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夷》

　　青铜卦盘碎屑嵌入掌心时，明夷正从燃烧的玄铁舰坠入冰海。百里临渊的血在海水里晕成墨菊，他最后塞来的海蛟令烙得她心口发烫。十二道追魂箭擦过脊背，将星图胎记撕出森森白骨。

　　"周室妖女在此！"田沅的尖啸刺破夜雾，五色缨络缠住明夷脚踝。她在剧痛中瞥见公子虔的陨铁链绞碎桅杆，却在下一瞬被浪头拍进暗礁群。咸腥海水灌入喉腔时，恍惚听见南螭的越王剑劈开追兵喉管。

　　"醒醒！"粗粝的渔网兜住她下坠的身躯。烧焦的龟甲气味混着鱼腥，明夷在颠簸中摸到船舷刻着的困龙卦象——这是墨家流亡者的标记。渔夫摘下斗笠，露出布满卦痕的脸："鬼谷小友，还记得骊山地宫的二十八宿锁吗？"
　　墨家钜子将药杵砸进丹炉时，明夷正用鱼骨挑出腿中毒箭。困龙滩的岩洞布满青铜卦链，壁上星图与她的胎记共鸣震颤："当年昭王用你母亲的生辰炼过锁龙钉..."

　　"所以田沅才要活捉我？"明夷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的蛟龙印正在渗血，"钜子可知蓬莱的蜃楼炮需要什么燃料？"她蘸血在龟甲画出卦象，正是公子虔在齐宫留下的困龙局。

　　岩洞突然剧烈震颤，田沅的金错刀劈开瀑布水帘："好师妹，拿你的骨血炼卦盘..."五色缨络化作毒蛇缠来，却在触及明夷时被卦链反噬。南螭的剑气破空而至，却在看清明夷身旁人时陡然转向——那渔夫竟是三年前"死去"的师兄！

　　"小心！"明夷扑倒南螭的瞬间，师兄的鱼叉已刺穿田沅右肩。星图胎记突然爆出强光，岩壁上浮现完整的二十八宿锁解法："原来要破局需至亲血脉..."她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泼向岩壁卦盘。
　　公子虔的陨铁链绞碎最后块礁石时，困龙滩已化作火海。墨家钜子的焦尸攥着半块龟甲，上面"周室秘宝在东海"的字样正被烈焰吞没。他在灰烬中扒出明夷的残破襦裙，却见裙角系着染血的婚书残页。

　　三百里外的海蚀洞里，明夷正将蜃楼炮图纸刻上南螭脊背。师兄的鱼叉挑着田沅的眼珠："当年她在我心脉种蛊时，可没这般狼狈。"咸涩海风灌入伤口，激得星图胎记阵阵发烫。

　　"为什么要瞒我？"南螭突然扣住她染毒的手腕，越王剑穗扫过锁骨咬痕，"你和公子虔...和这个死而复生的..."剑气突然暴走，在岩壁劈出深痕。明夷的唇突然堵住她的质问，舌尖渡来苦涩药丸："咽下去，这是解你心魔的..."

　　惊涛拍岸声中，百里临渊的玄铁舰撞破晨雾。明夷将海蛟令按进南螭掌心："去蓬莱，把图纸交给..."她突然咳出带卦象的黑血，"告诉临渊，婚约继续。"转身跃入怒海的刹那，公子虔的陨铁链堪堪擦过她飞扬的青丝。

　　明夷自白（青铜密室独白）

　　我抚摸着青铜卦盘上的二十八宿裂纹，指尖血迹在箕宿位凝成颤动的红珠。南螭的越王剑穗悬在密室穹顶，随海风轻晃，像极了那年云梦泽畔未说出口的诺言。公子虔的陨铁链还缠在左腕，锁扣处结着暗红的血痂——三日前他掐着我脖颈质问时，这链子本该绞碎我的喉骨。

　　"你以为我贪恋这些虚妄情爱？"对着虚空呢喃时，密室四壁的星图突然泛起幽蓝荧光。我扯开衣襟，心口蜃楼炮灼伤的蛟龙印狰狞如活物，与锁骨下的星图胎记纠缠成困卦。

　　（转动青铜卦盘，回忆闪回）

　　公子虔在齐宫地脉里烙下星痕那夜，田沅的五色缨络曾缠住我的脚踝。"周室余孽也配谈真心？"她将淬毒的玉胜刺入我肩胛，"要么让公子虔亲手剜出你的星图，要么看着南螭被炼成朱雀灯油。"

　　我选了第三条路——在百里临渊的海蛟旗上纹下婚约。当公子虔的陨铁链穿透临渊右肩时，我故意让襦裙滑落半寸，露出心口早该消逝的齿痕。他瞳孔里碎裂的星辉，比我算计列国命数时捏碎的玉圭更刺痛。

　　（触摸密室壁上的剑痕）

　　南螭劈开困龙滩岩洞那日，我正将墨家钜子的头颅塞进卦盘。她剑尖抵着我心口问："你究竟把真心分成了几瓣？"我无法解释那夜在朱雀灯芯里，是如何用唇舌撬开师兄紧闭的牙关，只为取出他舌底的二十八宿密钥。就像我无法告诉她，每次与公子虔肌肤相贴时暗中丈量他命门穴位，比演算卦象更耗心神。

　　（展开染血的《列国姻亲谱》）

　　田桓世子咽气前攥着我的婚书，痨病让他指尖比海雾更冷。"你...早就知道..."他咳出的血沫在帛书上晕成归妹卦。我替他合上眼皮时，将淬毒的玉簪插入自己小腹——那簪头沾着田沅培育的绝嗣蛊。比起被视作祸国妖女，我宁愿天下人唾骂周室女是个毒妇。

　　（凝视卦盘倒影中的星图）

　　公子虔永远不会知道，那夜在九鼎熔浆里，他的星图与我的胎记共鸣时，我本可以让他心脉俱碎。但当他在剧痛中仍下意识护住我后颈，当陨铁链被岩浆熔断前最后一刻还缠在我腰间...我竟可耻地心软了，用鬼谷禁术将同命蛊引渡到自己脏腑。

　　密室突然震颤，青铜壁上浮现公子虔的星图残影。我咬破舌尖在卦盘画出血卦，将婚书碎片与南螭的剑穗投入地火："待四海归卦那日..."烈焰吞没自白时，我在灰烬里看到年少时的自己——那个躲在骊山狗洞，以为咬住公子虔手腕就能守住母亲最后半幅旌节的小女孩。

　　（密室穹顶轰然开启，新鲜海风涌入）

　　"该去收网了。"我抹去唇边血渍，将鱼肠剑刺入星图胎记。疼痛让我想起第一次解卦时的颤栗——这世间最利的刃，从来不是钢铁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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