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夏与凛冬

　　1. 被调换的笔记本

　　周仰淮的解剖学笔记第三十七页，原本的肝脏血管分布图旁边多了一幅速写。

　　铅笔线条勾勒出他伏案小憩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投出陡峭阴影，微蹙的眉间凝着倦意，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画作右下角标注着细小日期——正是上周暴雨夜，他在医务室值夜班的日期。

　　"温、叙、白。"

　　钢笔尖在纸面上戳出三个深坑。周仰淮翻动笔记，发现每隔几页就会出现类似的涂鸦。有时是他推眼镜时屈起的手指骨节，有时是白大褂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最新一幅甚至精准捕捉到他耳垂上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

　　实验室门突然被推开。

　　"周学长！"大二的林予抱着一摞标本瓶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您...您在生气吗？"

　　周仰淮啪地合上笔记："有事？"

　　"这、这是您要的肾脏切片..."林予的视线黏在那本被攥变形的笔记上，"还有...学生会让您去核对运动会报名表..."

　　阳光穿过标本瓶，在周仰淮手背投下晃动的光斑。他忽然注意到林予的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和举报信上打印字的排版风格如出一辙的强迫症。

　　2. 停电时的标本室

　　温叙白盘腿坐在生物标本室的地板上，膝头摊着周仰淮真正的解剖笔记。荧光笔标记的重点旁，他正用橙色彩铅给某幅心脏素描添上小太阳。

　　"就知道你在这儿。"

　　阴影笼罩下来。温叙白抬头，看见周仰淮逆光站在面前，白大褂下摆扫过他膝盖。窗外暮色将对方轮廓镀上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素描里还要锋利三分。

　　"周医生来验收成果？"温叙白举起笔记，彩铅小太阳正好贴在心脏图案的正中央，"像不像你在篮球场接住我时的..."

　　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如潮水漫过标本架，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器官标本泛起幽幽冷光。温叙白的气息骤然逼近，周仰淮后背撞上金属柜门，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刺入肩胛骨。

　　"停电了。"温叙白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度，右手精准扣住周仰淮的腕表，"让我猜猜...现在心率至少120？"

　　周仰淮在黑暗中捕捉到他的轮廓。温叙白的卫衣绳不知何时缠上了自己纽扣，稍一动作就牵扯出细微震颤。他闻到自己润唇膏的薄荷味——不知何时被对方偷去用了。

　　"松手。"

　　"不要。"温叙白的膝盖抵进他双腿之间，体温透过两层布料传递，"除非你承认..."

　　应急灯突然亮起。

　　温叙白眯着眼的模样像只被强光惊扰的猫，琥珀色瞳孔收缩成细线。周仰淮这才发现他左耳戴着枚银色耳钉——是自己上周丢失的备用解剖刀造型。

　　3. 直系学弟的质问

　　医学院自习室的灯光惨白如手术灯。

　　林予把一沓资料摔在周仰淮面前，最上方是温叙白发在社交平台的照片：周仰淮的备用眼镜架在那人鼻梁上，镜链垂在蜜色锁骨间，配文"度数刚好"。

　　"学长知道论坛怎么议论你们吗？"林予的指甲抠进文件夹，"那种轻浮的人根本配不上..."

　　周仰淮缓缓抬头。

　　他的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但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情绪。林予突然噤声，因为他看见学长左手无名指上多了道伤口——是抢夺被温叙白偷走的笔记本时，被纸页划出的细痕。

　　"我的私事。"周仰淮推开椅子起身，白大褂衣角掀起冰冷气流，"与你无关。"

　　走廊尽头，温叙白正倚在窗边吃草莓冰淇淋。看见周仰淮走来，他故意用舌尖舔过融化在指间的粉红色奶油，笑得眉眼弯弯：

　　"周医生，你学弟好像很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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