他就要走远了,一步一声,他的脚步那么沉,那么重,他会不会停下脚步来?会不会回头望一望我?若是我开口叫他不要走,他是否会留下来?
都没有,没有停顿,没有犹豫,毫不回顾地,在黑暗的阶道中,他一步一步走出我的生命。
夕阳缓缓地沉落在西天的边境,暗紫与深红笼住了整片天空,也渗进空旷的心里,我怔站着,回荡在我眼前的,是他背对我离去的背影,我紧紧地怀抱住自己,任无声的泪,自两颊滑落。
宋家明拥住我:“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从此萧郎是路人。
试过了婚纱,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冷如风站在对面。
他瘦了。
宋家明将我推向前:“放心,他想通了。”
“上车吧,送你回家。”冷如风拉开车门。
我转过头看宋家明,从他眼中得到肯定。
“后天,要举行婚礼了吧。”冷如风深深地看我,眼中布满了血丝,窄小的车厢里,弥漫着酒气。
他喝了酒,而且喝了不少。
“嗯 。”我说,刚才看着镜中穿婚纱的我,一瞬间恍若做梦。
他不再开口,一切很静,只有漫天的夜色,和掠耳的风声。
车很快,当他不平静的时候,他会把车开得很快。
前方拐角忽然闪来一道刺眼的光线,在震天的轰响中,一个厚实而温暖的胸膛环住了我。
“要幸福。”
在意识涣散之际,耳边传来一句。
当冷如风被送进医院时,我已醒来。
“交警说,那辆卡车司机是醉酒开车,而且冷先生看来也喝了酒,情绪不稳。”
“沈小姐只有擦伤,不碍事,但冷先生伤得很重,尤其是背部和头部,现在正在竭力抢救。”
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响着,我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他伤得很重,我环住自己,滑在墙角,他伤得很重,有多重?他的背部和头部——他是挡住我才受伤的。
奔泻的泪水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他爱我,他是那样地爱我!我怎么可以不相信他?
他如果不爱我,怎会在我流了孩子之后流泪,后悔?他如果不爱我,怎会在我答应了宋家明之后嫉妒得发狂,甚至不惜侵犯我?他如果不爱我,怎会再三纠缠,甚至利用别的女子逼我面对,他如果不爱我,怎会为了让我有一个平静安稳的家庭而终于放手?他如果不爱我,怎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
那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他的怒,他的狂,他的霸道,他的冷酷,都是他的爱。
要幸福。
在生命垂危的那一刻,他仍然将我捧在手心,而我,怎能狠心地将他屏除在心门以外?
手术室前那张红灯还无情地亮着。
不要离开我。因为,我依然要对你说我爱你。
撑着门,我在心里狂喊千遍,万遍。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
四个小时的时间,却漫长如一生。
抚着他苍白的容颜,我泪如雨下。
他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将他的手掌按在脸上,我闭上眼,感觉到窒息般久违的温暖。
“恋风。”
宋家明站在我面前,面容憔悴。
“把戒指还给我吧。”他艰难地开口,拉起我的手。
我怔怔地任戒指从手中滑落,落在他的手心。
“这样,是因为要你快乐,我不要一个不情愿的新娘。”我的泪水又滑落。
“别哭。”他紧紧地拥住我,我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在他颊边落下了一个歉意的吻。
“去吧,好好照顾他,我输了。”
他转身走出去,带上了门。
他也看出来了。能给我快乐的,只有冷如风。
我俯首看着我爱的人,他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心从来没有走过,纵然是飞蛾扑火,也不曾离开过。
吻上他的唇——幸好,一切还不晚。
紧闭的双眸眨了眨,黑瞳映上了我的脸。
“有没有伤到?”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有。”我喜极而泣。
“为什么要救我?”我握住他的手。
他不回答,我闪过一丝心慌。
“你仍然爱我。”我继续逼他。
“恋风,别闹了,你该有更好的生活。”他撇过头。
“我要你。”他怎么可以放弃,怎么可以?
“不要这样。”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陌生。
“你爱我!”
他按按裹着纱布的头:
“我忘了。”淡淡的一句话,堵住所有。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泪水划上脸庞,他怎么能如此狠心,真的放弃一切,绝情得不容我反驳?
“为什么?”
隔着泪雾,我问。
我是如此欣喜地期待他的醒来,我是如此热切地想告诉他我爱他,可是他却说他忘了。
回不去了吗?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不置信地摇头,一步步地退后,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我难堪地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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