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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李莲花能感觉到方多病的的呼吸略微滞了一滞,接着才听他结巴道:“没……没什么……只是被撞的气息不稳调息一下。”
李莲花不听他胡扯,带着些愠气冲他道:“小狐狸就别想瞒住老狐狸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我们出去了,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方多病不做声了,李莲花似是叹了口气,接着又柔声道:“你感觉如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找到出去的路。”说着便欲去背他,方多病挣扎着站了起来道:“还不至于不能走,你顾好自己就好。”说着便举着夜明珠径自行去。李莲花担心他的伤,可是眼下也只能先走出去再做打算,便也只得跟上。
夜明珠的光芒扫过,前方果然竟似有条黑黝黝的通道,看不出来是人为挖的还是天然形成的洞穴,更也更看不到尽头。俩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同时往那边行去。走了不多远,之前偌大的空间仿佛开始变得窄小,如若没有这颗小小的夜明珠,当真伸手不见五指,便似瞎了一般。又走了一会儿,方多病突然停住,伸手往旁边石壁摸去,李莲花这才反应过来,他俩竟然是一路手拉着手走过来的,便也伸手摸去,触手处,似是触摸到一道道裂痕,而且触手光滑,一无青苔泥垢,二无细石碎屑,仿佛是有人凿刻出来的,方多病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把夜明珠举的近了些,放眼看去,竟然一整面石壁上都是这样的痕迹,行云流水一般,再照向对面,亦是如此。
李莲花道:“这是用剑劈出来的痕迹。”
方多病点头道:“并且此剑锋利异常,绝非凡品,而且必是高手所为,想必这里曾有过一番激战。”
李莲花道:“用你的尔雅试试看?”
方多病闻言使出全力一剑往岩壁上削去,碎石纷飞,二人过去看时,却也仅仅是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入石不深,远不及墙上斩痕惊心动魄。二人不禁微微色变。
李莲花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只希望这痕迹不是当世高手所留,不然被笛飞声知道,他必定又要上天入地寻了人家出来。”
方多病笑道:“就算这位前辈已经作古,他怕是也要把人家的坟刨了找找有没有武功秘籍。”接着又道:“不过看这些痕迹,和我刚刚劈出来的相比,旧了许多。”话音刚落,二人同时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方多病下意识的就把李莲花推开自己横剑斩去,只是这变故来的太快,忙乱间又把夜明珠掉了,李莲花心里暗道,这东西就只适合显摆哪里适合照亮,便准备去捡,却听方多病在前面喝到:“站那别动,这地下不知道有什么,我先去探探路。”
话音才落只听锵地一声轻响,一道寒光直冲方多病面门飞来!李莲花在暗处也看到了那极速闪过的一束寒光,要出声提醒哪里还来得及,方多病却是见机极快,刻不容发间,急急地向后倒了下去,脚尖却顺势如长枪般向前踢出,也不管踢到的会是什么,若对方是个人,至少能把他踢进对面山壁里嵌着。与此同时,脚尖处传来珰地一声劲响,这一踢没有伤到人,却将来袭兵刃踢了开去。李莲花听得方多病似是“咦”了一声,方多病是凭着那一踢之力,感知那兵器所酝力道不重,偷袭之人,就暂且当作是个人吧,武功竟颇为平庸。
他也来不及向李莲花解释,提剑便往那寒光袭来之处追了上去,追贼心切,便运起了婆娑步,此处似是颇为空旷,衣袂破空之声清晰可闻,谁知没追出几步,忽听四面八方传来轻响,竟似有无数刀剑向自己杀来,好似甬道中埋伏着千百人。他大为惊诧,所谓穷寇莫追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吗?此处竟是另有埋伏?慌忙间不及细想,仗着身法快绝,接连闪避近身而来的大批兵刃。接着尔雅出鞘,黑暗中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只是说也奇怪,方多病已经使出了相夷太剑,招式一招比一招快绝,黑暗中的对手竟是比他更快,不知黑暗里究竟有多少人,若只有一人可以快过他倒也罢了,可是这每一招下来都不比他慢,方多病绝不相信普天之下能有超过三个人的身手快的过相夷太剑,就算他学艺不精,也不会有五个,而且那仅有的几人如今全集中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下?除非是鬼怪作祟吧。他虽是一边想着,可手中尔雅丝毫没有慢下来,然而那锵锒声也是愈来愈密,直如疾风骤雨,仿佛攻击之人从一个变出了无数个,挡之不尽,挥之不绝。方多病每回加紧出招,对手便立生感应般,成千上万的剑招汹涌而至,无穷无尽一般,方多病渐渐被这车轱辘般的攻势压得有些相形见拙。
不远处李莲花听得也是满心骇异,想要出手相助,但他现在内力全无,双方你来我往,招招快得异乎寻常,他也着实插不进手。且洞中漆黑一片,好在他身上还有火折子,只是那火折子即便点亮,能照到的地方也不过方寸,再远些,那火折子的光线便似又似是被吞了一般,根本照不到一点,兵韧铿锵仍是不绝于耳,忽听一声刀剑刺破衣袂之声,接着方多病闷哼一声,似是伤到了哪里,李莲花握着火折子的掌中不觉间竟是湿了。
李莲花唤了声小宝,半天无人应答,回答他的仍是绵延不绝的刀剑破空之声,李莲花少有的竟是有些慌乱,一时也顾不上有没有用了,便把手中的火折子使劲朝那响声最密集之处扔了过去,他这一掷使出了全身力道,火折子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轻巧巧地落了地,顺着那道长长的弧线,李莲花终于看清了此处玄机,微弱的火苗也蹦跶了两下熄了,李莲花大喊道:“小宝快停手!”一边喊着一边竟然就冲着那一片刀光剑影冲了过去,方多病感觉到他冲了进来,正想出声阻止,李莲花却已一把拉住了他握着尔雅的手,顺势把他往旁边刀剑声不那么密集处拉了一把。
说来也是奇怪,方多病一停,旁边刀剑相加的声音竟然也慢慢止歇,李莲花摸索着把火折子又捡了回来,点燃四下照去,却见身边悬着各式刀剑,还在旋转不止,伸手朝一柄剑刃推去,但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一把剑受碰撞,向四周荡开,随后撞击着四面八方的刀剑纷纷荡起,而后又是旋转着向自己刺来。因着那一推并未使劲,不闪不躲,这些刀剑并不能伤人分毫。只是数十柄长短利刃在他二人身边晃荡不休,但洞顶绳索却不相互纠结,足见悬挂方位大有讲究,绝非随意所就。
李莲花这才道:“以你现下的武功,若非自己打自己,几个笛飞声一起打你也未见得这么快便落了下风。”边说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只见多病的一身华贵衣服已经被削的不成样子,衣襟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手臂上还有数道划痕,有几处还正丝丝往外渗着血,从来都是英俊潇洒风采翩翩的多愁公子几时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不过如此狼狈,却更是显出一身出淤泥而不染的矜贵气息来,李莲花忽然想起总喜欢去泥巴堆里打滚的狐狸精,脏也是脏的可爱,然后自己都没察觉地笑了笑,方多病瞪了他一眼道:“看本公子被这般戏耍,很好笑吗?”李莲花笑笑不语,抬手便去替他包扎伤口,却又被方多病冷冷拒绝了:“跑这里来也三句话不离那个大魔头,这点小伤,不碍事……”
李莲花的手堪堪定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嘴上只是哄道:“我这不是夸你武功厉害嘛,这点小伤自然是为难不了方少侠,只是这地方古怪的紧,不知道你这身血还会不会勾搭来别的什么古怪东西。”方多病闻言没吭声,又默默把胳膊伸了过来。李莲花轻手轻脚替他包扎好,顺便又从方多病怀里摸了颗夜明珠出来,“又偷偷藏着,还说只剩一个了。”说完塞回方多病怀里,依旧把火折子拿过来道:“还是这种粗鄙物件用的顺手。”方多病白了他一眼:“都用丢了我两个了现在才说?”
李莲花不理他,举着火折子当先开路,却又被方多病拦了下来:“你这身板,再碰上个什么东西还不是给人当靶子,还是我走前面吧。”不由分说把李莲花拦在了身后,李莲花笑了笑,由着他去了。走不多时却又听方多病道:“照说以那位萧公子的本事,走不了这么远才对?”
李莲花道:“之前那个剑阵,应该是你功力深厚激的剑阵反应大,如果是不会武功的走进来,说不定就那么走过去了。”话音才落,方多病猛的在前面定住了,李莲花没留神一头撞在他身上,却听方多病气鼓鼓的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厉害你走前面。”李莲花无奈这大少爷说不高兴就不高兴,正准备要往前走,方多病却还是快步走在了他前面,李莲花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是在后面跟着他,嘴里却还是哄道:“以方少侠如今的身手,就算是李相夷和李莲花一起打你,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赢的了的。”这话一出,果见前方步子慢了慢,这人要是有尾巴,那此刻应该已经翘上天了。李莲花却是想着,此时若是笛飞声在,只怕会先把那个故弄玄虚的剑阵给拆了然后再把他二人的哑穴点上,不过眼下,笛飞声三个字是万万不能再提的。
前方仍是漆黑一片,诡异莫测,方多病就好像闭着眼睛往前走一般,只是眼睛闲着脑子却闲不下来了,此前二人携手破案几次出生入死,那时一心就想要个真相,求个结局,最后真相有了,结局破了,而自己也从未落得个踏实;如今这般,前路不知为何,可是他只要知道身后那个人一直会在,莫名的就很安心,他知道他们肯定走的出去,哪怕走不出去,似也无妨……前路危机莫测,他却还在这胡思乱想,这种事情也是从未有过的,方多病突然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想把些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纷乱思绪一股脑甩出去。李莲花的声音在背后想起:“你怎么了?”他竟忘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后边那个人细细看在眼里,忙道:“没,没什么,就忽然有点头晕。”李莲花大步上前了摸了摸他脉门,确认无碍才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方多病忽然又道:“等我们出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这么走上一走,如何?”李莲花怔了一下,随即道了个好字。这一路行来,算是二人多年后,再一次携手涉险,哪怕他此刻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却比从前很多次都轻松和从容,那个从前说着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小徒弟,如今真的可以一直在他身前保护他。
李莲花也正自想入非非,方多病忽地又停下了:“前面,似乎有人,不像、活的……”李莲花闻言看去,黑暗中似乎有个影子倚墙而坐,一动不动,似在打坐,又似已入定。
二人缓缓上前,忽地李莲花似乎觉察到那个影子下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刹那间一道寒光当胸朝着方多病刺来,李莲花的声音几乎还快过那道剑光在方多病耳边响起:“快闪开!”
方多病本是下意识地要闪躲,可是就在李莲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电光火石间,他猛然想到,若自己闪开,身后的李莲花必然中剑无疑,于是那身子就堪堪定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随即方多病只觉背后一股大力撞了过来,然后是利刃刺穿衣服和血肉的的声音,方多病大惊之下来不及理会那暗算之人,慌忙跑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李莲花。
那暗算之人一击未成并未死心,抽出剑来又朝方多病削去,李莲花手中的火折子失手跌落,光线突地一暗,那人一下子没了准头,于是一味乱刺,竟似不刺上方多病一剑绝不罢休一般,只是那剑光却把他自己的踪影给暴露了,方多病抬脚朝那剑光踢去,这一脚使出了全力,普通人被踢那一脚别说握不住剑了,至少也是手骨碎裂,可是那剑影竟硬生生接了他这一脚,几乎都能听到不知哪里骨头折断的声音,那人却只是往旁边晃了一下,旋即又劈了下来,竟是誓死都要取了对方性命的架势。
方多病担心李莲花伤势,只想速战速决,趁着那剑被踢歪的一瞬间抽出尔雅迎面削了过去,那人见他抽出兵器,似是有些忌惮,抵挡数招后忽地撤剑后退,转瞬消失在黑暗里,如同鬼魅。方多病顾不得许多,连忙转头去查看李莲花的伤势。手触碰到李莲花身前的一刹那,便是一股熟悉的粘稠的触感,那是血。慌乱中又摸了个夜明珠出来照了过去,李莲花胸前殷红一片,忙俯下身去把李莲花轻轻抬起搂在自己身前,李莲花嘴角还淌着血,却挂着一丝微笑,缓缓道:“你忘了,你把赢珠甲给我穿着了,死不了。”
“一时情急,没想起来……”方多病一边说着一边扯开他衣衫查看他的伤势,见那一剑已经刺穿赢珠甲,几乎是当胸刺入,总算被赢珠甲挡了一下,未伤及内里,若没有这甲在身,方多病不敢去想……旋即出手点了李莲花胸前几处大穴,幸好这几年常年在外,无论走到哪都随身带着各种防身的机关暗器和伤药,凭着天机山庄的独门奇药,只要未伤及肺腑,疗伤保命还是没问题的,当下三下五除二先替李莲花把血止住了,照顾人这种事方多病在李莲花身上已经是练的相当顺手了。
李莲花倚在他怀里任凭摆弄着,只是这毕竟也不是皮外伤,总还是有些疼痛难忍,李莲花拼命咬着牙还是忍不住哼了几声,却听方多病在旁道:“别忍着了,疼就叫出来吧,这里又没别人。”话音刚落,李莲花便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为何要帮我挡那一剑?”方多病也是为了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明知故问道。
“因为你没有赢珠甲啊。”
“以后这种拿命救人的事儿,可不可以别再干了。”
“那你明明可以躲开那一剑的,为何不躲?”
方多病话没出口,手上却是不小心一抖,不知道是触到了哪里,黑暗中李莲花又是一声闷哼。方多病再不敢分神,只是专心替他处理伤口。四周又归于漆黑和沉寂,只有方多病手边的夜明珠幽幽地亮着。仔细想来,二人出生入死许多次,却都未曾有这一次如此之狼狈,却也未有这次如此这般坦然,就好像他们所面对的这些未知,从来都不是危险,只是一种力量,驱策着二人并肩往前走罢了。
终于方多病出了口大气,把李莲花身上的伤口处理完了,却又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困在这出不去了。”
“瞎说什么丧气话呢,方小宝,真出不去何堂主挖地三尺也能把咱俩挖出去。”
“对哦,还有我娘呢,怎么把堂堂何堂主给忘了呢。只是没想到呀,”方多病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都能看得黑白分明,瞅着李莲花眨巴了两下,接着道:“没想到堂堂李门主也有指望别人来搭救的时候。”
李莲花挠了挠鼻子道:“这不是形势所迫嘛,能屈能伸。”李莲花确实是没想到,这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从来都是作为别人倚仗的李相夷,有一天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去依仗着别人。
天机山庄的独门伤药果有奇效,不过半炷香功夫,李莲花已觉得伤口处沁人心脾的凉意渗透进来,还有的些许疼痛消失殆尽,人也清明了不少,于是起身对方多病道:“不过,我们还是先自己往外走吧,若真是被何堂主挖出来,看到你跟着我搞成这幅样子,他会再把我埋回来的。”
方多病笑道:“我倒不知,你何时竟惧怕起我娘了。”接着又道:“你可以走了吗?那一剑刺的颇深,我看这赢珠甲有些浪得虚名,跟他原来那个主人一样。”
李莲花道:“若不是那赢珠甲,只怕这会儿我还钉在那石壁上呢,真得等你娘来救了。”
方多病也正色道:“你可知那行凶之人到底是何来路,我和他交手觉得此人武功平平,能刺穿赢珠甲这种至柔至刚之物,全靠手上那把剑,想来定非凡品,江湖上不会籍籍无名。”
李莲花沉吟片刻道:“若不是当世之物呢?”
“你的意思是,之前我们经过剑阵之时看到的那些剑痕,便是此剑留下的?”
李莲花道:“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也没什么证据。”
“我们又不是来探案的,要什么证据,眼见即为实。”方多病停了下接着道:“不过我对此处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哦?那不如继续一探究竟可好?”
方多病举着夜明珠又把他伤口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才道:“好是好,你的伤真可以吗?别逞强,这不是从前那些非解决不可的事情。况且,刚刚那暗算之人还不知躲在何处,他在暗,我们在明,还不知他意欲何为。”
李莲花却是一把夺过他的夜明珠:“已无大碍了,再说,我暂时还不想被何堂主挖出去,走吧。”说罢便当先跨步向前行了去,边走边继续道:“那人上来就是杀招,只是不想我们活着出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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