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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好，我知道了……”
王玥带着耳机，电脑屏幕上的光映在她的黑框眼镜上，她眼神里的情绪被模糊。
但是紧皱的眉头和没有节奏但频繁敲击桌面的手指完全暴露了她的烦躁。
可偏偏嘴上还要说着，“嗯……没事……”
“这一版的截稿日期是？”
听着对面给出的日期，王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只给了自己五天的时间修改。
她赶紧点开群里新发过来的文件，看着密密麻麻占了两页多的修改意见，在鼠标滚轮上的中指像是发疯一般，高度滚动着。
王玥生怕此刻还在线上会议的自己看清这些修改意见瞬间爆粗口。
“……就先这样，没事没事，大家都辛苦。”
然后线上会议结束的瞬间，王玥就赶紧拿起刚刚不知道瞥了多少眼的蓝色烟盒。
点燃深吸一口后，薄荷凉意充斥在她的口腔喉咙才勉强压下她的怒意。
王玥她坐在自己购买的人体工学椅上来回摇晃着，但她的眼神却死死盯着屏幕桌面写着《星尘之间人物对白 0217第八版定稿》的文稿。
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
每每被人问起她为什么抽烟的时候，她总会笑着回答说——
这一根烟是给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的五分钟放空时间。
但是此刻的她却做不到这根烟的五分钟不去想刚刚结束的线上会议。
即便刚刚是语音看不到对面张子言团队的脸，但是他们的语气里满是倦意，时不时就能听到轻微的哈欠声。
就连张子言本人她都听出了他疲惫不得不打起精神的语气。
要知道那天见面的时候，即便他带着明显的黑眼圈但是开会状态也很是饱满。
看来现在整个策划团队都被余天祺折磨得不轻，他们这些这段时间大概都快住在公司了。
毕竟她不止一次早上六点半起床的时候看到张子言时隔不过三小时的下班朋友圈。
思绪太过烦杂，点燃香烟在她指尖停滞，待她意识到已经燃烧出一段岌岌可危随时会掉落的烟灰。
她赶紧将手里的香烟移动到不远处的烟灰缸。
果然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那一段烟灰并没有落在烟灰缸里的湿纸巾上，而是落在了桌面。
她赶紧熄灭了香烟，抽了好几张抽纸想要将烟灰擦干净。
整段的烟灰被纸巾碾碎成四分五裂。
烟灰轻飘，越发难擦拭，甚至险些飘入键盘缝隙之中。
王玥她擦拭着的手瞬间停止，看着那一小块险些飘入自己键盘缝隙的烟灰。
“爹的！”
“为什么要这么刁难我！你以为你很懂是吗！”
“自以为是的男人！”
那一片烟灰终于还是压垮了她极力隐忍的不满情绪。
她攥着纸巾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呼吸比往常重了几分，感觉胸口压着几块摇摇欲坠的巨石。
在这一刻终于崩塌了。
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一股脑儿全部涌上来——
王玥虽然对游戏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自从接了这个项目后便做了不少功课，手机、电脑更是下了不少同类型的热门游戏，亲身体验和学习。
生怕自己在余天祺面前展现出一点不专业和不懂而露怯。
甚至改到第五版稿子的时候，王玥她还去询问了未央师姐，能不能给自己发一份之前未央师姐合作项目的工作文稿。
看着师姐那份只改到第三版就定为终稿且已经上市许久的游戏对白文稿，当时的王玥感受到了自己自尊心严重受挫。
不过她也安慰了自己，游戏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所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所以王玥才会下了苦功夫没有太多抱怨地改了一版又一版。
可如今却又被打回来要求继续修改。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密密麻麻像是要从页面跳出卡着自己脖子的修改意见，赌气地关掉了那个自己一个字都没看的文档。
关掉的瞬间，王玥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果然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
“……谢谢大家，我是王玥。”
王玥将麦克风放回麦架上，然后冲台下的观众鞠躬致谢。
那束冷白的追光刚熄灭，她刚要像往常结束表演那样走下台，突然台下传来一声好奇的女声。
“你之前提过的白马王子呢！追到没有！”
听到这话，王玥瞬间愣在原地。
她没有料到只有这个只讲过一次且结尾草草结束的段子，竟然还有观众记着。
周浩不止一次地跟自己提起过这个段子可以再好好打磨一下拿出来表演，比她那些个吐槽甲方的段子更适合她的形象。
但是王玥总是笑着搪塞过去，“再说吧，我最近事情多。”
这个时候她大可以不做回应，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再一次拿起已经放好在麦架上的话筒。
“没有。”她不似上次雀跃反而是沉静的声音从麦克风中传来。
大概是没有料到她会回应这个问题，那束追光并没有再次打起，王玥就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继续说道。
“但我们建立了新的关系。”
她站暗处看到台下那个提问的女孩，桌上的暖黄色氛围桌面灯光映亮了她半边脸。
女孩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八卦。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不是别的关系，是工作关系。”
不过王玥接下来的话，让台下不少女孩都忍不住共情点头。
“工作关系最容易让人ed了。”
“一工作，什么白马王子，都是狗屁！在我这种牛马眼里，对方就是压榨我的资本家！”
“魅力尽失！”
她这四个字话音刚落下，舞台侧边突然响起了掌声。
王玥看向台侧正好对上周浩那双特属于大学生清亮眼神的狗狗眼，满是欣赏的笑意。
大概是有人领掌的缘故，台下也爆发出了比以往都要热烈的掌声。
王玥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白天会议时产生的郁结也在自己刚刚吐槽消散在了酒吧昏暗的空气里。
自己下台时的脚步也是这段时间最轻快的一次。
*
“……你看你还不信我之前说的，你就是很适合这类题材。”
说完这话，周浩深吸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就快速地吐出来那团烟雾。
他那双狗狗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得意。
让每次总说他浪费烟草的王玥有一瞬间恍惚。
同样的得意自己在余天祺眼里也看过，只不过这种情绪在对方眼里向来都是一闪而过。
满是克制。
需要自己很是专心才能捕捉到。
王玥低着头看着自己穿着那天在咖啡厅和余天祺再次见面的黑色矮跟皮鞋，她脚掌微微用力让自己困在鞋里的脚趾带着皮鞋前脚掌抬离地面。
“有吗？我感觉都差不多，都是吐槽甲方。”说完她就吸了口手里的烟。
王玥她之所以入行做脱口秀，就是因为她平常的工作遇到了形形色色的甲方，当然不乏许多极品给她提供素材。
外加影视作品制作周期长、戏剧作品有时候做着做着投资方就跑路了，不是剧本阶段还没完成就潦草结束，就是剧本完成但是挤压着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无法面世。
她想要观众直接的反应和评价，所以才会尝试着上台表演脱口秀。
“当然有差啦！你看台下人的反应，而且你刚刚那个是临场现挂的吧。”
“发自内心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
周浩这话让王玥弹烟灰的手指一滞——
原来自己自以为克制很好的情绪，在外人眼里满是破绽。
见王玥没有搭话，周浩也没有再多嘴，初春的夜晚风还有着明显凉意，偶尔远处街道还有车辆经过，车带起风的呼啸声，划破两人沉默的宁静。
“所以你和那位‘白马王子’真没什么了？”周浩主动转移了话题。
听到他这话，王玥忍不住撇撇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玥故作镇定地弹了弹香烟上根本不存在的烟灰，“我不会跟熟人纠缠的，更何况是我现在项目上的顶头上司。”
“这有什么，你是外聘的，而且项目会结束的啊～”
周浩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却直击王玥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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