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人间蜉蝣客

　　仅仅是听到这个假设，疼痛就从毛孔里冒了出来。
　　蜜退了半步。
　　“……现在吗？”
　　“嗯。”
　　“小仇在，他会看到的。”
　　“他睡着了。”
　　再推脱的话，宇智波蜜都要质疑自己复仇的决心了。她强迫自己不想那些要把她劈开的疼痛，把思绪放在正事上。
　　在万花筒写轮眼之上，还有融合了兄弟的眼睛才能达到的永恒万花筒。这是蜜在和佐助重逢之后得知的消息，也是宇智波能够获得的最高战力。
　　“是、是要为小仇的永恒万花筒做准备吗？”
　　宇智波仇越来越可爱了。他唇红齿白，乌发如檀，爱笑爱哭，心再硬的人也难以抱持恶意，更何况是他的生身母亲。
　　如果有第二个孩子，也会像长子一样可爱吧？
　　……但是要得到力量，要完成复仇，就必须要有牺牲。痛苦才是宇智波的养料，这是他们变强的必经之途。

　　蜜自顾自点头，开始解衣服。
　　还不知在哪里的幼子，在未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狠心地写好了命运。
　　佐助的神情晦暗不明。蜜正在动作的手被他抓住，紧接着，像是初次发生那事时的景象，只是角色调转了，她被按在床上。
　　床架是他亲手打的。铺盖刚晒过，还带着太阳的香气。少年只有单手，她却像是块橡皮泥被捏圆搓扁，一时三刻也没进入正题。
　　这是在磨蹭什么呢？宇智波蜜等得有些焦躁：“快点吧？我还想去……”
　　话被堵住了。
　　这简直是相当冒犯而且没礼貌的事。但是她的族兄仗着力气大，蜜完全挣不动。等佐助放开她的时候，蜜已经怒发冲冠了。
　　“你！你、你竟然用嘴亲我！”
　　“嗯。”
　　“你没问我！我也没同意！”
　　“嗯。夫妇间不需要问。”
　　“我跟你不是夫妻！”
　　“……”
　　佐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那我们是什么？”
　　“是合作报仇的同族！你是族长，我是族人。”
　　“我们有小仇。”
　　“那是合作的产物。”
　　“就算是合作，也是夫妇，因为我们合作的是夫妇才能做的事。”
　　“我不要跟你做夫妻。”
　　“为什么？”
　　“夫妻会合葬，我要埋在爸爸妈妈旁边，和他们团聚。你旁边太挤了，还是留给稻叶她们吧。”
　　佐助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哭，最终被自己哽住了。他整个压了下来，蜜像是电饼铛里的华夫饼，被展开，又被卷起。
　　非常磨人。
　　蜜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看到窗外的星星缓缓地移位，期待已久的邻居才终于登堂入室。
　　……竟然不疼。
　　与闷不吭声却一贯强势的族兄不同，他的邻居十分温柔。
　　蜜任由邻居好奇地四处探查。越来越怪异的感觉，在陌生的地方堆积，拜访结束的信号却迟迟不来。
　　“还没、好吗？”
　　蜜忍不住催他，又被堵住了嘴。
　　好不容易嘴巴自由了，但邻居还不走，蜜更急切地催、又被堵嘴……如是几次，蜜终于不催了。
　　她顾不上了。
　　泥石流玉崩山摧地滑下来。蜜也好，她的房子也好，在自然灾害中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紧紧抱住浮木，勉强把头伸出水面，在一点缝隙中艰难地呼吸。
　　压住宇智波蜜的巨石，终于移开了，邻居也结束了拜访。巨石磨蹭她的脸颊，温声问候灾民。
　　“还好吗？”
　　蜜推开他，翻身面对着墙壁。天灾把灾民掀得七荤八素，她在可怕的余韵中艰难地寻找方向。好在怒意总是比其他感情要更鲜明，她冷硬地丢出答案。
　　“不好！”
　　另一个人很安静。蜜的腰被抓住，后背贴到了温热的怀里。
　　窗外风声细细，树叶的婆娑声稀稀拉拉的，春天又快到了。

　　第二天，宇智波蜜的复仇合伙人，又敲门了。
　　这次，她没开门。
　　“小仇是一次就成功了的，所以不用浪费精力在我身上。种子需要均匀播撒，才能收获更多果实，你快去找你的老婆们吧！”
　　“……哦。”
　　宇智波家的农夫很听劝，宇智波家的田地却不像第一次那样争气。两个月后，春末夏初，医生反复检查自己，又让香磷帮忙检查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她难以置信地发现，种子没有生根。
　　宇智波仇手上抓着拨浪鼓，在她脚边爬来爬去。他的父亲把他抱起来，放到手臂上，小孩子立刻高兴得直叫唤。
　　“papa！papa！”
　　对父亲充满依赖的叫声，也让蜜心烦。
　　“再试一次？”
　　宇智波蜜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复仇。
　　“……哦。”

　　对于宇智波田地来说，唯一的好处是不需要等待农时，发现种子没发芽，就可以立刻行动。
　　这次补种之后一个月，沃土似乎成了荒田。田地恼恨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农夫提议增加播种的频率……一直保持着社交距离的两人，相处时间突然变多了。
　　比起合伙人，农夫先生更像是真的把自己放在了‘丈夫’的角色上。
　　佐助不那么频繁地出门了，他开始经常在蜜做事时出现。有时候她刚开始捶腰，小仇已经被他一把接走了。那间留给她的毒药研究室，不知不觉有点落灰。
　　……那事也是一样。
　　他晚上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蜜的卧室，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温柔，到逐渐熟稔的温柔和凶恶并存……写轮眼真是作弊的血继限界，佐助总是能先于她自己，领会到她想要的地方。
　　为什么不疼了呢？
　　为什么她开始喜欢了？
　　为什么……她竟然会从他的手掌、怀抱，和眼神里，感觉到幸福？
　　这是不对的啊。
　　她明明……明明是为了复仇，才来做这件事！
　　为什么她的心底，对于过程的期待，开始远远超过结果？

　　田地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收获的季节已经到了，可惜荒田还是没能如愿结果。农夫结束了耕作，宇智波蜜颓丧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没过两秒，她就在还未散去的快乐中抽泣起来。
　　“为什么哭？”
　　“……”
　　“是不舒服？告诉我，我会改。”
　　“……不是。”
　　蜜的头顶带了点重量，接着，温热的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这样温存、温柔的动作，反而让蜜胸口犹如压着巨石，眼泪从酸涩的心底涌出来。
　　“……还、还没有报仇……我怎么、怎么能舒服，怎么能幸、幸福呢？”
　　在完成复仇之前，幸福是罪，贪恋生命是罪，贪欢逐乐更是罪上加罪。明明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明明她只是想要让下一代的宇智波获得最强战力……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是佐助不该参与养育小仇吗？
　　是他不该总是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又或者他不该抱她，不该亲她，不该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她？
　　蜜想不明白。
　　她眼前突然亮了，抓在手里的被子被揭开了。佐助的头蹭进来，抵上她的额头。
　　“可以觉得舒服，也可以觉得幸福。”
　　蜜的手指被展开，佐助的手紧握住了她。
　　“夫妇在一起，应该就是这样的。”
　　——不，不该是这样的。
　　“……美智子预定了宇智波第一美男，你是美智子的丈夫，是稻叶她们的丈夫……你不是我的丈夫。
　　“你有那么多妻子……为什么其他宇智波都可以有只属于一个人的……为什么我不能有啊……”
　　宇智波蜜悲难自抑，嚎啕大哭起来。
　　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在为自己懈怠复仇事业哭，还是在为要和其他人分享丈夫而哭。
　　她明明生在幸福的家庭里，生在强大的族群里，为什么现在却只能躲在荒无人烟的山里哭泣？
　　为什么啊？
　　——因为她幸福的家庭、强大的族群，被无耻小人摧毁了啊！！！

　　佐助这次没有从背后抱她，他把蜜整个提进了怀里。少年还不算宽厚的怀抱，正适合蜜蜷在里面。
　　但是蜜已经不想继续蜷着了。
　　她回忆了一遍族人惨死的情状，冰冷的仇恨将那点无用的不甘挤到了一边。
　　“别哭。没有……”
　　宇智波蜜打断他：“对不起，佐助。为宇智波开枝散叶是我的建议，我不该责怪你。这次可能是真的怀孕了，情绪变化很明显。”
　　“……”
　　“被困在这里太久了，复仇的事一直没有进展，我才会失去冷静。她们有多少个孩子了？钱已经不多了，我也要想办法做任务赚点银两才行……”
　　“……”
　　佐助嘴里好像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
　　“……笨蛋。”
　　“？”

　　萍聚又萍散，鹰小队渐渐的有了其他的事。香磷回到了大蛇丸的研究所，事业上如鱼得水让她更加容光焕发，她来得少了，那一半带孩子的工作被佐助自然而然的接手了。
　　山上的小屋，渐渐只剩下三个人。
　　每当蜜催佐助去照看他的妻子们，佐助就会离开一两天，被犁得腰酸背痛的荒田就能休息一两天。
　　山下的村子里，也偶尔会有落魄的贵族花钱消灾，蜜乔装易容一番，就能有些额外收入。
　　一两一两地积攒着，渐渐就有点分量了。等佐助回来，她郑重地交到宇智波族长手上，养家糊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拿去给稻叶她们吧，现在有几个孩子了？”
　　“……二……三个。”
　　“真好啊。”
　　“……”
　　明明是让人高兴的事，毕竟宇智波仇的兄弟逐渐增多，他不是独自一个人了。但是……为什么那点不甘心更明显了？

　　宇智波仇开始蹒跚学步。做事时把他放在一边，眨眼他就能边爬边走刹不住车地跑出老远。摔了几次之后，他就能拽着人的衣摆，短腿溜达得飞快了。
　　时间变得很慢，又很快。
　　山巅的积雪融化，绿叶发出新芽，春天又到了。

　　“小仇已经会走路了。”
　　“他走得还不好。”
　　“说好的，他会走路我就能离开了。”
　　“还有一个孩子，也是说好的。”
　　“……”
　　蜜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明明长子很顺利。难道是怀着小仇的时候，被可恶的木叶忍者袭击，把她打坏了吗？
　　“你妻子们在正常生孩子，我却一直没动静，可能是我失去生育能力了。既然如此，就不用浪费时间……”
　　“我们去旅行。”
　　“？”
　　“医生没有这么诊断过，所以不是身体的问题。很多夫妇都是旅行途中有孩子的，我们去旅行。”
　　“你的……稻叶她们怎么办呢？就、就这么丢下她们了？”
　　“留下钱就行了。我去得越少，她们才更安全。”
　　这话完全说服了蜜。
　　她牵着长子，佐助牵着她。蜜有点无措地看着居住了两年的‘家’。
　　“走吧。”
　　他们一步一步离开山林。熟悉的树、小溪，熟悉的山猫夫妇身后跟了一串毛团子，熟悉的红隼夫妇把乱跑的绒球叨回石洞里，熟悉的一切渐渐远去了。

　　即使半年后，蜜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下山的这段路。
　　她没有旅行过，忍者没有旅行这种消遣。但是小仇举着风车，蹦蹦跳跳地欢呼‘旅行去喽——’的快乐，把蜜也感染得期待起来。
　　旅途中的一切都很好。自称丈夫的佐助很好，本色出演的小仇很好，易容乔装的蜜也感觉很好。
　　直到她半夜醒来，从窗口看到那缕灿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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