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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阮芙有身孕后,安分不少,多数时日待在蒹葭阁,贺扶昭耳边终于得以清净,她有自己的计划,暂时懒得去折腾这对狗男女。江淮序只字不提,她也默契地继续装对阮芙怀孕之事毫不知情。
婆母王氏和老夫人大概被贺扶昭气狠了,干脆眼不见为净。一时间,众人心怀鬼胎达成微妙的平衡,侯府恢复往常的风平浪静。
江淮序信守承诺,每日下值后便到揽月院来和贺扶昭下棋。
贺扶昭对他不像前段时间那般仇视,但态度依旧不热络,两人间的关系又似有若无朦胧暧昧起来。
她棋艺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差,不过江淮序有意让着她,因此两局棋常常能下到天黑。等他手旁杯里的茶见底后,又让丫鬟将他安排到离主屋最远的西厢房。
对此江淮序倒无异议,只温柔道:“若能让昭昭高兴,我住哪儿都可以的。”
深情款款的模样和前世冷漠无情的嘴脸判若两人,贺扶昭冷笑,他倒是能忍辱负重,她这段时日以来可谓是将他的脸面踩进泥里,他竟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模样,情愿放低姿态同她周旋。
她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她心思放在江淮序身上,脾气收敛不少,底下的人对她的害怕渐渐减少,各种风言风语又传了出来。
无外乎她性格太强势,不得江淮序宠爱,偏偏强势如母夜叉般逼迫他夜宿揽月院;亦或者她是狐狸精转世,分明前些日子同江淮序闹得那般不堪,转眼间又勾得他三迷五道,日日都要腻在一起……
揽月院的事外人不知晓,就算听说过只言片语,也只当做茶余饭后笑料添油加醋一番,又和其他人继续编排。
揽月院的下人受了贺扶昭的好,纷纷为主子鸣不平,想要替她澄清。
贺扶昭按下他们,她不信江淮序会听不见这些流言,可见他是默许了的。
在主子们有意无意的纵容下,谣言愈演愈烈,甚至还传出“少夫人是挖人心肝吃的妖精……”来。
贺扶昭只觉好笑,等谣言发酵到最盛时,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出几个煽动情绪的婆子小厮。
顺藤摸瓜查下去,果不其然是阮芙的手笔。贺扶昭当众将几人打了三十大板,勒令蒹葭阁还有附近的丫鬟们围观。
场面血腥到不少年纪轻的丫鬟当场呕吐了起来,侯夫人闻声赶来,还没来得及端出婆母的架子,就被贺扶昭一通嘲讽,脸都被呛成猪肝色。
一场杀鸡儆猴下来,底下的人个个鹌鹑似的老实了。
贺扶昭本打算让人将那几个挑事的婆子扔到阮芙面前,想到什么,还是作罢。
事情败露后,阮芙连着几日惴惴不安,见贺扶昭似乎没有动作,她担惊受怕的神经松懈下来。又开始怨恨贺扶昭霸占着阿序哥哥。
算起来,她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她孕期胃口本就不好,如今心里更是隐隐不安,本就不大的鹅蛋脸削瘦不少,瘦小的身子骨更加纤细,弱柳扶风。
江淮序越是做出事事以贺扶昭为先,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模样,她越是堵着一口气。
**
贺扶昭每日睁眼就是练剑、看书、给江淮序下药,日子滋润但着实枯燥,因此得知阮芙来揽月院时,她没有拒绝。
“……阿序哥哥本就不喜欢你了,你这般强硬作态,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且他得陛下看重,将来还会是位高权重的永安侯,他的后院终是要有和他灵魂契合的女人的,你以和离为要挟不准他纳妾,到最后反而是自己下不来台,何必呢。”
“……”
阮芙黛眉含着忧虑,言辞间端的是苦口婆心,一副为她好的姿态,但却专挑她最深恶痛绝的,狠狠戳她痛处。
她不舒坦,贺扶昭也别想好过。
许是怀了江淮序的骨肉,阮芙多了底气,面对贺扶昭时多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挑衅和得意。
乖顺水润润的眸子眨巴,上面纤长的睫羽颤动不停,看得贺扶昭心烦。
但她按耐着性子听她说完,然后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瞥向她,扯扯唇角,“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和江淮序都要和离了,你不知道么?”
“不可能。”阮芙下意识反应。
如果江淮序真的要和这个女人和离,那这些天又何必往揽月院跑。而且贺扶昭说好听点是大将军之女,但父母兄长几年前就死得一干二净,如今空有个名头而已,离了侯府什么也不是,她怎么可能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
之前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挽回江淮序,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阮芙的手攥紧袖口。
贺扶昭轻嗤道:“有何不可能的,也就你还把他当块宝。”
“我早就写了和离书,可惜啊,你的阿序哥哥就是爱我爱到无法自拔呢,说什么也不肯签字。”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散靠在椅背上,悠哉翘着二郎腿。
“你……”
阮芙想骂她不要脸,话临到嘴边却哑声了。
“再说了,他纳不纳妾我说了又不算。他要真有喜欢的女子,敲锣打鼓抬回侯府予她平妻之位,我阻止得了吗?说到底是他压根儿就不喜欢、不在意外面的女人。”
“所以啊,你看不惯他后院只有我一人,找他说去啊,去谴责他是负心人,辜负了某人的芳心。”
贺扶昭垂眸欣赏着自己的十指,懒懒道。
说罢,她饶有兴致掀起眼皮,视线不轻不重扫过她的小腹。
阮芙瞬间头皮发麻,手下意识扶住小腹。
贺扶昭这话什么意思,她发现她怀孕的事了?
脑海里刚浮现这个念头,阮芙立马又否决,以贺扶昭火爆的脾气,若是真的知道了,只怕已经宣扬得满城皆知。
她既然没对她出手,应该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阮芙自我安慰道。
稍微冷静些,她才发觉方才的动作太刻意,于是又欲盖弥彰般移开手。
“……我知道了。”
阮芙笑容僵硬,半晌才从喉咙挤出几个字。
“今日是我唐突了,还望嫂嫂别见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叨扰你了。”
她说话磕磕绊绊,不敢再待下去,生怕贺扶昭看出端倪。
贺扶昭不咸不淡“嗯”了声。
阮芙深深看了眼贺扶昭,袖中的手被指甲掐出几道红痕。
说不出心底翻滚的情绪是妒意还是恨意,她费尽心机得不到的对贺扶昭来说就是勾勾手指头的事,她不过仗着出身好罢了,就高高在上嘲讽她的不堪。连她有了身孕都要小心翼翼不被她发现,凭什么呢……
她飞快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遮住眼底的墨色。
“执春,我们走。”阮芙低低道。
她倏地站起身,慌乱中不小心拂落桌上的茶盏跟瓷器。她看都不看一眼,带着执春匆匆离开。
绿竹看了看一地的碎瓷片,朝阮芙离开的背影“呸”了声,不高兴嘟嘟囔囔道:“真没礼貌,弄坏我们东西一句道歉也不说,实在太嚣张了!”
“好了好了,几个杯子而已,碎了就碎了。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贺扶昭笑道。
阮芙吃瘪了,她只觉浑身神清气爽,她都想摔几个瓷杯听个响儿,助助兴。
绿竹跺跺脚,叹口气走过去替她按揉太阳穴。
那是几个杯子的事吗!
**
那日贺扶昭轻飘飘的一撇后,阮芙再不敢继续在她面前蹦哒,连试探都不敢再有。
贺扶昭名下店铺的账本这几日送了过来,她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也就顾不上阮芙。
贺扶昭记性很好,无论多么晦涩难懂的文章她看上三遍就能倒背如流,可偏偏对数字迟钝地很,一翻看到账目上连串的数字就头疼。因此前世她不曾插手过店铺事宜,店里的掌柜们左右都是父亲在时留下的老人,她信得过。
结果她最近心血来潮想看看店铺营收如何,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大问题来。
在上京城,她名下有五家成衣铺,三家饰品阁,还有一家布庄,都是和百姓日常所需息息相关的营生,按理来说营收差不到哪里去。
可账本上,所有店铺每月都有大笔的银两支出,而银钱的去向只寥寥几笔,要么货架陈旧换新、布料受潮损失……诸如此类看似合理支出,细细推究起来,却总是对不上账,以至于除去开销,每月盈利少得可怜,甚至有家饰品阁长期以来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哪怕贺扶昭不懂经营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不对劲来。
她不是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店铺里的人多多少少会吃点油水,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计较。
没想到竟然做得如此过分,简直把她当傻子糊弄!
贺扶昭越看越气,一把将账本倒扣在案条上,神色冷得难看。
“夫人快瞧,我刚刚在锦萃园折的几枝风铃木,这鹅黄的颜色煞是好看呢,插在花瓶里摆在屋内也亮堂。”
绿竹抱着一束风铃木欢欢喜喜进来,没注意到贺扶昭不愉的神情,轻快道。
贺扶昭循声看过去,小朵的黄色风铃花疏密有致地串在枝桠上,一大束紧挨在一起,确实好看得紧。
“嗯,不错,叫人端水来插上吧。”她扯出笑容,淡淡道。
她嘴上说着,脑子里想起另一件事来。
算算时间,还有五天便是花朝节了。
当朝重视文化对民众的教化作用,因此每年朝廷都会拨一定款项用于准备花朝节举行的花神会。
江淮序虽然人品败坏,才学却是毋庸置疑的,年少时就通过科举入仕为官,得当今圣上看重,年纪轻轻已然是正四品礼部侍郎,而花神会事宜大半由礼部负责,经由他手的事不少。
她记得上一世也是在花朝节那天,有一名花神扮演者,在表演途中意外坠落,致使终身瘫痪。
贺扶昭没在现场,不清楚是哪一花神的扮演者。听说官府事后给她家人赔偿了些,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她当时没怎么在意,直到三年病重后,才听江淮序身边的小厮说漏嘴,当年之事是因为负责花神会的官员贪污大量款项,以至于修建的表演台和游行的花车做工粗糙敷衍,才导致悲剧发生。
而江淮序是其中贪得最多的。
“夫人,您怎么了?”
见贺扶昭出神,绿竹才发现不对,瞥见她手旁因用力握着变得皱巴巴的账本,问道。
贺扶昭思绪被拉回,暂时将此搁置在脑后。
眼下先解决这群手脚不干净的。
她让绿竹放下花枝,“绿竹,你去备车,今日我们出府一趟。”
“好。”绿竹从不质疑她的决定,想了想接着道:“那我还去准备些银钱。”
她以为贺扶昭是想出府逛街散散心。
“银钱就不必了,多带些人手。”贺扶昭道,“我们待会儿估计有场恶仗要打。”
那些人摸爬滚打多年,圆滑得很,她要想拿回属于她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多带点人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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