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余音

　　纳兰府

　　今日，是城主府大小姐纳兰玉的生辰宴，来的人很多，热闹的很。要是以前，余袅袅肯定很爱凑这个热闹。可现在的余袅袅正打着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精神头不太足。树爷爷说的对，做妖的不能撒谎，这不报应就来了。

　　当夜从临水寺回来后，慕凌一边注意着临水寺的动静，一边着手研究那噬灵阵，余袅袅也时不时地跑过去找他一块研究。虽然大多时候，是慕凌在琢磨阵法，而余袅袅在学习修士入门心法。

　　余袅袅也曾疑惑过，“我是妖，也可以学你们修士的心法么”。

　　慕凌将手中心法交给她，“可以的，这心法是我师门改造过的，只要心性正，妖也可以使用”。

　　余袅袅闻言，开心地拿着心法开始琢磨起来，她早就对小道士使的术法感兴趣了。

　　慕凌嘱咐道，“但学的时候，需我在身旁，以防万一”。

　　“明白”。

　　但，这让时常找余袅袅，试图帮她回家的穆川柏发现了不对，“袅袅，最近你和阿凌好像经常呆在一块啊，我都找不着你了”。

　　余袅袅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也没有太经常吧。她现在是穆府的小丫鬟，每天除了被安排的必要的活计，还得固定听一听锦嬷嬷的教诲，虽然大多时候她都在发呆。这几日她算是才明白鹿姐姐为什么在人间呆了不到半年，就回了静林，彻底不出来了，在人间生存好像真的挺不容易的。

　　不过，剩下的时间，她好像确实都是跟慕凌一起学心法来着，连阿川的面都见的少了。想到这里，余袅袅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她还领着穆府发的银两，但是好像把她要照顾阿川这个少爷这事给忘了。

　　“我最近在找慕凌学认字”，余袅袅脑瓜子一转，想出了这么个说法，毕竟她答应了小道士，还不能说，只是有些对不住阿川。

　　穆川柏问道：“学认字？为什么不找我？”

　　余袅袅叹了口气，“可你是少爷啊，我是个小丫鬟，不能老找你的”，这话她真没说假的，锦嬷嬷每次训话，说到应与少爷保持应有距离时，总会时不时地看着她。

　　穆川柏似是被气笑了般，戳了下余袅袅的额头，“都说了你是我朋友，什么丫鬟少爷，袅袅，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余袅袅愣愣地摸了摸头，没有将锦嬷嬷说出来，虽然锦嬷嬷有点防备自己，但在她被其他小丫鬟忽悠的时候，也是锦嬷嬷帮的她，锦嬷嬷是个好人。眼下将锦嬷嬷说出来，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毕竟我还领着穆府工钱呢”，刚领的，一两银子呢。

　　穆川柏无奈着看着余袅袅，他第一次知道妖怪也这般有原则的，“我不管，我是你在人间最先认识的朋友，你要学认字，必须要我来教你”。

　　“好啊”，余袅袅十分爽快地答应着，跟着小道士学的是心法上的字，跟着阿川可以学其他字，不冲突。

　　于是，余袅袅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几天，学《三字经》、学心法、练心法、看阵法，百灵鸟从来没有这么用功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锦嬷嬷似乎很少训话了。

　　也因此，来参加阿玉生辰宴，她精神也并不太好，百灵鸟也是需要休息的。

　　“袅袅，你来了”，纳兰玉越过和她打招呼的穆川柏，直奔余袅袅而来，“怎得坐在这边，不去找我”，说完，还朝着穆川柏翻了个白眼。

　　穆川柏有些莫名，偏头看向慕凌和阿福，“我今天惹她了么”。

　　慕凌抬头望向了天，没有吭声。

　　一旁的阿福悄声说道，“少爷，您刚刚在门口说，纳兰小姐今日穿的衣服像只公鸡”。

　　“我那么小声她都能听到，什么耳朵”，穆川柏惊奇道。

　　“本小姐自幼习武，耳力过人”，纳兰玉咬牙切齿地说道。

　　余袅袅在纳兰玉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现下听到他们的争吵，看了看与上次见面有所不同的纳兰玉，说道，“阿玉今天着衣服很好看啊，阿玉很适合红色”，和阿玉的味道一样，张扬炽烈。

　　纳兰玉捏了捏她的脸，“还是袅袅有眼光”，接着再次问道，“你来怎么不去找我啊”。

　　余袅袅笑着回答，“因为阿玉也在忙，不好打扰你”，说罢，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了她，“这个送给阿玉”。

　　纳兰玉接过瓶子，“这个是袅袅额外送给我的礼物么”，她记得穆川柏那大少爷带来礼物的时候，好像说过里面也有袅袅的。

　　余袅袅点了点头，她知道阿川替她送了礼物，但她也想表达她的心意，“是家乡酿出来酒，阿玉可以尝尝”。

　　穆川柏语气有些酸，“这东西我都没有尝过呢”。

　　纳兰玉一听，将瓶子立马收了起来，“是给我的，不是给穆少爷你的呢”。

　　穆川柏气的牙痒痒，转头看向余袅袅，“袅袅，我也要”。

　　“下次，下次给你酿”，这酒是鹿姐姐酿的，她知道流程，等阿川过生日，再给酿就好。

　　“小姐，戏班子到了”，有侍女这时前来提醒道。

　　纳兰玉拉上余袅袅，“走，我们听戏去”。

　　穆川柏也拉上了慕凌和阿福，“我们也跟上”。

　　余袅袅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戏台，她还没听过戏呢。

　　“那酒是灵泉酒么”，慕凌趁机问道。

　　余袅袅有些惊奇，“你知道这个？”

　　“偶然听过，用妖力将来自妖界的四十九种灵泉酿制四十九天，很是繁琐”。

　　余袅袅煞有其是地点着头，“是这个方法，不过我有办法一天之内拿到这些灵泉水，所以不太复杂，回头给你也酿一瓶啊”。

　　慕凌闻言笑了笑，不知为何，感觉今日的风格外的清爽。

　　“纳兰玉，你这是出什么戏”，穆川柏看着眼前戏班子不同寻常的打扮，皱起了眉头。

　　纳兰玉一脸平淡，“乞丐弑师”。

　　一瞬间，周边人都停下了动作。纳兰玉似是知道他们的疑惑，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了，这可是春家班的新排的戏，一次都没唱过，很宝贝的”，春家班虽刚来虞城不久，但十分受欢迎，她可是请了好久才请到的。

　　“是不是有点血腥啊”，周边有姑娘听见这个名字，有些犹豫。

　　“不会”，纳兰玉随手一挥，“听他们班主说，很有意思的，我们听听看”。

　　话音刚落，戏台上已经开演了。

　　余袅袅看着台上之人穿着特色衣服，以独特的嗓音开始诉说故事，颇感新奇。

　　乞丐弑师，戏的主角是一名乞丐，生来困苦，以乞讨为生，直到有一天，他碰到了自己的师父，一名闻名天下的女侠。师父对小乞丐很好，给他吃给他穿，还会教他功夫，小乞丐渐渐也小有名气。可是，小乞丐似乎并不满意这些名气，他私下偷了师父的佩剑，借着师父的名义，在江湖上开始肆意杀人，女侠的名声随之一落千丈，江湖上反对她的势力越来越多。

　　最终，他们有了围攻这女侠的计划。在众多江湖中人围攻女侠之时，小乞丐给出了致命一击，杀死了自己的师父，成为了新的侠士。可是，邪终究压不了正，小乞丐的阴谋最终还是暴露了。女侠有一师兄，他发现了不对，揭穿了小乞丐的阴谋，可因为小乞丐功夫已经鲜有人能敌，最终是师兄自爆才能拉着小乞丐同归于尽。

　　这台戏，以小乞丐的死落下了帷幕，江湖似乎回归了平静。

　　“好”，戏演完，已经有人开始拍手叫好。也有姑娘在用手帕抹着眼泪，唏嘘女侠怎么救了一个白眼狼。春家班不愧是能在半年时间内闻名虞城的戏班子，能在短短的一出戏中，让听戏之人感同身受。

　　戏很好，做错事的小乞丐也付出了代价，但余袅袅也有点可怜那教小乞丐习武的女侠，死在自己徒弟手下。不过，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纳兰玉抛了抛手中的橘子，“啧啧啧，我要是这女侠，有人拿我佩剑作恶，死之前说什么也得砍了这小乞丐”。

　　穆川柏哼了一声，“大小姐，你是耍枪的，没有佩剑”。

　　纳兰玉嗤了他一声，“闭嘴”。

　　慕凌从戏开演之时，便感觉这情节有些眼熟，似是在哪见过。等到戏落幕之时，他看到倒下的乞丐和那女侠的师兄，终于想了起来。这故事，似乎是修真界真实发生的。慕凌眉头一挑，这虞城可真有意思，连个戏班子都满是疑团。

　　这边，余袅袅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为什么，这小乞丐没有名字啊”，女侠有名字，女侠师兄也有，甚至来围攻女侠的江湖人士都有名字，唯独这小乞丐，整出戏中似乎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只称他“乞儿”。

　　众人闻言都愣了愣。

　　“啧，春家班怎么搞的，回头给他们说说，好歹是个主角，怎么名字都没有”，纳兰玉对着身旁的侍女嘱咐道。

　　侍女应了声，“是，小姐”，接着，又说道，“小姐，晚宴快开始了”。

　　这时，余袅袅才注意到，戏台周围的人似乎早就散了，前院反倒热闹了起来。

　　“好”，纳兰玉撇了眼还在同余袅袅说着什么的穆川柏，一把推开了他，“袅袅，走，今日我请了玉满楼的厨子，我们快去尝尝”。

　　余袅袅扶了把穆川柏，乐呵地应道，“好啊”。

　　穆川柏偏头问向慕凌和阿福，“纳兰玉今天什么毛病”。

　　阿福安慰他，“少爷，纳兰小姐今日生辰，夫人早就嘱咐了，您多让着她点”。

　　“行吧”，穆川柏甩了甩衣袖。

　　人的爱与恨，往往就在一瞬之间。慕凌看着他们的背影，暗叹一声，不好搞啊，小百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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